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输!”盛龙叹道。
“哥……我会想你的!你别憋着不给我打电话!”
“不会了!”
江森把盛龙送出一百多里地,才下车乘车返回。
江森再次回到学校,蔺锐已成为学生会代理主席,江森对此倒不以为意,他现在对学生会主席的头衔已经不感冒了,姓蔺的想要给他便是,只要不被他骚扰就行。
还有一件更令他头疼的事情,就是他觉着校园里谁都像盛龙派的眼线。他整日价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布网线的青年,晾衣服的同学……他敢打赌大灶上的裴师傅绝对是,要不怎么每次见他都笑呵呵的,给他打饭都那么与众不同,非整的他吃撑不可。
“哼……我冰雪聪明,尔等宵小岂能瞒得了我!”
江森刚踱入学生会,蔺锐就迎了上来,“……你……回来了!”
“嗯……”江森鼻子里哼了声算答应。
“你胖了些!”蔺锐朝着江森邪笑着,“更特么地勾人了!”
“你很闲是吗?”江森轻蔑地回道。
“想了你一寒假!”
“呵……我该感激吗?可惜大爷我早就有人惦记了,不怕死你就来吧!”
“是谁,你告诉我!”
“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好奇会害死猫的……他手眼通天,弄死你,跟碾死只蚂蚁似的!”江森说完,叼了根棒棒糖,撞开蔺锐又踱向宿舍。
他一进宿舍,几个舍友就狼一样围了过来。
江森下意识警觉,手臂虽抱着,浑身肌肉却绷紧了。
“大神,床已为您老人家铺好了!”郝玉说完就使眼色和张涛把他搀坐在床上。
“几个意思!”江森问道。
“我给您捶腿!”多吉才让谄媚道。
“我给您脱鞋!”赵勇强也附和。
江森乐得被人伺候,任他们胡作非为。
“我把袜子给您洗了去吧!”吴旭东讪笑道。
“你们特么地想干什么,明说!”江森笑道。
“我们就想爬爬你的楼!”张涛说着把笔记本递到他手里。
江森一看,原来有女生在贴吧给他建了一个一千多层楼。里面他的照片铺天盖地,绝大多数都是他没有见过的。
“原来我已经这么火了……你们有什么想法,说!”
“我们就想跟你合个影,证明我们是同一宿舍的!”
“来吧……别客气!”
江森不明白这几个室友的脑洞,既然影响不到他,他们爱怎么作就怎么作。
江森在去上晚自习的路上,接到了连兴龙的电话,让他到印校长办公室去一趟。
江森敲开印校长办公室的门,看见校长吴名,党委书记钱逊,副校长陈国庆,艺术校长印大宏都在里面。
江森一一点头问好,心想学校整这么大的阵仗是准备干什么!难不成在摆鸿门宴。
连兴龙一见江森满脸堆笑,“可把你给盼来了!”
“你们这是?”江森后半句没问出来的话是几个意思。
“是这样,月底是我们合校升专周年庆,省教育厅的领导和各个兄弟院校的领导,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校友,都会邀请前来参加。所以我们要准备一台拿得出手的节目,几位校长的意思是,这次你要挑大梁。”
“呃……我……先谢谢几位领导的信任,只是我今年要参加高考,想多留点时间学习……所以,这次演出我就不参加了!”
印大宏一听面露不悦,语气极为不善,“江森,你身为学生会主席,应该顾大局,认真思考孰轻孰重,你今天这么优秀,离不开学校对你的培养和器重,不要为了个人的私利而不顾集体利益……你现在学习和高中教育脱节,靠硬考上大学的几率并不高,但如果你明年毕业前学校保送的话,会是什么概念,相信你能拎得清。”
“印校长,你的驴脾气又上来了,多少年了都不改一改,江森品学兼优,在他心里集体荣誉高于一切的,你别逼他,给他时间他会想清楚的!”钱逊笑道。
“要是赵华,凌珑还在,我也不至于这么上火!”印大宏忿忿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嘛,凌珑从我们这里毕业,最好得归宿就是当个老师,你知道现在她过的怎么样吗……前一段我去省人民医院做体检,刚好碰到她,看起来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身边跟了两个保姆伺候不说,还有两彪形大汉做保镖,光人家坐的车就是一百多万的,真是风光无限呐,我这辈子都没坐过那么好的车!”钱逊笑道。
江森听了呼吸一堵,“我答应参加演出,但集体节目就参演一个……还有,我要辞去学生会主席的工作,腾出更多的时间复习!”江森说着望向印大宏,“不管怎么样,我想拼一把,那样才对得住我自己!”
