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宸听了抽身跃起，对着四仰八叉的盛龙嚎叫道：“你丫的……趴老子胸脯上，喊别人的名字，你特么几个意思！”

盛龙虽然折腾了一晚，但瞧着精神头跟心情不错，他轻笑道：“就是你想的意思！”

“老子稀罕你，才心甘情愿让你上！你却这样对老子？”

“林哥……你都快三十了，还想跟我玩小丫头片子的游戏，让我对你负责？”

“盛龙，老子这些年对你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

“咱别装情圣好不好，你玩儿过的人都排口外去了，这会子跑来跟我谈真心，恶不恶心，咱俩这样儿顶多也就算各取所需，你要玩儿得起就玩儿，你要玩儿不起，今儿出了这门儿，咱就谁不认识谁！”

“你心里眼里永远就只有江森对吗？”

盛龙幽暗的眼底蓦地掠过一抹杀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林哥……你要敢再碰他一手指头，我让你全家陪葬！”

林远宸见状秒怂，心想忍字心头一把刀，不管怎么样，此刻跟盛龙的睡在一起的是他，这就是他最大的胜利，他可不想因小失大，盛龙如果拔了diao提起裤子就忘了江森，也就不值得他稀罕这么多年了！都说四两拨千斤，他是商人，最懂得如何让利益最大化，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他可不想让这么久的努力付诸东流。

“你瞎琢磨什么？我……就发发牢骚！”林远宸说完重新躺回盛龙身边，“你昨晚真特么强，配件儿跟刚出厂的一样，差点儿没给老子弄死，怎么着，咱再整一回？”

“不了……呆会还要去一趟公司。”盛龙回答完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行！”林远宸蜷缩在角落，心里莫名地失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如此可怜，可他还是不自觉地乞求道：“今晚去我家，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今天明天都没空，后天有空，你要想做的话，咱还在这儿见面！”盛龙回答的时候已经在楼道里了。

“可这里的床真特么不舒服！”林远宸对着空空荡荡的楼道喊道：“还是你真把老子当成了鸭子？”

盛龙从剧场出来已经凌晨一点，却还是毫无睡意。他开着车在街上转了半天，不知该去往哪里，最后他还是去了跟江森在西王庄的蜗居。他觉得，只有那里才是他跟江森最接近的地方。因为江森在北京最后的日子……呆在那里。他在床上躺了半天，眼睛依旧瞪得像两只灯泡，只好跃起身去画室画他蹩脚的画。他觉得自己真没这方面的天赋，因为无论他怎么画，都没法儿像江森画的他那么传神。

“都说心诚则灵，你有心头血，难道我就没有？”盛龙痴笑着拿起美工刀。

盛龙再醒来已经快十点了。他刚睁开眼就听见手机呜呜呜响了一声，这是他设置的专属铃声，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他连忙抄起手机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生日快乐”四个字。

盛龙见了腾地从床上弹起来，直觉大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

“原来他还记得！”盛龙捉着手机有些战战兢兢，心说：“我该怎么回复才不算突兀。明明跟他分开还不到一年，而且对日思夜想，可这个短信却怎么感觉久的像隔了一个世纪！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又来了一条江森短信——“给你包了饺子，快递到南池子西院了，有空记得煮了吃！”

“好……好……好……好……”盛龙连喊了好后胡乱套上衣服，连脸都顾不得洗就冲出了门去了南池子。

“廖婶，森宝儿的快递在哪儿？”盛龙一进院子就喊。

“那个快递……没有快递，噢……是不是还没有送到……” 廖婶回答。

盛龙顾不得跟她多话，冲出门准备去快递店，却见快递车拐进巷口，便对快递员大声喊道：“有我的快递吗？”

那快递员第一次见盛龙有些疑惑，“您好，是盛龙盛先生吗？”

