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叫森宝了,刚才不是叫江森吗……唉,他现在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爱闯祸的年纪……你如果要他每件事情都能理性思考,也许他就不跟你上这儿来了……他今天看来是吓破胆喽,一句安慰没捞着,反而挨了一顿骂,这该有多伤心啊……盛总,好话一句当钱用,冷言冷语诛人心,有时候心伤了可是再多的钱都买不回来的……你好好想想吧!”加央笑着说完,捡起地上的那一串鱼,“哟嗬,银斑裂腹,上品啊,你不要我要了!”
盛龙被加央说的愣住了,直到他说鱼才反应过来,“拿来吧你,这是给我的!”
“你刚才不是说不要了吗?”
“那是气话!”
“让你的后厨给我做了,我一个人吃,不许给别人,吃不完的做成鱼干给我带上,听见了没?”盛龙吩咐道。
“听见了!”加央笑道。
项展这时缓过神,也开口说话了,“盛总,今天的事不怪小江总。”说着指了一下刀岩龙,“主要责任在我和他!”
“怎么又是我?”刀岩龙嗫嚅道。
“他明明不认识路,偏说很熟,结果把车开到了猛兽出没的野地里,小江总其实也是受害者,他是无意间碰上了豹子,如果豹子出来喝水发现了我们或是林姑娘碰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项大哥说的没错,他没有担当,危难关头只顾自己,要不是江森救我,我今天可能就回不来了!”林可帮腔道。
林可这一脚踩得够精准,刀岩龙觉得自己离鬼门关还有一步了。
盛龙还没来得及开口,嘉措先开口了,“我看你别再叫刀岩龙,直接改名叫不靠谱得了,这个事情我会一五一十上报杨总,看你将来还怎么往下混。
“哥,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求求你了……哥……哥……哥……”
江森甩脸子离开以后,盛龙就由生气变成了惶恐。
当他来到五楼房间门口,就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妖孽自省闭关,谢绝任何探访”两排大字,那是笔走龙蛇,方正遒劲。盛龙一看乐了,怪不得都说字如其人呢,这小子的字写的真漂亮!
他抬起了手指,却没有扣下去,而是回身坐在门外的换鞋凳上。
盛龙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加央的话,是啊,森宝还不到十六岁,不正是爱闯祸的年纪吗?他那么聪明,鬼点子又那么多!可就像项展说的,他又那么善良,自己有生命危险,还不忘大声呼喊报信!还不忘救林可!
盛龙心说:你才是个真正的傻瓜,他捉个鱼都记着你,你喜欢的不就是他那股不受控制的劲吗?你爱上他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他成天闯祸,还天天爱冒险吗?可不正因为他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才让你的生活充满了未知,激励你不停地想探索吗?
盛龙不知道在门外坐了多久。
加央端着饭菜上来,见了他就笑了起来,“后悔了吧,闭门羹好不好吃?”
“…………”
“有时候,你认为的坏事不一定是坏事,而好事不一定是好事,他跟你闹别扭,你刚好可以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明白吗?”
“对了,你的全鱼宴做好了,你下去就可以上桌了!”
“…………”
加央想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话,然后咣咣敲响了房门。
加央直到第三次敲的时候里面才传来江森声音,语气极为不善!
“不识字吗……打扰我清修!”
“吃完饭再清修!”加央笑道。
“让我饿死得了!”
“那可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十秒钟后,江森开了门,对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态度截然不同,他对加央说进来吧,对盛龙说:“滚蛋!”
盛龙悻悻地来到餐厅,吃他的全鱼宴,不愧是江森捉的,味道鲜美无匹,盛龙干了一大半,才让嘉措来吃他的残汤剩羹。
岂料嘉措一点都不嫌弃,一招风卷残云便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嘉措边吃鱼边想他和加央的对话,不由得乐起来,“你确定要把这些鱼给他做成鱼干带上?”
“怎么会呢,有钱人都很好糊弄的,给准备些雪山鱼干,哄高兴了就行!”
“盛总,咱俩待会儿去酒吧玩一会儿,怎么样?”
“你和我才刚出院,你没忘吧?”
