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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97章 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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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森从床上蹦起来,拉了个门缝一瞧,拉慕站在门口,笑盈盈地对他说:“祖母要去寺庙拜佛,你去吗?”

“去去去,等着!”江森回道。

江森转身回来急匆匆地穿衣服洗漱。

“这么早,干嘛去?”盛龙问道。

“拜个佛,要不要一起去?”

盛龙以为是到经堂里拜佛,“算了,我再睡一会儿!”

“噢……”

江森有点遗憾,本来想叫他一起去,可一想他又不信佛,昨晚喝那么多,宿醉醒来肯定不舒服,那就让他多躺一会吧!

江森一出门就被拉慕拉去了二楼的经堂,老祖宗正摆碗供水,拉慕祖母和宗尕跪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宗尕的太祖母多巴和珠抬出三盏酥油灯,招呼江森到跟前去,说佛前供灯有无上功德,今天的灯让他点燃后上供!江森对做此时乐此不疲,点燃后虔诚上供,之后又接过老祖宗递来的藏香 ,在空中划了一圈,再小心翼翼插在佛前。

江森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几位老人眼里,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宗尕,今天叫你来,是太祖母要和丹增祖母一起去给拉慕姐姐祈福,你愿意撑船送我们去吗?”多巴和珠笑道。

“噢……”宗尕秒懂,拉慕这是有了喜欢的阿柱了,而这个阿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江森。这个江森一来他就觉得顺眼,长的好,说话做事都讨人喜欢。不愧是他妹妹,眼光和他一样好!他正想给江森物色一个阿夏哩,这下心愿达成了,莫非是格姆女神听到了他的祈祷!

宗尕不停地瞄拉慕,拉慕被瞄得脸都红了!

只有江森这大傻子还被蒙在鼓里。

大家一起上了宗尕的猪槽船。宗尕的猪槽船是扎西送给他的礼物,安装了发动机,一开动就像鱼一样向前窜了一截。

多巴和珠八十岁了,这么快的速度让她很明显地受了惊吓,捂着胸口失声大喊:“宗尕,快把机器停下!”

“哎!”宗尕顺从地熄了火,取出船桨,和拉慕一人一支划起来。

船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多巴和珠和丹增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我还是喜欢湖水亲吻船桨的声音,听了一辈子,我经常做梦都梦到年轻的时候划着船去打猪草!”多巴和珠说道。

“是啊,这声音多美啊,像美妙的音乐,格姆女神有了它的陪伴,才能睡得更加安稳!”丹增笑道。

江森在船中正襟危坐,静静地对着船尾的两位老奶奶,听着她们诗一般的对话。感觉她们美丽的一生都和这湖光山色融合在一起是多么幸福。

“江森,听嘉措说你想见次仁尔玛,我们祈完福就带你去拜访她,好不好!”多巴和珠说道。

江森听了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太棒了,谢谢奶奶,谢谢谢谢!”

两位奶奶见了,用彝语对起话来,内容都是夸赞江森长得漂亮又懂事之类的话,然后又不免担心拉慕。

宗尕望着江森的背影,问道:“拉慕,你是什么时间看上他的?”

“……看见他的第一眼!”拉慕回道。

“不愧是我的妹妹,真会以貌取人!”

“是啊,看到他的脸我就陷进去了,让我遇到他,肯定是格姆女神的旨意!”

“他肯定是最完美的阿柱人选,但是……他也肯定会离开,你想过没有?”

“我只想把第一次……一次就好,宗尕,你帮我好不好?”

“好,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急着送他花腰带,送他个其他小礼物就可以!”

“……嗯!”