“是……是……是……”盛龙话未说完就将他手中的快递抢了过去，如获至宝。

“那个……盛先生……”快递员也是话未说完，就被盛龙的哦哦哦打断，下一秒手他中就多了一沓钱，等他说出签收时盛先生早没了踪影，留下他站车前一眼懵逼。

盛龙迫不及待的打开格子盒，看见江森用不同颜色的饺子拼成了一个龙字，顿时热泪盈眶，他不知道江森写的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生肖，他只知道看着那一只只可爱的饺子他舍不得下口了。

“瞧把您高兴的……水烧好了，我去给您下吧！”廖婶笑着走过来说道。

“我自己下……”盛龙小心翼翼地捧起格子盒，只往锅里下了三颗。

“怎么就下三颗？”

“三颗够多了……下一盘……不知道要等多久！”

廖婶听了鼻子一酸，娓娓说道：“你们兄弟以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会闹到这个份上……你比他大一点，遇事拉个软儿……也不会……”

“嗯！”

盛龙慢慢咀嚼着那三颗无价的虾饺，还是那熟悉的味道，鲜嫩可口，一切都恰到好处。他吃着吃着就又想听听江森的声音，也不知道打电话过去他会不会接？

“是你吗？”盛龙的电话许久才接通。

“……嗯……生日快乐！” 江森轻轻地说道。

“饺子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记仇……不吃！”

“你知道……我不会！”

“听说你离婚了……”

“…………”

“你要好好的！”

“……嗯……”盛龙顿觉鼻中酸涩，哽咽道……“你也照顾好自己……刚当爸爸，一定很开心对吧，也别累着自己，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嗯……我先挂了！”江森挂了电话躲在墙角哭了好久，直到快快找过来。

“小爸爸……奶奶让你去趟医院，给爸爸送点饺子，还让你去帮他擦洗一下身子。”

“嗯……我这就过去。”

“小爸爸……您怎么哭了？”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江森揉揉快快的脑袋，“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明白！”

江森打开饭盒，将饺子摆在床头柜上，喃喃道：“川鬼儿，知道你懒……所以你就闻闻吧！饺子在你老家叫什么来着？抄手？对，没错，抄手……一片竹林哟，一片桃花噻，小桥流水边有人家哟～～十里山村十里灯花，街头一座峨眉酒家……峨眉酒家哎嗨嗨～～我的峨眉酒家哟……川鬼儿……你特么的什么时候才会醒……你知道……你睡着的这一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有时候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想想，要是那天你不救我，让我跟赵卓一起走，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姐姐也不会去寻短见……我也不用过得这么煎熬……暗无天日啊……暗无天日……”江森不知道自己是神经过敏还是产生了幻觉，他叹息的时候好像看见郁聪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川鬼儿……你听见我说话了是吗？川鬼儿……川鬼儿……你要真听得见就再动一下！”

江森说完目不转睛地望着郁聪，希望证明自己不是眼花，可郁聪却没有再给他回应。从郁聪陷入昏迷开始到现在，江森学会了护理病人的一切，喂流食、翻身擦身、按摩叩背、吸痰换便裤……路红霞也跟着操碎了心，为了保证郁聪流食的营养，她变着法儿给他做好吃的，还帮忙带俩孩子，只半年时间，她就看着老了许多。江森也是一样，一度憔悴得不成样子。幸好盛龙后来安排了几位医生跟护工帮忙照顾，他的生活才不至于过得那么焦头烂额。这一年来，在征得郁聪父母同意的情况下，那些医生已经给郁聪做了三次高级神经功能恢复手术，而且中西合璧针灸按摩电击磁疗不断。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怪我我欺负了你那么多年……你特么别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快点儿醒过来……让我好好地过个年……成不成？”

江森絮絮叨叨了好半天，还是不见回应，只好起身去找医生，值班医生说盛龙派来的专家都回去过年了，江森所说的现象按他的理解对于深度昏迷的人来说，是个好兆头，让江森继续跟病人聊天，给病人唱歌，说不定真会有奇迹出现。