“拭目以待!”印大宏说道。
“你那两副手都难当大任,你这突然辞了,让我们上哪儿去物色一个学生会主席去?”连兴龙道。
“蔺锐就完全可以!”江森回道。
“行啊你,都说举贤不避仇,那蔺锐我都知道和你不卯,你竟然推荐他……幸亏我没戴眼镜,要不然该掉地上碎成了渣。”
“现在说的是他的能力,不是他和我的关系!”
“那你就去找他谈话,看他愿不愿意接替你的工作,做代理学生会主席。”
“嗯!”
“你说什么,让我当学生会主席?你推荐的?”蔺锐叫道。
“没错。”江森拨弄着桌边的小地球仪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心里有我对不对?”蔺锐激动地问道。
“哼……你想的有点多!”
“江森说完准备离开,却被蔺锐一把推倒在地,抬嘴就拱,江森一翻身就把他制住压在身下。
“信不信我就在这里jian了你!”
蔺锐将头偏向一侧,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来了句,“随便!”
江森拍拍他的脸,“就你这张脸我瞧不上!”
“这世上有几个长你这样的?”蔺锐恼羞成怒道。
江森忍住笑,“我真有人惦记,今天让你看看,但你要保守秘密!”江森说完把钱包递给他。
“他……你……怎么可能?”
“我喜欢男人,但那个人不是你!”
江森说完靠在墙上,眼里洋溢的满是美丽的火花。
蔺锐也陷入长久的沉默,半晌才道:“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吃饭,打球,干啥都行!”
“那明天约个球?”
“没问题!”
江森第二天早上去餐厅时路过小篮球场,见蔺锐和几个男生正在打球,便凑了上去。
“你真来……我以为你开玩笑呢!”蔺锐兴奋地喊道。
“君无戏言!”
江森说笑着便一个箭步欺到他身边,抢走了他手里的球,然后稳稳地一个三分球。
笼外观战的女生们马上发出一阵非常诡异的尖叫。
蔺锐见江森来势汹汹,便丝毫不敢马虎,正当他们激战正酣的时候,蔺锐突然两眼一闭朝后重重摔去。
江森见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球冲上前,把他从脖子上提住。
“蔺锐,你装什么死?”江森喝道。
“最近他一直在感冒,咳嗽得厉害,有半拉月了,我们让他去看医生,他死活不去,也不吃药,就一直死扛着,今天有点发烧,还拉着我们来打篮球……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蔺锐的死党李坚说道。
“特么的……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打120送医院啊!”
蔺锐在乘救护车去往的半道上才醒过来。到了医院,医生初步诊断蔺锐得的是胸膜炎,安排他做了胸片,积液已快把胸膈膜憋满了。
江森见游勇来签过字后,医生在蔺锐的胁下插了两根针管排积液,俩小护士手里的塑料盆不一会儿就各接了半盆红水,看得他浑身都渗得慌。
医生说蔺锐是个狠人奇人。胸膜炎这么严重竟然没有用药,蔺锐说他除了有点胸闷也没有别的感觉。
医生和他们商量住院的时候,江森接到连兴龙的电话,他嘱咐蔺锐好好治病,别再整幺蛾子,然后就赶回了学校。
刚到学校,印大宏就安排他进一个百人大舞领舞,舞蹈里设计了很多高难度动作,除了要攀岩,还要吊绳空中翻滚,不亚于耍杂技。
江森好久没有跳舞,做一些大动作一绷就疼,他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练到晚上十一点,感觉两条腿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平路上还不觉得多疼,可上楼梯下楼梯却很困难,两条腿像灌了铅,他拖着两条沉重的腿爬上艺体楼的七楼,去找一幅之前的练习稿准备应付明天的作业。他在画室里呆了半小时,才又拖着两条腿往回走。
结果在七楼通往楼顶的楼梯口撞破了多吉才让的好事。
“谁!”江森对着黑暗中厉声喝道。
“啊!”黑暗中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尖叫。
“别吵!”接着是一声低沉的男声。
“是谁,给我出来!”