“谁说去酒吧就一定要喝酒了!”加央插了进来。
“那还能做什么?”
“邂逅!”嘉措说道。
“艳遇!”加央说道。
“你们俩兄弟就是闲的蛋疼!”盛龙说道。
“对了,你弟弟今天吓破了胆,由于过度紧张引发浑身肌肉疼痛,他说不想被打扰,让我给你在四楼开一间房,好好养精蓄锐!” 加央说道。
“四楼,顾菲住的那一层……真有他的!” 盛龙说道。
“拿着吧,401的房卡!”
“我不要!”
“你确定不要!”加央笑了,“那好吧,我发现你今天下午门也守的挺好的,反正我们酒店的地毯够厚!”
嘉措听了房间号突然笑了,“加央你学坏了,我记得401的窗台正对着五楼的露台!”
“是啊,设计失误,你这样的大长腿一步就可以跳过去!”加央笑道。
“房卡!”盛龙伸出手说。
“不是不要吗?”加央笑道。
“入乡随俗,我也学学摩梭人!”
“孺子可教!”
盛龙接过房卡,对嘉措说,“走吧!”
“去哪儿?”嘉措问道。
“酒吧!”
“嘿嘿……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酒吧在山后,要走好长一段路,沿路随处可见绕寺顺时针磕大头的人,盛龙发现那些磕头的人磕大头时一定要头对着松赞林寺,所以当寺在他们身后时,他们会倒退着拜,以保持头一直对着寺院。
盛龙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能这样虔诚,但他明白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内心最彻底的解脱。把信仰都交给佛陀,把身心交给佛陀,把一切交给佛陀,也许是心抵达往彼岸最简单的方式!
盛龙和嘉措步入酒吧,酒吧里只有寥寥数人,盛龙的个头和相貌都是万里挑一的,十分引人注目,所以一进来就引起了关注,所有人都边瞅他边窃窃私语。而他第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坐着他最意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顾菲。
“你怎么在这里?”盛龙问道。
“被你从医院赶走后,我就来了这里!” 顾菲回答。
“是司机?”
“嗯!”
盛龙从吧台要了一杯沙棘果汁,坐在了顾菲的身边。
顾菲一杯一杯地点鸡尾酒和冰酒,很明显喝多了。盛龙坐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她毕竟是他带出来的,总不能看她买醉放任不管吧!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十点,盛龙说:“该回酒店了!”
“我不回去,我还没有喝够!”
盛龙最后架着她她离开了酒吧!
他们出门走了一段路,顾菲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但脚下依然虚浮。所以她和盛龙有了不少的肢体接触。
盛龙感觉到顾菲有故意往他身上贴的意思,一抬手就把她抵到了石墙上,俩人身体靠的很近,盛龙贴到她耳边说道:“你在玩火知道吗?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这么漂亮,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跟你玩玩一夜情!”
顾菲一动不动地盯着盛龙那如黯夜星空般幽深的眸子良久,才说了声,“我愿意!”
“真话……这里也可以吗?”盛龙边说边低下头,性感的嘴唇带着浅浅呼吸从顾菲的嘴唇上轻轻扫过。
顾菲像被过电一样头皮发麻,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但又马上清醒过来,她抬手揽过盛龙的脑袋毫无章法地亲吻盛龙的嘴唇。
盛龙明显被吓到了,一把推开她,咆哮道:“你是不是疯了!”
“你说呢?”
“我看你还是在这里好好清醒一下吧!”盛龙说完扬长而去。
“盛龙,撩了我你就逃,你对我有感觉对不对,你个胆小鬼……”
江森由于白天过度紧张,双腿抽筋,浑身疼痛,躺床上一直没有出去。半夜里不知怎么回事,盛龙突然爬上了床。他本来想发作赶盛龙走的,但因为对白天野外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刚好旁边有人可以让他更有安全感,所以就没有反应太激烈。而且经过一下午的反思,他也明白盛龙生气的原因都是因为在乎他。
第二天一早,江森睡到日上三竿才下去吃饭。大家一见他就开始询问昨天他的遇险经历,江森把他好莱坞大片一样的经历又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他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中间还有一些得意!大家听完一起唏嘘,感慨他的福大命大。
盛龙在旁边要死不死地又来了一句,“有什么好吹嘘的,屎都差点儿吓出来了吧,每辆车后备箱里都有□□,怎么不记拿出来用?”