“正月里采花无呀花采，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川鬼儿！这一转眼就正月了……新年快乐……我也不知道你是喜欢听我唠叨，还是喜欢听我唱歌，反正以后我会多来刺激你……四月间葡萄架哟上开，四月间葡萄架哟上开……”江森的歌声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在电视上看到了齐得龙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还有那个秦天儿，身型挺拔，俊脸比真人精致了好多，气质更是无敌，天潢贵胄的感觉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他还不到十八吧……我要是没回来，会不会跟他一样耀目夺目呢……呼………”他叹了口气后嗤笑着捉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有点儿被自己吓着，“天……我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果真是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咯？”

大年初六之后医生陆陆续续返回，可他们并没有给江森带来好消息，他们认为郁聪的手指头动一下，并不能代表他会醒过来，也许只是病人身体的应激反应，他们认为郁聪昏迷这么久，苏醒的希望已经不大，只有继续手术刺激高级神经功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盛龙上哪儿去了？你说……你说……”林远宸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万鹏大吵大嚷。

万鹏心中暗笑，心想这姓林的也够执着，这已经是他来公司闹的第八次了，搞得像生怕自己跟盛总那点事儿没有人知道似的，“林总……您堂堂一集集团总裁，天天来这里骂大街……真的不好……咱好歹注意点形象成不？”

“我特么还要什么形象脸面……我都一个月没见着他了……”林远宸换了语气，几近哀求，“就当哥求你，你告诉我成不成？”

“林总……这个我真心不知道，从新春团拜会那天到现在，我也是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了！”

“那你有没有天天给他做简报……把我来闹的事儿写在里头？”

“有……但是他都没回过……”

“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不会……他坐私人飞机走的，飞机没有回来。”

“那公司有突发的事儿他也不管吗？”

“他临走前做了安排……日常的事情找小晏总，大事儿去龙云山找晏总定夺。”

“拙哥在龙云山？”

“嗯……”

林远宸正准备继续相问，却见电梯口闪出一个挺拔的身影，不觉住了口。等那人走近打招呼他才看清他不是盛龙，而是一位长者雕塑般面孔，褐发雪肤配着一双深不见底的湛蓝色宝石瞳异域俊美少年。

“林叔叔好！”来人伸出修长的右手打招呼。

“你是……晏韡？”

“对！”

“哦！”林远宸不得不感叹晏盛家的强大基因跟造物主的不公。“几年不见……这个头儿都跟你叔叔一边儿高了！”

“嘻……比他还矮个两三厘米，再有两年就赶上了！”

“没错儿……”林远宸附和完讪笑道：“你应该是小四辈儿里最帅的了！”

“谢林叔叔夸奖……您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

“你知道你叔叔去哪儿了吗？”

“您要问这个……我只能说……无可奉告！”晏韡礼貌地笑道。

林远宸没想到会在小辈儿跟前碰了一鼻子灰，他觉着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埋汰过。他在盛龙集团大门口又拨了几遍盛龙的电话，依旧石沉大海。他突然明白了那些对他投怀送抱死缠烂打的男孩儿在他面前百依百顺的渺小卑微，原来，在爱情里谁都一样，从来不分王侯将相高低贵贱。

盛龙回来已是夏天。

林远宸终于等到那个让他望眼欲穿的电话，“林哥……今晚一起吃个饭？”

“你说地方！”林远宸迫不及待地回答。

“酒仙桥儿那边有个烤肉不错。”

“我这就过去！”

“他请我吃饭了……他请我吃饭了……他请我吃饭了……还好我没有放弃……”林远宸整整念叨了一路。他觉得那顿饭是他这三十年来吃得最香的一次，或者说，盛龙请他吃屎他都会觉得特别有滋味儿。他也开始习惯盛龙时不时地消失几天。

