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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108章 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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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往沧源边境的一个原始佤村寨,一路都在下雨,雨水中的道路坑坑洼洼,满是积水,但丝毫没有影响悍马越野的脚步……到达佤寨时雨停了,远远望去,整个寨子被茂盛的树林包围,枝叶繁茂的大榕树比比皆是,茅草屋顶的木楼掩映在云雾缭绕之中,因为沿路天气闷热潮湿,江森很不适应,所以提了冰袋毛巾下车,嘉措见了连忙夺过揣在包里。幸好刚下过雨,微风送来得是丝丝湿润凉爽。

嘉措的好朋友摆差大叔已经带着一大群青年男女穿着节日盛装来迎接了。

摆差迎上来激动得和大家一起握手,年轻的男孩女孩把江森几个簇拥在中间,引到寨中的广场。

“嘉措哥,这里怎么到处摆放着水牛头骨?” 江森悄悄问道。

“佤族兄弟崇尚万物有灵,这些都是为了祭祀他们的主神龙摩爷的。”

江森盛龙几个被这群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年轻人拉进队伍,跳起欢快的舞蹈来。江森被这淳朴彪悍野性的舞蹈感染,一下子兴奋起来,和他们一起甩头击掌敲木鼓,他的乐感和身体的协调性获得阵阵喝彩。只有盛龙被这变化多端的舞蹈弄的手忙脚乱同手同脚顾头不顾尾。江森则跳的越来越如鱼得水!接着便有人带头唱起歌来———

只要哥哥聪明手巧,

眼前就有白鹇鸟!

砍下竹藤造起桥,

箐谷大河挡不了!

阿佤人若要好房住,

请教蜘蛛和画眉鸟。

江三木罗哎江三木罗

在高高的勐卡山,

大家捕野兽把脚跑烂!

有一个英勇的青年搭弩箭

射倒野兽在山涧,

芭蕉叶上堆兽肉,

公公平平用石秤

江三木罗呀江三木罗......

“得,这是你的强项,来一首吧!”嘉措笑道。

江森不甘示弱,“这有何难,一听江三木罗我就会了!”他伴着变换的鼓点,唱起全国人民都会唱的歌来———

村村寨寨哎

打起鼓敲起锣

阿佤唱新歌

共产党光辉照边疆

山笑水笑人欢乐

社会主义好

哎架起幸福桥哎哎哎

道路越走越宽阔 越宽阔

哎江三木罗

………

能把全国人民都会唱的歌唱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江森却做到了,引得广场上一片沸腾,佤族男女老少都唱了起来——

心淡卖哥大家代哎

东欧哦哥嘎贵柔

心淡卖哥大家代哎

东欧哦哥嘎贵柔

加林加林赛

加林加林赛

加林赛加林赛

加林赛加林赛

雷欧记空乐哎喜衣雷哎

雷欧记空乐喜衣雷哎

…………

嘉措玉阪跳累了,早早退出了队伍歇息,江森却不肯罢休,盛龙便陪着他伴着欢快的木鼓鼓点大家跳了舞了半天,跳得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摆差大叔招呼把歌舞歇一歇,请客人进大堂享受佤家最高礼遇的佤王宴。

摆差大叔的儿子尼古和女儿尼买和江森年龄相仿,他们讲着难懂的普通话,拉着哥俩去里屋各换了一身佤族服装。果然是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当哥俩再次出现的时候,立刻惊艳了众人,他们冷白的皮肤高挑的身材配上黑花的佤族衣裤,在火塘的映照下,恍若天神临凡,立刻把周围的佤族小伙都比了下去,大堂里传来一阵阵赞叹和口哨声,佤族姑娘们更是不由自主的多瞅了他们两眼,心里便荡起了层层的涟漪!盛龙的目光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江森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随后便是佤王宴,只见几位妇人在桌上铺满了芭蕉叶,然后把肉啊菜啊一堆一堆地倒在叶子上面,只有汤和米盛在盆里,大家在路上走了大半天,又跳了半天舞,着实又累又饿,和主人们谦让之后,便都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