“有枪吗?”江森问道。
“嗯,当时如果你们放一枪,说不定把豹子就吓跑了!”嘉措回道。
“我们那不是不想伤害国家保护动物嘛!”江森回答。
“危急关头,还是性命要紧,你怕当时姓啥都忘了吧!”盛龙又说道。
“你……”江森被他怼得颜面扫地,又气呼呼地奔上了楼。
看到江森负气上楼,盛龙才追悔莫及,怎么又没忍住把他给招了,跟他提枪的事干嘛!最近怎么了,怎么就喜欢和他抬杠,盛龙都感觉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盛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那么贱呢,又把他惹毛了!” 嘉措笑道。
“得,昨晚一晚上的努力,这下全泡汤了!”加央笑道。
“盛总,我们这比他多活了十年的老江湖,都没记起来拿枪,何况是他!”项展也笑道。
“盛总,你这情商……就江森这主儿……光有钱可不行啊!”加央笑道。
江森这次气性够大,一天没有吃饭,还反锁了门和窗户,不让任何人进去。
盛龙无比郁闷,又去了酒吧,又见到了顾菲。盛龙冲她发完一通牢骚,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发现顾菲还在灌酒,便一把拉起她,说:“回吧,你这么爱泡吧,等回京城再去泡!”
“那我们一起干了这最后一杯!” 顾菲说道。
“好!”盛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两人刚回到酒店,盛龙就感觉浑身血脉喷张,脑子都快要炸裂了,他眼前不断闪过江森的影子———
“哥,祝你生日快乐,以后你的生日,无论我在哪里,无论什么形式,我都不会缺席!”
“我爱你!行了吧,寿星老!”
“哥……这次我就先逃跑了,留下你一个人,可有的辛苦了!”
“不知道,反正我不要一个和尚……当……男……朋友!”
“如果你奋不顾身地跳下来救我,我就考虑做你男朋友!”
…………
盛龙此时眼前像快进电影一样,画面闪个不停,他此时已分不清眼前站的人是江森还是顾菲!
“森宝?”
“顾菲?”
“森宝?”
顾菲看着坐在床边目光游离的盛龙,这个她爱了三年的男人,这个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了整整三年的男人,他马上要属于她了!她不在乎他在这种状态下和她发生关系,她只想完整地拥有他!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再颤抖,轻轻的松开了两边的裙带任其向下滑落……
盛龙见了,像一头发狂的狮子,瞪着猩红的眼使劲把她拽了过去……
“森宝……森宝……森宝……森宝……森宝……森宝……森宝……我爱你……森宝……”
江森睡到晚上十点的时候,饿得前心贴后背,但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骄矜,还是不愿意出去觅食,但他打开了反锁的房门和窗户,希望某个人能有所觉悟,不要让他饿死!
可是一直到了凌晨一点,某个人也没有回来!看来某个人是和他杠上了!
江森想到昨晚某个人爬窗子的经历,不禁哑然失笑,他也如法炮制,跳出了窗户然后从露台边沿下到了四楼。某个人不是说他胆子小吗?某个人不是说他喜欢恶作剧吗?他倒要看看,某个人能否在半夜有人跳上床时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当他钻进盛龙的房间,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连被窝都是凉的!
江森心想:竟然夜不归宿,这是去那儿鬼混了,这个点还不回家,万一也遇到豹子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找,对,叫上嘉措!
江森快速奔出门,正准备下楼梯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顾菲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他鬼使神差地退了回来,他心想:这是鬼迷了心窍吧,总不能说是第六感作祟!