今年的天儿特别热，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江森望向窗外，突然想起十几年前住在姑姑家的情景，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郁聪自从半年前手指动过一次后，就再没有动过。可他却一有时间就来唱歌，已经坚持了半年，这期间郁聪又做了两次高级神经功能复苏的手术，也还是没有一点儿复苏的迹象。他却因在医院唱歌成名，每天病房外都会涌来一大群听众。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川鬼儿……你知道吗？昨晚我跟静言又吵架了……她又赌气回了娘家，你说我该不该去把她找回来……我已经够惯着她了……如果这一次我再妥协，她会不会更变本加厉……”江森说着说着就垂下了眼，“这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了……”

“老公……你有没有发现，何蕊变漂亮了？”王静言说道。

“嗯……是比以前精神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她不是刚从韩国回来嘛！”

“你是说……她去整容了？”

“没错……才花了几万块……老公，我也想去！”

“你长得够好看了，还用凑这个热闹？”

“就微调一下，开个眼角，垫点鼻子跟下巴，好不好？”

“长相是父母给的，是他们血脉的延续……所以我觉着真没这个必要！”

“可我自从生完暖暖后，精神头一直不好，眼皮都有些垮了，以前就有学生议论我，说我配不上你，现在都有老师风言风语了……”

“咱自己的日子自己过……何必计较那么多？”

“你当然可以不计较，人家都夸你长的好……还有人说你妈都比我长得精神！”

“行了……你想去就去吧！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我有课……还要抽空去医院照顾郁聪……”

“你宁愿去医院对着那个死人……也不愿对着我是吗？”

江森听了死人二字顿觉无名火起，大声道：“他不是死人……你是一名教师，最起码的涵养该有……也请你对他保持最起码的尊重，要不是他，早没我了！”

“江森……你敢凶我……你忘了当初怎么跟我承诺的……我才是暖暖的妈……他伟大，他光荣，你怎么不让他给你江家生个孩子？跟你结婚这一年，你天天跑医院给他唱歌，都成医院歌手了，可你认认真真地看过我一眼吗？每次跟我上床，你都没个好脸色，跟办公事一样，完事儿倒头便睡，我是你找来给江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吗……这种貌合神离的日子，我过够了！既然你那么烦我，我也不留着碍你的眼，你可以尽情地去你的医院陪你的死人，看他能不能也给你生个孩子！”王静言吼完摔门而出。

江森从没想过，他跟王静言有一天会闹到这个份儿上，王静言的话可谓句句诛心，每一句都踩在他的痛脚上，让他瞬间对这桩婚姻没了信心。

“川鬼儿……你说，我是前半辈子太顺，把这一辈子的福都消耗完了对吗？我以为我可以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我承认上一次她跟我吵架是我的错……可她要扔掉我的睡衣……虽然连我也鄙视我自己，都结婚了还想着我哥，可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以前我看不起鹿鸣，笑他结了婚心里还想着别人，现在我还不是跟他一样，跟自己的妻子同床异梦，变成了一彻头彻尾的混蛋！”

江森的自言自语被路红霞的电话打断，“你在哪儿？”

“医院。”江森反射性地移远了电话。

“给我滚回来，一起去接你媳妇儿！”

“妈……”

“你长本事了是不是，都说江家在你这辈儿上换了门楣，没承想到你这里竟学会欺负老婆了，让刚给你生完孩子的人天天往娘家跑……快给我滚出来，听见没有？”

“……”

“跟我玩儿横的是吗？好，你给我等着！”半小时后，路红霞冲进医院，把暖暖往江森腿上一掼，“从今以后，她，你自己管！”

江森还没来得及回一声，路红霞已经风一样去远了。

江森望着手里肉团儿一般无法拿捏的暖暖才后悔起来。回家的路上，暖暖在安全座椅上一直闹一直哭，搅得他心烦意乱，一路上有几次差点儿就出了车祸。

下午，屎一把尿一把的江森接到王静言的电话后如蒙大赦，他一开口就道歉，“静言，对不起，是我错了！”

