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当然最后吴来硬生生止住立刻回家的想法,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领证当天他只给傅崇岳发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简直毫无男人气概。
吴来坐回去,心想不赚钱不行,没钱怎么振夫纲。
他飞快回复傅崇岳。
土豆圆子汤:您的应酬结束了?
华锐大佬:嗯,到家了,你不在
土豆圆子汤:QAQ我在上班
华锐大佬:好,累么
土豆圆子汤:不!这里老板挺好的,我和朋友在摸鱼
华锐大佬:嗯
吴来抱着手机,盯着那个嗯字,企图盯出点花来,然鹅那只是一个高冷的嗯,傅崇岳没再发消息了。
章大秦靠过来:“看啥呢,这么出神,谁给你发消息了?”
吴来闪电般收起手机,两颊抽搐,干干地笑:“没、没,就一个朋友。”
“嗯——?”章大秦拖长音调,满脸怀疑:“姓华?是不是你那个和傅崇岳结婚的朋友?”
“…………不是。”吴来正襟危坐,紧张道:“真不是。”
章大秦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吴来:“哈哈。”
章大秦受不了他在那傻乎乎的干笑,干脆不聊这个,说了点其他的。
傅崇岳发完消息后,吴来如坐针毡,满脑子都是那张猫猫头表情包,理智告诉他应该专心工作,但脑海里另一个纸片人挥舞白旗:工作啥啊,反正在摸鱼,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接下来吴来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摸出手机瞅一眼。章大秦和他聊了一会,曾经理过来问吴来感觉如何,吴来说还行,又觉得总摸鱼不好,去后厨帮忙摆水果。章大秦嗤他闲不住,没有享福的命,吴来瘪嘴,倒也没反对。
把果盘交给侍应生,兜里的手机震动,吴来紧张而焦虑地拿出来,屏幕亮起,傅崇岳终于发消息来了。
华锐大佬:我到了
就三个字,没头没尾,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哪了?和他有关系吗?他去那里做什么?谈生意?
正纠结该怎么回复的时候,曾经理过来了,一路小路,抓着他的手腕,死死地捏着,像是怕他跑了一样,满脸都是激动:“小吴,嗐,还好你还在。”
吴来收起手机,摸鱼被抓包,很心虚地问:“怎么了经理?”
幸好曾经理没有计较他摸鱼玩手机,而是催促道:“三楼棋宜轩室,有位顾客要下棋,没人会,你去吧。”
吴来震惊:“我?!”
曾经理点头:“围棋。”
“……”吴来懵逼:“只会一点点,曾经理怎么知道我会的?”
曾经理愣了下,唏嘘:“那位客人说你会,他说你们已经认识了。”
吴来咽口唾沫,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就一平头老百姓,身无分文那种,怎么会认识什么达官贵人,而且对方还知道他会下围棋。
围棋这东西,属于比较曲高和寡的私人爱好,吴来也很久不下棋了,连他大学同学都不知道他会一点。
“快去吧。”曾经理推搡他,语气里颇有些歆羡,听上去是恨不得自己代替吴来上阵,如果不是对方点名道姓要吴来的话。
“哦…”吴来满肚子疑惑,怀疑是以前同学飞黄腾达特意找他来了。那也不对啊,他今天才来这里,不可能这消息一下就传出去了吧。
吴来端着果盘和酒水去三楼,章大秦从舞池回来,路过他,惊讶地问:“你干嘛呢?”
“送东西上去。”吴来说:“三楼。”
“三楼?”章大秦微蹙眉头,眼底讶异一闪而逝,他上下打量吴来一番,看得吴来万分不自然,悻悻地问:“三楼怎么了?”
“…没怎么。”章大秦摇头:“老干部才去那地方。三楼的顾客平均五十岁往上,这么晚不会来会所了,这个点还来这…老当益壮啊。”
章大秦意味不明地撇了下嘴角,然后叮嘱他:“老男人要是动手动脚,你直接下来,找我或者曾经理。”
“……”吴来黑线,这是坐稳了三楼老男人来寻乐子了是吧。
章大秦看他神情就明白他心底想啥了,无可奈何地解释道:“这里是会所,寻欢作乐的地方。不然你以为呢?”