泸沽湖上开始飘起两位老奶奶的歌———

美丽的泸沽湖水清清蓝蓝

格姆女神轻轻呦绽开笑颜

年迈的祖母为什么歌儿不歇

是因为小孙女呦长大成人耶

…………

船儿轻轻靠近小岛,宗尕跳下船,扶两位老祖母下船,沿着一条石板小路往上爬,石板路的尽头绿树掩映的殿宇就是里务比寺。

江森跟着两位老奶奶进寺,一路跪拜供灯,转经轮,向诸佛菩萨祈福。一圈下来,俩奶奶喜欢得只差把江森捧手心里了,下山之前她们连转经筒都顾不得摇了,抢着拉他的手,江森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快下山时,只见盛龙从白央的猪槽船上跳下来,后面还有顾菲林可和嘉措。

盛龙阴沉着脸径直走到江森面前,“你,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就走了,不解释一下吗!”

“我叫你了,你不肯来!”江森没好气地回道。

“你只说拜佛,没说来里务比岛!”

“哥,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那不拜佛,来里务比岛干什么?” 江森心里窝火,但还是说道:“你如果现在要拜,我陪你!”

“拜,来了当然要拜!”

“那走吧!”

顾菲要跟上去,嘉措见了,连忙拦住了她,“我看他们哥俩要打架,咱还是少往跟前凑!”

“啊,那不是应该去给劝开吗?”顾菲说道。

“恕我直言,你去就是火上浇油,打得更凶!”

“我……”

“来日方长,看在江森救过你的份上……,你想,谁不年少轻狂,他们兄弟俩将来都要结婚的!”

顾菲沉默半晌,“……我懂了,谢谢你,嘉措大哥,你带我到处转转吧!”

江森陪着盛龙再次走进鸟语花香的寺院,一路二人无话。

盛龙其实有千言万语对这个妖孽说,可话到嘴边又被那要命的面子给堵了回去,他只能把愿望默默地诉诸于释迦牟尼佛,希望佛祖保佑江森一生顺遂,因为他只爱江森一人!

盛龙上船前拉江森的手同乘,岂料江森一见顾菲心里就堵的慌,直接跳上了宗尕的船,盛龙气的要死,还是跳过去跟他坐在了一起!

宗尕的船上来了一制冷机,一船的人都不自在了。

江森倒不以为意,伸手轻轻触碰着那铺满湖面的海藻花,它近乎透明的花瓣儿如冰雕雪刻,神圣洁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猪槽船在一路绕到女王岛,多巴和珠指着小岛对江森说:“这就是次仁尔玛年轻时居住的小岛,她年轻时就在这里打猎唱歌抽烟喝酒走婚!”

“那她现在还住岛上吗?”江森问道。

“早不住了,这里的房子以前毁了,现在是重建的,已经改成了博物馆!”

“那她现在住哪里?”

“别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她了,我昨天晚上打了电话,她刚好在家嘞!”

当江森再次下船已近中午,他双脚一沾地便踩在了四川的土地上!

嘉措联系好来接他们的车已在渡口等候,坐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女王的府邸。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江森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国国王——次仁尔玛。老人家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一脸慈祥,她素衣黑裙,包头未着珠翠,只是脖子上挂了一条念珠,正在和一群南方游客侃侃而谈!

当她转身看见多巴和珠,便笑着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问候,询问多巴老祖宗的情况,并说老人家是摩梭人的宝贝,说多巴家有几十口人,一定要悉心照顾好老祖宗的身体。

多巴和珠和丹增把江森拉到次仁尔玛面前,说江森一直想见一见她,老人家对慕名而来的游客倒是见怪不怪,拉着他的手合影,江森照了几张后又拉来了盛龙。等大家都凑上来的时候,江森就溜走了,盛龙发现后也跟着溜走。

席间,次仁尔玛才把江森叫道身边,“你长得真帅气,多大了?”

“十六。”江森回答。

“嗯,花一样的年纪,上高中了吧!”

“秋天就上!”

“还能上学真好,在我们这边十六已经成年了,好多男孩子都不上学了,有的都有了阿夏,开始走婚了!”

“……呃!”

“少年的感情往往刻骨铭心,所以不要随意抛洒……”

次仁尔玛在看到多巴和珠和丹增英玛两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一起前来,还把江森亲自介绍给她,心里就都明白了,但她经历一世风雨,自然知道摩梭姑娘的苦,往往外来男子走婚后一去杳无音讯,姑娘们却可能会终生惦念,饱受相思之苦!

