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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96章 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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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屋里的火塘更大,火烧得更旺。各种菜上了满满一大桌,议猪朦,灌猪脚,土鸡汤,各种灌肠和青菜,香喷喷的酥油茶,还有米饭和精粑,当然也少不了咣当酒、苏哩玛酒和甜酒,宗尕把老祖宗扶到饭桌前祈福,然后大家开始吃饭,今天大家是真饿坏了,把端上来的菜一扫而光,主人家高兴地又添了鱼肉腊肉和精粑。

席间,宗尕让嘉措教自己唱歌,嘉措指了指他旁边的江森,说他才是真正的大神,找他准没错。

几位唉咪挨个唱起酒歌敬酒,男的喝咣当酒,女的喝苏哩玛,轮到给江森敬酒,才知道江森还不到十六岁。

宗尕和江森很投缘,一上桌就把他拉到身边,颇有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意思,有人给江森劝酒他就全给挡了,江森从头到尾就喝了两杯甜酒,盛龙却喝的酩酊大醉。

江森记起来今天从丽江出发到现在盛龙和他没有说一句话,心里十分失落,便偷偷地喝了两杯苏理玛。吃完饭他刚和嘉措把盛龙扶回房间,宗尕便来找他,说要带他出去玩。江森没想到昨晚一句玩笑话,能让盛龙生这么大的气,这长夜漫漫面对他着实尴尬,又怕盛龙起来撒酒疯,便跟着宗尕溜了。

江森一出门就看见白央背着吉他跨坐在摩托上等他们。宗尕骑着摩托带着他俩一路跑到里格村,跳上了一条猪槽船。宗尕让江森教吉他,江森说唱歌他可以,弹吉他他真不会,宗尕从包里取出一个卡林巴,说:“这个你总会吧!”

江森一看上面标的调,三两下就上手了,一首优美的《绣荷包》就飘了出来,宗尕和白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我阿达送给我好久了,我都不会用!”宗尕笑道。

“扎西叔叔也喜欢音乐吗?”江森笑道。

“他唱歌超好听!”宗尕回答完才回过神来,“拉慕这个大嘴巴,一见面就把我们家的底都抖给你了!”

“你给我们唱一首歌呗!”白央求道。

“对对对!”宗尕连声附和。

“好!”江森拨动卡林巴,先唱了一曲《天边》,又唱了一首《夜夜夜夜》,他的歌声穿破黄昏的雾霭,飘荡在泸沽湖上有如天籁,唱完他又成功地收获了两名摩梭人歌迷!

宗尕和白央求着他又唱了几首,还让他教发声方法,最后三人切磋了《火把节》和几首摩梭人地道的情歌———

几米古吗嗒吗哒米

猪槽船儿呦摇着波浪

多情的鱼儿吻着船桨

吗哒米哈吧哈吧吗哒米

格姆女神保佑着这方净土

摩梭儿女的生活就像天堂

吗哒米哈吧哈吧吗哒米

几米古吗嗒吗哒米

…………

“天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白央问道。

“白央,你阿夏在这里,怎么能路过不去快活一下!”宗尕嘿嘿笑道。

“咳……咳……”白央抢着去捂宗尕的嘴,“你怎么当着弟弟说这些!”

宗尕边躲闪边故意摇了两下猪槽船,“你小心害弟弟掉水里!”

白央一听他这话就老实了。

“你们俩敞开了说,我对这话题十分感兴趣!”江森笑着说。

“这么说你是老师傅啊!”宗尕笑道。

“缺乏实际操作经验而已,嘿嘿……”江森笑道。

白央这个过来人,被他们俩着天上地下随意飞的聊天方式震的脸红脖子粗,额头都出汗了!

“白央,把船往回划!”宗尕说道。

“好!” 白央奋力划起来。

“哎,白央,悠着点儿,保存点体力!”

“又怎么了!”

“咱俩趁着今晚月朗星稀,找阿夏走一个,让小弟弟见识见识!”

白央被宗尕的话惊得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嗨嗨嗨,白央,你装什么纯情,你十六岁就有了第一个阿夏,现在这个都是第二个了,经验那么丰富,有什么好害羞的!”

“宗尕,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出说?”

“当着他有什么好害羞的,又没有当着大人!”

“…………”

“哎,你稀不稀罕这个弟弟?”

“嗯!”

“那咱就给他创造点机会,让他也开个bao!”