“……”吴来叹气:“我知道了。”
“你是直男,还玻璃心。”章大秦说:“我怕你被恶心到。”
吴来知道章大秦关心他,就是毒舌了点,感动地说:“那保持联系,有情况我就找你。”
“嗯。”章大秦松开他:“去吧,自己注意点。”
经过章大秦这一提醒,吴来一路上都惴惴不安,总感觉前方是个油腻老男人等着他,他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犹豫要不要不做会所服务生,去找个正经活。但好友一番好意……
吴来在宜轩室门前驻足,手心冒汗,有点想念傅崇岳。
他还没来得及回他消息。
宜轩室门打开了,吴来下意识抬头。
傅崇岳深邃的眼睛正抵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如西方神话中风流英俊的神祇,深刻而立体,他接了吴来手里的果盘和酒水,转身进屋。
……老干部,油腻老男人?!!!
吴来一脚踏进去,关上门,如释重负的同时,惊喜又茫然:“你怎么过来了?”
“这里乱。”傅崇岳话中有话,但他没把话说完,他总是这样留半句。
吴来就问:“你担心我?”问完又觉得自己太自恋了,说不定他来这里有事呢。
傅崇岳回到榻榻米上,残局未定,他垂眸凝视棋局,两指夹着玉石般温润的白子,细细摩挲,淡淡地应了声:“嗯。”
“………”老干部有老干部的好啊,贴心。吴来心里暖暖的,特别高兴地蹦过去,好奇宝宝一样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会下棋?”
傅崇岳掀了下眼皮:“我的伴侣,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他将黑白棋子归入棋笼,意指对面:“来。”
奇怪的是,吴来这样独自生活惯了、不太喜欢别人干涉自己隐私的人,竟然没有感觉到冒犯,反而意外又温暖,他在傅崇对面岳盘腿坐下,执黑先行:“你调查我了吗?”
傅崇岳把白子落在边角,与吴来的黑子遥遥相对,两人都从金角开局,他沉吟着答道:“一点点。”
“……”吴来在傅崇岳那角放子:“是不是超级衰。”
傅崇岳的白子相对应地落在吴来那角,微不可察地笑了下:“有一点。”
“你怎么找到我在这里?”吴来下着下着,发现他俩的习惯太像了,落子习惯,包角进攻抢中盘,就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傅崇岳杀了他的大龙:“……”
吴来不慌不忙,做劫反杀,傅崇岳微怔,看来局势在他掌控之外,他微微挑了下眉毛,由衷道:“不错。”
“你怎么找到我在这里的?”吴来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傅崇岳放下黑子,大势已去,他轻轻叹气:“无论你在何处,我都能找到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认真道:“这是一个完美丈夫的必修课。”
“……………………”吴来哭笑不得:“我朋友说只有老干部才来三楼,顾客平均年龄五十往上,你是老干部欸。”
“……”傅崇岳不疾不徐道:“老牛耕地,老当益壮。”
吴来:“…………”完了,傅总都会开荤话了。秒懂的吴来面耳赤红,把棋局打乱,靠坐回榻榻米上,抿着下唇不言语。
傅崇岳问:“回家?”