江森不太明白老人家的话,但开始思考他和盛龙之间的问题。

嘉措说晚上要住在海西布尔脚,岩龙和项展已经把车开到对岸等候了,下午就好好逛逛草海。

江森最先徒步到湖边,徜徉穿梭于无边的格桑花海,呼吸着那花儿外表柔弱内里坚毅的美丽!

嘉措悄悄告诉盛龙,“携手从走婚桥上走过的情侣可以厮守一生白头到老。”

盛龙听了,撒开长腿朝湖边跑去,终于在流动的五彩斑斓里紧紧抓住江森的手,拉着他奔上走婚桥。

顾菲看见盛龙跑了,正准备去追,被嘉措拦住了。

“摩梭人有一句话,叫‘走婚桥上无情侣‘,你还要追吗?”嘉措说道。

“真的吗?”顾菲问道。

“没错,这桥是方便我们摩梭男子色色(走婚)而搭的!”宗尕笑道。

顾菲果然放慢了脚步,直到她目送多巴和珠和丹增奶奶一起上了猪槽船,看见其他几位摩梭姑娘和拉慕上了走婚桥,才跟了上去。

江森被盛龙拉着跑了一段,才使劲挣脱他的手,“你着急干嘛,我还没玩够呢?”

“和我一起玩还不够吗?”盛龙问道。

“你神经病,这大热天跑着玩儿?”

“…………”盛龙没有回答,只是双目充血狠狠盯着他。

“说话,不说话我就走了!”江森被他盯得有些心虚。

“江森阿弟!”拉慕喊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盛龙的话没说完就被拉慕的声音打断。

“拉慕姐,这桥为什么叫走婚桥?”

“因为它是供摩梭男子……走婚时过海子方便而修的!”

“噢……好浪漫啊,这岂不是我们汉族人说的鹊桥!”

“嗯!”

这时,顾菲一袭摩梭女孩的红衣黑裙迎面而来,那身衣服穿在她身上,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连拉慕都说好美!

“你这身衣服真漂亮!”盛龙说道。

“真的吗?” 顾菲回道。

“你……也很漂亮!”盛龙又说道。

顾菲听了,脸颊瞬间泛红,比湖畔的格桑花还要娇艳。

江森心口却似被猛地一揪,生疼!他想,原来任何冰山都有被融化的一天,之前成天围着他转只是没有遇到更好的而已!人的心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的。好!好!好!

江森笑着越过盛龙和顾菲,朝桥的另一边走去,那不争气的眼泪又从眼角飞了出来。

“江森,江森,你等等我!”拉慕喊道。

盛龙一边和顾菲说笑,眼睛却不时瞅向越走越远的江森,他不知道这样刺激江森对不对,江森会不会越走越远!

从桥对面走来的项展看着江森的倒霉模样,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森头也没回径直朝桥头走去。

项展也没太在意,因为江森的性格忽晴忽雨一直很任性。他上走婚桥可是乞求姻缘的,希望他也能早日找到意中人。

有时,许愿真的很灵,这不,姻缘扑面而来!

项展发现迎面而来的三位摩梭姑娘中,一位竟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喇宝莉!俩人见面同时一愣……

“喇宝莉……”

“项展……”

他们曾经是大学同学,又是一对恋人,毕业后两人去民俗文化村工作。可有一天喇宝莉却不告而别,从此销声匿迹。项展曾多次到泸沽湖寻找,一直没有找到她,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不期而遇。

“两年前你为什么会不打招呼就走?”项展问道。

“没什么!”喇宝莉回答。

喇宝莉的两个女伴看他们应该是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便打招呼走了。

“你知道吗,我找了你整整两年,这泸沽湖周围的村子都快被我翻遍了?”项展恨恨地说道。

“……我不值得那样的!”喇宝莉说道。

“我也觉得不值,可这里它不答应。”项展指着心口回答。

“你长的那么帅,追你的女孩子那么多,你何必……”

“你说的没错,可有些事由得了我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次做梦我都会有梦见你!”