江森一听连喊不要不要。

白央却在宗尕的撺捣下来了兴致,老实巴交的他甚至有了把江森长久留在这里的想法。

“可我没有提前给她说,能行吗?”白央问道。

“笨死,爬窗户不就行了,这叫惊喜懂不懂!”

说话间船靠了岸,宗尕长臂一伸揽住江森,“走,带你去见识一下走婚!”

宗尕骑着摩托车没几分钟就到了一座木楼跟前。

白央有些害羞,但都这当口了,也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况且他也真的想他的阿夏了,于是便鼓起勇气踩着木墙爬到了窗户边上,咣咣敲响了窗户门,里面的灯马上亮了,然后隐隐约约传来女孩的声音,白央在外面央求了几句后,窗户哐啷一声,底下开了一个缝,伸出一只手,把白央拉着翻了进去,随即把白央的帽子挂在了窗户外边的钉子上……”

“这就……成了?”江森问道。

“那当然!”宗尕眼里流露出暧昧不明的加得意的眼神, “走吧,哥也给我的她送个惊喜!”

江森坐在摩托上想入非非,宗尕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他大腿根处,笑道:“少年,不要胡思乱想!”

“我这血气方刚的,还做不到收放自如!” 江森自嘲道。

“你小子,真招人喜欢!”宗尕乐道。

“你们这走婚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呢?”

“那爬窗户有没有不成功的?”

“有,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

“那不爱了要分手怎么办?”

“男孩子一般就是长时间不去或捎个话……女孩子就是不开门或窗户上挂了帽子……”

“我懂了!”

宗尕的阿夏在小洛水村,摩托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我进去以后,你可以就在这里等着,没意思的话可以到附近转转,你看,那亮着灯的是大悲海螺经堂,你可以去那里转转,但不要到水边去,晚上危险!我完事就去找你!”

宗尕说完帅气十足地走近花楼,他先打了两声口哨,然后楼上就传来了风铃声,他回头朝江森勾嘴一笑,抬起大长腿,两步就爬上了窗户骑在窗框上,他右手帅气地把白帽子在空中划了个弧,挂在钉子上,又朝江森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谁料下一秒就被拽着掉进了屋子里……

江森咯咯笑着,在原地转了两圈,看花楼上的灯灭了,便轻轻地拨着卡林巴,吟唱着刚刚学会的歌,朝大悲海螺经堂走去——

几米古吗嗒吗哒米

猪槽船儿呦摇着波浪

多情的鱼儿吻着船桨

吗哒米哈吧哈吧吗哒米

…………

拉慕自从见了江森,心上就起了层层波浪,江森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像猪槽船的船桨,一下一下拨乱了少女她的心房。

和唉咪祖母一起回家的路上,她鼓起勇气走到祖母跟前倾诉衷肠!

“祖母,我今天喜欢上一个人!”拉慕说道。

“嗷,让我猜猜,今天来了好多男孩子,最吸引人的是那两个最高的,一个冷漠,一个热情,你喜欢那个热情爱笑的漂亮男孩不对!”祖母丹增笑道。

“你怎么猜到的,是不是我把爱意都写在了脸上?”

“是啊,我的拉慕长大了,那男孩子是真讨人喜欢,他今天在佛堂的举动,让我们这些老人家都赞不绝口!”

“祖母,您不会反对吧!”

“怎么会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了自己心爱的阿柱!”丹增笑着摸了摸拉慕的脸蛋儿,“只是孩子啊,他就像天上的最美云彩,风一吹就飘远了,即使你们有了感情,也会像天边的彩虹,虽然美丽,但还是会转瞬即逝的!”

“我不怕,我知道留不住他,只要他愿意给我当一次阿柱,我就没有白活!”

丹增听了她的话,叹了一口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四川过来贩茶的彝人小伙儿。每年他过路会在我家歇几天,我们好了五年,生下你妈妈后他就没有音信了,我带着你妈苦苦煎熬,差点儿都没能把她养活,直到碰到你扎西舅舅的阿达……你唉咪也一样,喜欢上了来这里采风的记者,那年轻人也长得又白又帅,可在一起不到三个月,那人又抛下你唉咪跑了,你唉咪痛苦了三年……现在这个,长的是真好看,可呆不了几天就走了,年龄又那么小,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为自己的感情负责了!”

“祖母,我不要结果,我只想和他好,让他上一次花楼,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心甘情愿……”

“傻孩子……”丹增摇起转经筒,“走吧,去尼玛堆给你祈福,希望佛祖保佑你美梦成真!”