吴来腾地跳起来:“不做!”心跳如雷鸣。
傅崇岳微怔,大约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接上吴来的脑回路后,意味深长地扫视他。
吴来跟被射线扫描一样,满脸通红地坐回去,两条胳膊搭在棋盘上,羞愧得低下头,都结婚了,他总不能一直这么端着吧,而且傅崇岳确实对他很好。
虽然像章大秦说的,傅总这个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看上他,但吴来总是心存侥幸,也许傅崇岳和他结婚,不只是为了那档子事。
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心中五味陈杂,明明不是男同,却为男同的事七上八下,连吴来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他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脑袋被摸了摸,吴来抬起头,傅崇岳沉静道:“不急。”
“为什么不急?!”吴来很急:“您不会责怪我吗?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这样的人结婚?!找其他的人话,不是早就可以……”
早就可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不像吴来还有矫情的心理障碍。
傅崇岳深深地注视他,吴来迎着他沉静的目光,心头发憷,默默地坐回去,两只手交握,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对不起。”
“没关系。”傅崇岳道:“回家吧,十二点了。”
吴来摸出手机,十二点了,章大秦不时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样,但他一直没回复,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两个多小时。
手忙脚乱回复好友,表示自己没事,安全。章大秦比了个OK。吴来呆呆地坐在那,抹了把脸,恨自己像个矫情逼。
傅崇岳起身,下了榻榻米,吴来穿鞋,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傅崇岳走在前,吴来低头跟在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会所。
一路上,吴来也没碰见章大秦,微信跟他说了声自己走了,章大秦回他下次见。
出了门,已是深夜,寒风袭来,吴来打了个哆嗦,傅崇岳牵上他的手腕,放慢脚步,从容地走向地下停车场。
直到上了车,吴来都没有回过味来,茫然、困惑、不解与莫名其妙的酸涩涌占心头,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死宅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想说却说不出来,于是一直憋着,快要憋出内伤。
傅崇岳开车,转上穿城立交,蓦然开口:“你想离婚。”
吴来愣怔,猛地转头看他,张了张嘴:“………”
傅崇岳按住方向盘的双手,微不可察地捏紧,他始终没看吴来,双眼平视前方,神情平静,语气却像在发狠,低沉而沙哑:“不可能。”
那是吴来第一次,从傅崇岳身上感觉到,某种无法言明的危险气息。一如潜藏于暗处的猛兽,因为阴影遮住他蓄势待发的凶恶,他伪装成优雅的绅士,英俊帅气而贴心。
但假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猎物挣扎了,他一定会凶猛暴戾地扑上来,不顾一切地将他撕碎。直到他无力挣扎,无法离开。
对傅崇岳这样的人来说,优雅温和的贵公子…才是表象。
“…没有。”吴来干巴巴地说:“不是。能和您这样的人结婚,是我祖坟冒青烟了。”
“……”傅崇岳轻笑,吴来一句话就能把他的毛抚平了。
保时捷停在路边,吴来不明所以:“怎么了?”
傅崇岳忽然靠过来,吴来上身后仰,傅崇岳指向他身后:“看。”
“?”狭窄空间内,吴来艰难转身,视线投向车窗外。昏暗路灯下,两个男青年手拉着手,闪身钻进暗巷。吴来好像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轰地一下,从脖颈红到耳朵根。
那两人隐隐绰绰地黏在一块,偶尔露出来,光线照到两张亲成一团的脸。吴来悚然:“……啊这。”
傅崇岳问:“讨厌么。”
吴来回头,茫然地抬起眼帘。
“……”吴来心想,他不是男同,当然讨厌啊!但话哽在喉头,说不出口,总觉得如果说出来,接下来就没法谈了。
车门锁紧,傅崇岳松开安全带,欺身覆上来。
受惊的小白兔眼圈通红,整个缩在他的阴影下。傅崇岳伸手,拂去他眼角泪水,吴来直接吓哭了。傅崇岳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别哭。”
“唔。”吴来尴尬,使劲擦眼睛:“没哭。”
“过来,”傅崇岳贴近他,呼吸就在他耳边:“近一点。”
吴来紧张得手指发麻,不受控制地绞住安全带,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老掉牙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他比土味言情剧的女主还要紧张,恨不得挖个地洞当场钻进去。
“好尬。”吴来吐槽:“你是不是从那本霸总文里学的?”
“……”傅崇岳差点破功,额头暴出青筋,咬牙切齿:“主动点,别逼我——”
——跪下来求你。
吴来转过去,吧唧一口,亲他嘴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