“可你是阿昌族,我是摩梭人,我们俩没有未来……”

项展这两年走南闯北,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初出大学校园的生涩的毛头小子,他更懂得审时度势,如何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哼,我只问你,你现在有心上人了吗?”

“……”

喇宝莉没有勇气回答,因为这两年她也没有放下项展,这个霸道英俊的男人也不止一次出现在梦里。为此她拒绝了很多示好的摩梭小伙儿,每天不停地织花腰带,才能让自己不想他。到现在她还珍藏着亲手织的第一条花腰带。

“我还爱着你怎么办……今晚你敢不敢让我上你的花楼?”项展问道。

“你敢来你就来!”喇宝莉虽然心突突地跳,还是不敢示弱地回答。

“一言为定!”项展得逞地笑了,眯着眼露出一颗小虎牙。

喇宝莉一看到这颗小虎牙,心就像两年前一样突突突地跳起来。

江森觉得心口翻江倒海,好不容易下了桥头,跑到水边就嗷嗷地吐了起来,只吐的鼻涕和着眼泪,最后只差把心和肝都吐了出来!

拉慕跑到跟前,着急地问道:“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要不要看医生?”

“不用紧张……吐了就没事了!”

江森吐空了,晚饭吃了很多,直到篝火熊熊燃烧起来!摩梭青年男女围着篝火跳起热情的甲蹉舞。

火在摩梭人心里是最圣洁最美丽的,他们的一生都与火牵绊。在害羞文化盛行的摩梭村落,熊熊燃烧的篝火却成了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纽带。他们围着篝火打跳,唱起《阿哈巴拉》,用互抠手心来传递心意,伴着眼中那映着火焰的脉脉流转,摩梭人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为爱而活。

江森爱热闹,又能歌善舞,一早便加入了打跳的队伍。他左手是拉慕,右手是宗尕,对面是手拉着手的盛龙和顾菲!

“瞧南极仙翁那笨样儿!”拉慕笑道。

“是啊,同手同脚!”江森咯咯笑道。

盛龙眼里迸发着火焰,他想下一秒就将妖孽掳走,但为了再好好刺激妖孽一把,还是强忍了下来。

一个留长发的摩梭青年抱着吉他唱着歌朝林可走来,说:“美丽的姑娘,我带你去玩抠手心的游戏怎么样?”

“不了,我要看男神跳舞!”林可果断拒绝。

“睿智!”嘉措笑着朝林可竖大拇指。

“干嘛要抠手心?”林可问道。

“这是摩梭人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如果男孩中意哪个女孩,或者女孩中意哪个男孩,就会在跳舞的时候去抠三下对方的手心,对方答应就会回应,不答应就不回应……”阿一旦说道。

“女孩子中意哪个男孩子还会送礼物,诸如荷包之类!”嘉措说道。

“那花腰带呢?”林可问道。

“只有确定情侣关系才会送,或者女孩子认定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也直接会送!”阿一旦回道。

“你们好好玩,我到湖边走走!”项展说道。

“好,最好发生点艳遇!” 阿一旦笑道。

项展没有吭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森舞跳的正欢,拉慕突然在他手心里抠了三下,江森心想小样儿,这样也想挠我痒痒,于是反过去抠了七八下!

江森的回应让拉慕心花怒放,她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花腰带朝江森抛了过来,江森下意识地接住了。

打跳的当地人先是一愣,然后是“喔~~~”地一通吼!拉慕脸一红转身跑进黑暗之中。

江森终于看清楚了手里握着的是花腰带,他当然明白花腰带的意义,吓得木在原地,对面的盛龙也定在那里。

宗尕先是一怔,随即便复苏过来,他虽然不认同拉慕一表白就送花腰带,但也挺为她高兴,于是上前从江森手里拿过花腰带,系在他劲瘦的腰上。

“恭喜你,江森,没想到我想帮你那个的事提前完成了,这是格姆女神的旨意,拉慕是左所海西海东数一数二的姑娘,她愿意让你替色色(走婚),你真是好福气,我先回去报信了!”宗尕说完,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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