他轻轻地从门缝溜进去,先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在幽暗的灯光下,他无比熟悉的那具挺拔身躯爬在床前边,而床后边挂着两条雪白的腿,床单边沿盛开着一朵殷红的玫瑰……
江森瞬间感觉头顶劈开一道炸雷…… 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如临深渊!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顾菲房间,腿脚一不小心撞到了过道的柜角上,疼的他直吸冷气,那不争气的眼泪也哗哗哗哗地流下来!他一路跑回自己房间,推开未上锁的房门,瘫倒在床边,“哦……哦……哦哦……哦……”他哭声像半夜三更的猫叫一样瘆人,他知道自己哭的相一定很难看!可他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唔……呃……哦……呃……”直到哭得心口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这应该是胃疼,一定是太饿了的缘故!现在应该就是等着盛龙下让他滚的最后通牒了吧!可滚之前还是要把肚子填饱才行,他挣扎着爬起来,溜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吃的……
“这会儿知道饿了吧!”加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森怕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一直低着头没有回头。
“你去外面餐厅等着,我给你随便做点!”
“嗯!”江森头也没抬就跑了出去。
“这小子还知道不好意思了!”加央笑了一下,“找吃的又不是偷东西,唉,十几岁的小孩就是好面子!”
江森在加央端出东西来之前终于把脸色的泪痕打扫干净!
江森埋头不停地往嘴里扒拉食物,想快点填满心里的那点缺口。
“嗨嗨嗨……慢点吃,不就闹点儿别扭嘛,怎么整的跟失恋了一样!”
江森听了加央的话,咳咳咳猛咳了一阵,扔下盘子就奔上了楼。
“嗨,还没见过这么好面的!”
江森一路奔回房间,感觉吃完东西心口塞得更加难受,气儿都喘不过来,没过一会儿就跑进卫生间全吐了出来!
然后抱着胸口坐在地上胡思乱想直到天明!
“森宝,你怎么坐在地上?”盛龙回来看见地上的江森急忙问道。
“恭喜你,喜提女友!” 江森干笑道。
“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盛龙惊讶地问道。
“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我要说我亲眼见到的,你信吗?”
“你是说,你昨晚去了顾菲的房间?”
“嗯!”
“森宝,你听我解释!”
“你要跟我说什么,酒后乱性是吗?”
“不是!”
江森一听他说不是脑袋里立刻嗡地像爆米花机开炉一样,“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我就是你的……弟弟,我们俩的其他关系,我早在大理就收回了!”
“森宝,你不要这样,我……我去找她!”
半小时后,江森接到了顾菲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江森,我要走了,你能送送我吗?”
“为什么……”江森想不通顾菲逆水行舟那么久,都没有放弃,现在顺风顺水,为什么要走?”
“现在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你来送送姐姐吧,姐姐不想走的太狼狈!”
“……噢!”
江森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下到四楼,硬着头皮走进顾菲的房间,那令人尴尬的床单已经撤了,顾菲站在窗前梳头,林可坐在床边,目光一直瞄着一旁摆的两只旅行箱。
“你们……吵架了吗?”江森问道。
顾菲泪眼盈盈转过身来,穿的是机场见第一面时穿的那身牛仔开衫,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江森突然产生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没资格和他吵架!”顾菲干笑了几声,“走吧,我们还要赶飞机!”
“你和他?”
“我不后悔,无论甜蜜还是苦涩,这是我要的结果,也算对我这次云南之行一个交代!”
江森从顾菲走路的动作看出,初经人事的她此时每走一步都在忍受撕裂的疼痛煎熬,他看了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她要离开心里又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
江森帮她们把旅行箱拉到停车场,刀岩龙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看得出来脸色很难看。
刀岩龙把林可拉到一边,“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一定要走吗?”
“哥哥,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了!”林可说道。
“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我不想就这样结束这段感情!”
“哥哥,你好傻,这次旅程结束,我就要回美国去上大学了,到时候大学里会有许多帅哥,我很快就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咱俩这充其量就是各取所需,你不吃亏,我也没占便宜,就这样吧!”
“不,你说的不是真的!”
“岩龙,我不想伤害你,可你太幼稚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像你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前天要不是江森,我可能已经被豹子吃了,那时候信誓旦旦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在哪里?”
顾菲看刀岩龙纠缠不清,打电话让项展送他去丽江机场。
顾菲临行前隔着窗户对江森大喊:“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江森目送汽车载着顾菲远去,心中竟有一些为她鸣不平,他决定去找盛龙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