“爸爸，我是快快，外公让你过来吃饭！”

“噢……噢……”江森答应完赶紧收拾东西，抱着暖暖赶往老丈人家。

江森原本想老丈人家肯定会对他颐指气使一通讨伐，谁料想人一家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而且丈母娘一见面就将暖暖接了过去，还笑说终于知道一个女婿不会干的事儿了。

吃饭的时候，丈母娘什么好吃的都往他碗里夹。江森席间准备赔礼道歉，也被老丈人制止了，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做事只要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就不要随随便便认错。吃完饭，老丈人让王静言跟江森回家，还给了他两瓶好酒，说他要开车不能喝酒，回去了补上。

江森一上车就开口道歉，“对不起，静言，都是我的错！”

“错的人是我……我是你的妻子，却只想着自己，丝毫不顾你的感受……以后我会改！不再那么任性……”

“……是我只顾自己的感受……冷落了你！”

“爸爸说……他最欣赏的就是你的有情有义有担当……我却不懂得珍惜……老公，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闹了，我们一起照顾快快跟乐乐他们，好不好？”

“……嗯……”

盛龙经常会一个人去看电影看话剧歌剧，不许任何人打扰，林远宸已经习惯了他的任性，每次都会整装待发等待他的召唤，随叫随到！

转眼就到了年底，江森给盛龙寄完快递直接去了医院，“川鬼儿……你睡着这两年多，发生了太多事，今年一开春儿，五姨突发脑溢血，也可能是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一个痛快……可她这一走，南霸天的好日子也到了头，平地里冒出来许多女人跟儿子，他们都来争夺他的家产，却把他晾在了一边儿，家里的保姆见他说不了话，也欺负他！我妈看不过去，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要醒着，绝不会看着不管，所以把他接到我家里照顾，他也算看尽了世态炎凉……谁都没想到，他临终前突然开口说话，叫来了几位相熟的律师，把一大半财产都留给了快快跟乐乐，还给了我妈二十万，让帮忙照顾你……他这一辈子不干人事儿，临了倒办了一件好事儿……所以，他走的很安详！我把他送上山，也算帮你了了一桩心事……你这都做了十一次手术了，也不见醒过来，医生都劝我放弃，可我想着，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管着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也就还有希望，从今往后，你就安心睡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再也不让他们折腾你了，只要你不嫌我吵！这不，刚刚学了一首你老家那边儿的歌曲，唱给你听听，你给参详参详，看正宗不……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把栏杆望郎来，娘问女儿望啥子，我望槐花几时开……娘问女儿望啥子，我望槐花几时开……”

江森正唱得欢，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吵得……要死嘛！”

江森以为自己幻听，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等他定下神来才拉着哭腔抖抖索索地问道：“川鬼儿……是你吗？川鬼儿……你说话呀……川鬼儿……你特么别诈尸！”

“先人滴个板板……死人都让你……吵活了！”郁聪闭着眼答道。

“医生……他醒了……医生……快过来……医生……他说话了！”江森激动地失声大喊，估计医生再不过来，住院部楼都要让他吵塌了！

几位医生帮郁聪仔细检查了身体，做了评估，郁聪除了四肢没有知觉外，其他功能都在慢慢回复，他们说这三年的植物人还能苏醒，可真是一个奇迹，看来死马当成活马医真不是没有道理。

“太好了，郁聪，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命比石头都硬，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醒过来！”江森对着半睁开眼的郁聪笑道。

“呱唧呱唧了好半天……脑阔都让你吵疼了，再不醒来，又得没命了！”

“你是说……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着了？”

“莫得错……年度苦情大戏！”

“你个王八蛋……醒了还跟老子装死？成心寻老子开心？”

“老子愿意……龟儿子……不服……你打我噻！”

“你道我不敢？”江森话音未落就开始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