吃的正高兴的时候,尼买尼古几个年轻人唱着歌来喂酒,那哪是喂呀,那是灌,然后就是大叔大妈辈,爷爷奶奶辈,江森和盛龙都被灌了不少酒,后来连他们的酒歌都会唱了———

一首歌大家一起唱

一个词大家一起和

一支舞大家一起跳

一杯酒敬给亲人喝

歌场不分你和我

喝酒不分你和我

哎江三木罗哎江三木罗

江森喝的烂醉如泥,被扶回房间的时候几乎失去了知觉。盛龙虽然浑身发热脚下虚浮,头脑却依然清醒,他不愿意和江森分开,以江森会梦游为理由,硬是和江森睡在了一个房间。

盛龙倒在枕头上,目光却在江森身上细细地逡巡。江森此时整个脸都是粉扑扑的,两弯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下两片氤氲的森林。浑浊的气息从那血红的唇瓣中吞吐,格外地诱人。正当盛龙努力撑起身子,准备去攫取那唇齿间的美味时,江森的右手缓缓抬起,又无力地落下,嘴里嘟囔着好热!盛龙连忙帮他把身上的褂子褪去。此时他浑身发烫发红,连手指尖都是红的……这一切落在盛龙眼里都是致命的毒药!

正当盛龙俯身准备吻下去的时候,江森突然开了口,“哥!”

盛龙吓得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咳……噢!”

“我好怕……怕你……有一天……把我吃干抹净……却……不再爱我了……”江森呓语道。

“不会的……森宝……永远不会……”盛龙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

可江森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他醉的太厉害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盛龙望着睡梦中的江森,心里充满了罪恶感。江森醉成那个样子还在为他患得患失,清醒的时候一定在小心翼翼地仰他鼻息,不敢把心事表露分毫,只有在醉到不设防的时候,才敢把真心的话儿吐露。盛龙伸过胳膊,把江森小心翼翼地拥在怀里,就像守护一个价值连城易碎易丢的珍宝。

第二天一早,尼古和几个小伙伴来叫江森一起去神瀑边看拉木鼓,远远就听见林中传来“拉西贡来哎江三木罗……”的歌声。

“你们唱的江三木罗是什么意思?”江森问道。

“江是公平的意思,三木是人名,罗是他父亲的姓,江三木罗是我们阿佤人心目中的英雄!”尼古说道。

“快,讲讲他的故事吧,我想听!”

“好,没问题!”尼古开始娓娓道来———

据说阿佤人从司岗里出来后,不会盖房子,只能歇在树林里,时常受狼虫威胁。有个叫罗的人,他有三个儿子,老三特别聪明,叫三木罗。

有一次,三木罗看见一只漂亮的白鹇鸟,非常喜欢,就跟着,跟着跟着,白鹇鸟飞到山谷另一边的森林去了。三木罗不会飞,过不了山谷,很伤心。他坐在树林里,想着怎样才能再见到白鹇鸟,却发现那些织网的蜘蛛,从一棵树倒向另一棵树。他高兴地叫起来:我过得去了!

三木罗学着蜘蛛,用树、藤和竹枝架桥,终于把两个山崖连了起来。他从桥上过去,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就问她:我的白鹇鸟你见着了吗?

姑娘说:只要哥哥聪明手巧,眼前就有白鹇鸟!

原来白鹇鸟就是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聪明的三木罗赢得了爱情,他把姑娘带回寨子,与她成了亲。姑娘心灵手巧,教会了阿佤女人们纺麻织布,点播舂米,让阿佤人有了更好的生活。

阿佤人学会架桥之后,深沟大箐也挡不住阿佤人了。但是阿佤人还是住在山洞里,常常受到山洪的威胁。三木罗心想阿佤人要有房子住,就去请教蜘蛛和画眉鸟,从它们那里学会了盖房子,三木罗带给了阿佤人和平和快乐,因此大家都非常爱戴他。

———

“他叫江三木罗,我叫江森,我们也算是亲戚了,以后有机会我要来这常住,嘿嘿!”

尼古和他的伙伴在树林里教江森跳甩头舞,正当大家闹的欢的时候,嘉措匆匆赶来,说接到刀岩龙三叔的电话,他这两天在美达,刚好可以带他们哥俩见识一下人间奇景。

他们匆匆离开沧源,经西盟在拉祜自治县和刘师傅的车会合,一起前往西双版纳。

“我昨晚喝醉了,你没有动手动脚占我便宜吧!”江森冷冷地问道。

“绝对没有!”盛龙回答。

“那就好,继续保持……”

“…………”