丹增拉着孙女的手,一圈一圈地绕着尼玛堆,口诵经文,希望佛陀赐福,格姆女神保佑,自己的孙女能得到心爱之人的心……”

拉慕唉咪听了丹增的话,忧愁浮在脸上,“女儿啊,大洛水的苦若,可是喜欢了你三年,你可别把真心错付啊!”

拉慕现在哪听得进唉咪的话,跑到楼上摆弄织了很久的花腰带……

“瞧瞧,达珠,拉慕和你年轻时一个样,你为了那个记者还跟我闹绝食呢!呵呵呵……”

盛龙一觉醒来头痛欲裂,但情感也来的愈发炽烈,今天晾了江森一天,他也煎熬了一天,一路装睡,却把江森说的每一句话都烙在心里。他此时就想把江森困在怀里狠狠地亲,再给他烙一个印,上面就写盛龙专属四个字,让他想逃都没有可能!可他长臂一伸却没有把江森揽在怀里,旁边空空如也,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江森去哪儿了?盛龙瞬间就清醒了,他仔细回想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江森是扶他进来的……然后是嘉措……对,嘉措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在玩火,小心玩到无法收场……”

你在玩火,小心玩到无法收场……

盛龙连忙打电话给江森,却发现他的电话竟在床边摆着!他是不是嫌我喝醉了所以去和嘉措睡了,盛龙不顾已经三更半夜又给嘉措打电话!

“喂,又干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扰人清梦是罪过,佛祖会怪罪的,知不知道?”嘉措没好气地说道。

“江森不见了,他有没有在你那边?”

“没有,天黑之前宗尕把他叫走了,应该是让他教唱歌,可也不能到这个时候啊,这都快一点了!” 嘉措顿了一下,“是不是在宗尕那边睡了?”

“你过来,我们一起去找找!”

“大少爷,都这会儿,别折腾了行不行,他就是和你赌气呢,你既然稀罕他,就应该事事顺着他,可你想想你今天那死样,谁看了心里不堵的慌?”

“嘉措,你不知道他的性子吗,见水就往下跳,这大半夜不回来,别是游湖去了!”盛龙这样一说,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不把他找回来,今晚别想睡觉。

“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嘉措也跟着害怕起来。

俩人悄悄去了宗尕和白央的房间,发现俩人都不在,赶紧开车去里格村寻找,在快到湖边的路上碰到了刚下花楼的白央。

询问之后,才知道江森喜欢猎奇,看人家走婚去了!

盛龙逼着白央带他们前往小洛水村寻找江森,可到了宗尕阿夏的花楼前,却发现窗户左侧的帽子不见了,由此可见宗尕已经离开了!

嘉措认为江森和宗尕应该回去了,于是又开车往回赶!

原来心情不好的江森,拨着卡林巴唱《张三的歌》,惊动了经堂的守寺人,守寺人听了他的歌,怕他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便邀他进佛堂听诵经,神棍江森听了正中下怀,跟进去拜了金碧辉煌的佛堂里供奉的释迦牟尼和观音菩萨,并对佛前的七个供水杯产生兴趣,守寺人告诉他七和一百零八在佛教中都是圆满之意,供佛之水都来自格姆圣山……

宗尕惦着江森,和阿夏点了两火就下了楼来找江森。谁料在经堂附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不免有些紧张,便不顾半夜三更喊起他的名字来,直到把村子里的狗喊的狂吠一片,才将神棍江森呼唤出来!

“我以为你想化成瓦如卡那山,所以都准备在这经堂里过夜了!”江森笑道。

“你小子懂的挺多啊!”宗尕回道。

“那当然!”

“走吧,接了白央一起回家!” 宗尕说道。

“这样好吗,人家可能正和阿夏卿卿我我呢!”

“那难道等他化成瓦如卡那山?”宗尕笑着回道。

当然他们到里格村也扑了个空,只好沿路边找边往回走。

盛龙和江森前后脚进的门,盛龙刚进房间,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江森说话的声音,他连忙手忙脚乱地脱了衣服扔在地上,钻进被窝儿装睡,江森进门看见盛龙衣服扔了一地,江森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嘴里嘟囔:“酒品不好还爱喝酒,喝了酒就撒酒疯……!”

江森上床睡觉前还在想要怎样逗逗盛龙,让他别再一张冰山脸了,可谁知他一粘床就着了。

等江森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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