“江森,是我!”多吉才让迅速提起裤子,整好衣衫叼着一支忽明忽灭的烟从楼梯拐角处慢慢腾腾地走下来。
“你小子,没看出来呀!”江森抬臂箍住多吉的脖子说道。
“求你高抬贵手!”多吉说道。
“你先告诉我她是谁,我再决定要不要饶恕你?”
“于婕!”
“我们级的校花,行啊,你小子!”江森揽着多吉边下楼梯边说道。
“真正的校花是凌珑,你上了她那档子事你当我不知道……省省把你!”
“别提她,不然我跟你翻脸!”
”行……话说回来,听说印大宏一直对凌珑有意思,她退学后,那老小子把罪过都归在你身上,我担心他会给你穿小鞋,你可小心着点。”
“你这打哪儿听来的?”
“全校人民都知道,就你这二傻子不知道!”
江森借着楼道灯仔细瞧旁边的多吉,他再不是初到学校时穿着邋遢的衣服,说着蹩脚的普通话,黑不溜秋的土包子样了,他现在瘦瘦高高的身材,小小的脑袋,头发剪短成了毛寸,脸比以前精致了许多,嘴唇上方覆了一层薄薄的绒毛,个头比以前也高了一些,一米八肯定有了,看起来男人味十足,绝对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不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没事……来日方长!”
“你采取安全措施了没有?”
“……有时候有!”
“……你还是小心点好!”
“嗯!”
“听说,你跟lv一样,让我检查一下!”
“滚……”
两人打闹着钻进宿舍,赵勇强便笑道:“得……俩校花营养机都回来了!”
“滚!”江森回道。
“你说你魅力大不大,男女通杀,刚才蔺锐来找你,等了你半天才回去了!”
“谁……蔺锐,你见鬼了吧……今天中午救护车拉走的就是他!”
“不信,你去他宿舍看看不就得了。”
江森去到蔺锐宿舍,见蔺锐光着上身披着一件校服正在蜡烛底下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斗地主。他胁下两侧各用胶带粘着一只医用输液袋,随着他的呼吸动弹,不时有少量红色泡沫水从流入袋中。
江森也没有关心他,只是缓缓说道:“你是狠人祖宗!”
蔺锐见了江森,马上跳下床,塞了好几种水果在他手里,“江大主席,谢谢你惦记我!”
“你不是在住院吗,怎么敢溜回来?”
“我没有住院,让医生开了点药!”
“医生不是说你的病很严重吗?”
“医生说谁都那样!”
“呵……那你早点睡,我也回去睡了!”
江森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腿动不了了,他努力撑起身子,然后把两条腿抱着挪到床前把鞋穿好,强撑着身子去洗漱。他没想到这次排练会让他这样难受,上下楼梯的时候,他只能巴着墙移动。
中午郁聪给他打电话,得知消息后,带了药酒,艾灸,还有一只电动按摩海豚,来给他做恢复。江森症状缓解之后重返战场。
从这天起,郁聪几乎每天来帮他做复健,而且他即使排练到深夜,也会抱起高二高三的教材认真研读,有时候在宿舍点蜡鏖战,有时在学生会凑活。他发现高中教材和他现在学的课本内容大同小异,只是侧重的方向有所不同。往往磕巴的时候,他都会求助盛龙和牛骏峰。
转眼到了三月下旬,离庆祝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训练的强度越来越大,所有参加演出的学生从早上六点开始练到凌晨两点。江森拖着完全练废的身体苦苦捱着。
今天又练到了凌晨,印大宏突然被吴校长叫走,所有的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地上,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江森由于长期缺觉少眠,他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赶紧在舞台旁的角落将地毯卷了个筒钻进去,不到三秒就入了梦。
正当江森睡得香甜的时候,被一声巨喝震醒。他睁眼一看,印大宏正叉着腰恶狠狠地瞪着他,“少年,你很逍遥啊……要不要给你搬张床?”