江森发现越往南走,沿途南传佛教的佛塔寺庙越来越多,行不了几步就会闯入眼一片金碧辉煌,路旁的树越来越大,枝叶子也变得越来越大,尤其那美人蕉和芭蕉的叶子,铺床都嫌大,嘉措说有的树叶子重一百多斤,江森笑说:“我终于相信树叶子掉头上也能砸死人了。”

汽车继续向南,江森发现河畔有人把竹楼盖在了树上,一个男青年正攀着绳子往下滑!路边除了各种小鸟,大象小象随处可见,有些调皮的还伸长鼻子往车上喷水。几个小孩骑在象颈上,一打手势,大象就会前进后退拐弯,还会下跪,江森见了又不由地哇哇大叫起来。

嘉措听了回头笑道:“别急,树屋会让你住上,大象也会让你坐到想吐!”

“那不可能!”江森反驳道。

“注意这两天不要再叫刀岩龙不靠谱了,要恭恭敬敬地喊他刀老大!”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他的天下,他在这里不说呼风唤雨,最起码能有求必应,不出意外的话,最近一段时间,你都要对他顶礼膜拜了!”

江森对他的话,似信非信似懂非懂,但还是决定小心行事。

快到景洪的时候,刀岩龙换到第一辆车来带路。

“我宣布,从现在起谋朝篡位,后面的路我都由我做主,当然了,几位太上皇们可以提意见,合理的我还是会斟酌采纳!”

“我怎么有上了贼船的感觉!”江森笑道。

“现在才明白……晚了!”刀岩龙笑道。

“能打110不?”

“你试试!”

“说得这么热闹,我们的吃住有着落了吗?”嘉措笑道。

“放心,饿不死你,跟个猪猡一样,就知道吃!”

“哟嗬,刀大爷脾气见长啊!”

汽车穿过景洪,在莽莽苍苍的热带雨林中穿行,榕树,椰子树,荔枝树,油棕榈,凤尾竹都在迎风摇曳,沿路的芒果园香蕉园果实繁茂,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水果,让人看得口水直流,路边铺满各色的鲜花,小卜少小卜冒在林中田间劳作。

伴着夕阳大家终于来到刀岩龙位于勐龙边寨的家。

进村的路被灿若云霞热情似火的凤凰花树包围。刀岩龙家的竹楼在寨子中央,被高大婀娜的美人蕉和婆娑动人的凤尾竹深情环抱,底下一层柱子周围,种满了凤仙花、野决明、七叶一枝花、凤凰草等驱蛇花,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大花将房子层层簇拥。看到这一切,江森暂时把令他不适的潮湿闷热忘却了!

岩龙的车刚停下,邻居家的大姐大妈就迎了过来。

“依香咩苏,我们的饭准备好了没?”刀岩龙直接问道。

“早准备好了,怕你冷不丁地回来,你家火塘里的火就没有灭过!”

大家跟着岩龙进了他家的竹楼,看见堂屋墙上挂着一家人的照片,天井火塘里生着很旺的一盆火。

“这里天气这么热,为什么还要生火?”

“防潮防虫,你要住惯了这里,给你个五星级的酒店都不换!”嘉措笑道。

隔壁依香咩苏和女儿抬来一个大竹匾,放在地上,中间摆着紫糯米饭和菠萝饭,烤鸡烤鸭用荷叶盛着,猪脊肉用芭蕉叶包着,糍粑装在竹筒里,炸黄鳝,炸猪皮,牛干巴和各种凉菜直接摆在竹匾上,江森一看这么多好吃的就流口水,可没筷子怎么吃呀?

嘉措笑着对旁边的小女孩说:“小龙英,教教这个漂亮的大哥哥!”

小姑娘先往碗里倒了些蘸水,然后从旁边盘子里捡起一朵白色的小花,用拇指食指中指捏着花,抓起一条炸黄鳝在蘸水中蘸了蘸,然后放进嘴里……

“原来这里吃饭用手抓的!”

江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坐在竹匾前伸出两把纤长的手指左右开工往嘴里塞,还不忘喂盛龙,盛龙像残废了一样一动不动,就等着江森喂。岩龙以为盛龙执意要用筷子,忙起身去壁橱里拿了几双筷子递过来。嘉措几个则粗鲁地直接上手,根本不知斯文为何物,而且是江森抓那个抢那个,弄到后来江森也放弃拈花,直接使出九阴白骨爪……

刀岩龙把唯一的一间空调房让给了江森哥俩。江森洗完澡刚躺回床上,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刀岩龙伴着吉他的歌声———

月亮悄悄爬上夜空

月光照的脸儿通红

风儿轻轻摇着那凤尾竹

心也随着风儿飘动

我那在远方的情人

你可曾想起傣家阿妹

如今我独自坐在小竹楼耶

日日夜夜把你牵挂

耶唉呀依耶

月亮啊请你保佑他

耶唉呀依耶

月亮啊请你告诉他

江森听着听着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干嘛去?”盛龙问道。

“唱歌!”江森停住脚步,“你不许跟来,听见没?”

“…………”

刀岩龙坐在前廊柱前,没有开灯,月色如水般倾泻进屋来,洒到每个角落,也洒到刀岩龙那写满忧郁的俊脸上。

他猛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得吐出去,然后把烟搁在烟灰缸上,拿起拨片,熟悉的旋律又从吉他腔里流淌出来——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的的雾哟

江森边走边接唱道——

竹楼里的好姑娘

光彩夺目像夜明珠

听啊多少深情的葫芦笙

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哎……

金孔雀般的好姑娘,

为什么不打开哎你的窗户

“哥哥,你吉他弹得真好,撩妹必杀呀!”

岩龙把烟在烟灰缸里捻灭,笑道:“吵着你了吧!”

“没有,睡不着!”江森望着窗外月光下那南国的树和竹楼寺庙美的像一幅剪影,“哇,真美啊……我仿佛都看到了你们傣族的青年男女在月光下地凤尾竹林约会的场景!”

“嘿……我们这是真的美,就是雨水太多,太湿太潮了,而且眼镜蛇多!”

“哎,对了,你们傣族人管美女叫什么呀?”

“哨多哩!像你这样的大帅哥就叫冒多哩!”

“哨多哩,冒多哩,有意思……那依香阿妈说我好哨的意思是?”

“侬好靓仔呀!”刀岩龙笑着用粤语说道。

江森做了个鬼脸,狡黠地笑道:“哥哥,我听说结束一段旧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那你现在有没有中意的哨多哩!”

“中意的哨多哩,哪儿那么容易!”

“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你说玉阪姑娘,你可拉倒吧,你知道我和她家境悬殊有多大吗?”刀岩龙噗嗤笑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我家是八辈贫农,爸妈大学毕业后也做过几年生意,但失败了以后,就一直呆在昆明民俗村里挣点干工资……而她呢,爸妈开了那么大一个国际旅行社,办境外旅游手续不费吹灰之力,可见人脉有多广,这还不算,她伯父玉罕在泰国建电厂,那挣的钱不比泰王少,他没有女儿,对玉阪那是如珍似宝有求必应,你说我和她有可能吗?”

“你都没有追,怎么就知道没可能?”

“有情无情看钞票,现在我们傣家的姑娘都很现实,一点不像我爸妈那个年代了!”刀岩龙说完苦笑了一下,“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唱歌吧,我这里乐器很多,有葫芦丝,巴乌,象脚鼓,还有电钢,想玩那个你随便挑! ”

“没想到你会的乐器还挺多!”

“瞎玩的,除了吉他其他的都不熟,放着充门面的,不像你那么专业!”

江森坐到电钢跟前,把脚放在踏板上,醇厚的歌声伴着柔情似水的乐曲便缓缓流淌出来———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歌声啊甜润像果子露

刀岩龙一扫弦,吉他也和了进来———

痴情的小伙子

野藤莫缠槟榔树

姑娘啊

她的心已经属于人

金孔雀要配金马鹿

“哎呀,佛祖保佑……大晚上唱这么好听的歌,让我还怎么睡得着觉啊!”玉阪笑着走来,甜美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玉阪姐姐,一起来唱吧,陪陪我们忧郁的傣家小哥哥!”

“我五音不全,唱歌索命,嘻嘻!”玉阪笑着走近刀岩龙,“既忧郁又会弹琴唱歌的傣家小哥哥可是太有杀伤力了哟!”说完拿起葫芦丝也和了进来——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为谁敞门又开窗户

哎是农科站的小崖鹏

摘走这颗夜明珠

哎……金孔雀跟着金马鹿

一起啊走向那哎

“结婚登记处……”嘉措也和了进来敲起了象脚鼓,然后就开启了演唱会模式,这下可好,都别想睡了!

“岩龙……明天出门的时候把这你的吉他带上,我们路上就不寂寞了!”玉阪笑着说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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