江森一听,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揉揉眼睛,低着头不说不说话。
印大宏也不知发哪门邪火,指着江森大骂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特殊材料制造的,除了长得人模狗样,变态兮兮,其他一无是处,一天到晚假模假式地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要真有本事,就不在这上学了……”
江森血气方刚,正是好面子的年龄,在众人面前被印大宏骂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火辣辣的,回想这一段非人的生活,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回道:“我是没本事,可我也没上赶着来!”
“你还以为自己背景很硬是不是……可你那背景早到那边去了!”印大宏跳着骂道。
“你再说一遍!”江森咬牙切齿道。
“我说的有错吗?真拿自己当颗葱啊……有本事你让他活过来,继续让你狗仗人势啊!”
江森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姑父姑姑,此时他已被激得彻底失去理智!
大家都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只见他飞起一脚,便将印大宏踹出到舞台侧门外面。
接着是第二脚,刚爬起来的印大宏又被踹下台阶,摔在花坛前,额头都撞破了。
江森奔下台阶,准备上第三脚。那些被印大宏平时欺负惯了的同学,涌下台阶一拥而上,明着劝架,实则架起江森让他往高了踢。唬得印大宏爬起来往后窜了几步,犹如丧家之犬,平时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连兴龙从远处黑暗中奔了过来,拦腰一把抱住江森,大声喊道:“祖宗,你这是要失人命是不是,你要敢再动手,先打死我好了!”
江森乱扑腾的手脚这才慢慢停下来。
“江森,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殴打校长,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印大宏撂下狠话,消失在黑暗之中。
“随便!”江森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连兴龙看着江森的德性气得眼里直冒火,对着围观群众大声喊道:还不滚回宿舍睡觉,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嗷嗷嗷嗷……”夜色中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谢领导开恩!”江森回完大步钻入夜色。
江森走了一截才算清醒过来,自嘲道:“这次会被记大过吧!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回去睡觉要紧!”
江森第二天一早没起床,静等接受审判。他知道,这次的事弄得那么大动静,上百双眼睛瞅着,瞒是瞒不住的,一定会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八点左右,蔺锐拿着一盒很精致的糕点大摇大摆地来看他,“大英雄,快起来吃点东西。”
“你怎么记起买糕点给我吃!”
“哪儿啊……在院子里碰到一个麻脸的男人交给我的,让一定送到你手上。
江森听了,抓起电话给盛龙打了过去,“你知道了?”
“嗯!”盛龙回道。
“不要掺合,听到没?”
“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你不利的。”
“违法的事咱不要做!”
“放心!”
江森走在校园里,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他觉得,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直到了傍晚,多吉才让几个叫他去练舞,他丢下一句不去就走。
江森路过办公楼门口,眼睛还是不自觉地朝宣传栏瞄去,却什么新内容都没有。但大厅里却有工人在安装一幅屏风,画芯内容竟是他在丈二的绢布上画的杨贵妃,上面的《长恨歌》是有本市最著名的书法家题上去的。
江森狐疑道:难道那件事就这样翻篇了?
江森正一脑门子官司的时候,接到了江北的电话,“到龙源国际801来!”
“得,该来的还是来了!”江森嘀咕道。
江森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突然一辆银灰的超跑嗷呜一声停在他的身边。等敞篷掀起,江森才发现来人是姚永铭。
“上车!”
“怎么是你?”
“叔叔让我来接你!”
“噢!”
“愣着干什么,有什么事哥们给你撑场子!”
江森到了龙宫国际后,没有直接进包厢,而是和姚永铭站在门外偷听。
“上师范那会儿,江校长和我是同班同学,又住上下铺,关系最要好!”孟轲说道。
“这个我知道,上次我们在一起桃源吃饭,你忘?!” 印大宏笑道。
“对对对!”
“孟主任学习好,自学考上了大学,我可没他幸运,一毕业就分到了大山沟里,一干就是八年!”江北笑道。
“你也算是苦尽甘来!”连兴龙笑道。
“你和江校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印大宏又笑道。
“没错,正因为赵华那混账,才让我结识了江校长这个好兄弟!”连兴龙清了一下嗓子,“江森和赵华这俩混账当初那是水火不容啊!谁承想,现在好得像两口子似的,每次打电话没一个小时干不完,那腻歪劲就像热恋中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你这比喻,绝了!”印大宏笑道。
包厢里一番觥筹交错,盛情寒暄之后,才转到正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