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过半，南凛借口去厕所离开了包间。
天台上安静，只有冷风呼啸的声音。
南凛推脱不掉，只喝了一点酒，外套脱了搭在臂弯。这会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和西裤，皮鞋，连不常戴的腕表都是黑色。
手臂放在台子上，姿态放松，在抽烟。黑色的衬衣扎进裤腰，显得腰更细，袖子卷上去，露出小臂。
南凛手拿着烟，轻轻在身边抖了抖，然后又慢慢送到嘴边深吸一口。
“怎么跑这？”身后有人来，是易欣。
“闷得慌。”南凛又拿烟，伸手递过去，“来一根？”
易欣很快接过来，南凛嘴叼着烟，打着了打火机，另一只手围着送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吸烟。
“今天为什么来？”易欣随口问。
南凛没答，反问她，“你呢？”。
“我为什么不来？余叔可跟我合作过。再说了”易欣撩起长发，“不来才显得我怂。”
南凛没拆穿她上次跟自己打电话那次的哭泣，又问她“以后什么打算？”
“大概是休息一段时间。而且……我在做一个决定。”
“什么？”南凛问她。
易欣冲他眨眨眼，狡黠道，“秘密。”
南凛失笑，“行。总之过去的事别想了。杨克那种人渣，不要成为你的绊脚石。”
“……我知道。”易欣苦笑 “小南，谢谢你。”
“不用谢。跟我不用说这些。”
“对了。”易欣想起什么 ，“这次余叔准备的戏，似乎题材很不错。末世科幻风。我记得你很早就很感兴趣，这次杨克……”
顿了一下，“角色什么的恐怕已经在准备了，你要不要找余叔？”
南凛却笑了，似乎根本不在意。
“我确实感兴趣。也会抓住机会。但是不是投机取巧。”南凛漫不经心，“我即便要争角色，也是靠实力。”
他扭头看着易欣笑，目光显示着游刃有余。
“……”易欣很快笑了，“得，是我多虑了。你不愧是你。”
“还有啊。”易欣又神秘兮兮点点南凛，“萧言殊这小子看上去可不简单。”
南凛不赞同：“怎么不简单了？”
“他看你的眼神。”易欣一顿，“可一点也不简单……”
另一边的房间。
萧言殊在南凛走后就开始心不在焉，周围有人来攀谈，但最后话题都不了了之。萧言殊却没空顾忌，视线总落在远处。
“抱歉，我出去上个厕所。”
终于忍受不了，萧言殊起身朝卫生间去。
这一切都落在杨克眼里，他深深望了一眼萧言殊，也起身跟了上去。
洗手间的水流冰凉，让萧言殊清醒了些。
抬头时镜子上又出现一个人，是杨克。
杨克懒洋洋的，拿出烟和打火机。
“我没想到南凛会带你来。”
萧言殊拿纸，擦了擦手，又把纸掼进垃圾桶，头也不抬地说“是吗”。
“来一根？”杨克递烟。
“谢谢。”萧言殊靠着另一边，眉眼冷硬，“但我不抽烟。”
杨克也不尴尬，收回了烟开始自说自话。
“你第一次见我，来问我很多事。我以为你会是个识时务者，但是现在看来，你不是。”
“是吗？”萧言殊仍不直视他，“那让您失望了。”
“我以为你接近南凛是为了前途。但是我现在不确定了。”
杨克靠近，似乎想触碰萧言殊。
萧言殊不动声色挪开一些，“您想多了。我只想好好拍戏。”
“呵。”杨克冷笑，“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余却会拍一部新题材的戏。如果我说我可以给你角色，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这份大礼，你会接受吗？”
“是选择相信南凛远离我，还是会选择前程和名利啊？公司的压力不小吧。”
萧言殊明白杨克这是撕破了面具试探，但仍不慌张。只是觉得恶心。
那部戏，似乎南凛也很感兴趣。
“杨哥看来很有把握。”
杨克像看傻子一般，“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资本懂吗？”
“所以萧言殊，你会接受吗？”
“……”萧言殊不说话，不明白怎么有人会生出这样的恶意。
“杨哥既然有把握。”萧言殊站直了，自上而下俯视他，“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后就快步离开了厕所。他目光更深，也更冷。
*
“怎么不简单，我看是你想多了。”
南凛闻言那一刻手抖了一下，烟灰又落下一些，他拿手掸开。
“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可绝对不是对于前辈该有的样子哦。”
南凛没有接话，但不可控制地想起那双眼睛。
晚风更冷了，混合着萧瑟的气息扑面而来，脸颊被刮得生疼。
易欣不肯放过他，“怎么不说话。”
“你真想多了。”南凛耸耸肩，把外套给易欣披上，“赶紧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诶？”易欣忽然又往南凛身后看，笑得得意洋洋，“你看看，等你呢。”
南凛回过头。
冷风里，萧言殊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南凛身上，锁定一般。
身形高挑，身上穿的是南凛挑的那套西装，此刻也脱了，白色的衬衣不太平整，第一颗扣子解开。发型被风吹乱，但依旧不影响好看的面孔。
南凛又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和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冷风呼唤起他对于手链冰凉触感的记忆。
那时萧言殊在他上方，目光似乎与现在相同，又不太相同。
这么冷，不知等了多久。
*
宴会结束很晚，后半场杨克没再出现，南凛不必再对着他装样子，觉得轻松不少。
萧言殊和南凛一起看着易欣安全坐车离开，最后两人开车回去。
路上没有人说话，南凛因为疲惫感而沉默。他感受到萧言殊的状态从天台下来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去停车场的路上，南凛因为把外套给了出去而冷得瑟瑟发抖，忽然感受到肩上一沉。
萧言殊用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南凛。
“太冷了，穿上吧。”
“……谢谢。”
终于到车上，萧言殊没喝酒，就当了司机，南凛坐在副驾驶。
车厢内暖气很足，南凛昏昏欲睡时听到萧言殊的声音。
“凛哥，易欣姐和杨克老师……”
南凛一听，清醒了些。他没想到萧言殊对于这件事这样敏感，光凭一晚上就看出端倪。
“是，他们之前是恋人。但是已经分手，没有什么交集了。”
萧言殊对于南凛坦言而感到诧异，许久才低低地“哦”了一声。
南凛觉得新奇，又问“怎么看出来不对劲的？”
萧言殊抿着唇，南凛在车厢里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英俊的面孔和下颌线，喉结很性感，露出的小臂青筋明显，这才注意到他手背有些暗的颜色。
好像是冻的了。
“因为眼神，太刻意了。”
“……”
南凛没有说话，只是记起易欣刚刚跟自己说过相同的话。
“萧言殊不看你的时候才显得刻意，只有看你的时候目光才会隐藏不住。”
“这样啊。”南凛敛了心绪，“真厉害。”
默了片刻，萧言殊又说，“那你们……我知道了。”
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松开，可是表情却依旧如临大敌。
南凛想到今晚萧言殊从天台下来的反常，意识到什么。但是他觉得做解释没有必要，且浪费时间。
但他还是叫了萧言殊的名字，听到他轻声回应。
南凛说，“易欣跟杨克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她也只是我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萧言殊却猛地在红灯处踩刹车，眨巴着眼睛，耳朵都动了动。
南凛又要被他逗笑。
靠过去一点，说，“告诉你是知道你不会乱说。”
他又伸手点了点萧言殊脑袋，“但是也不要自己随便乱想。”
车又走了，平稳且让他觉得安全。南凛没听到回答，最后因为困倦而靠在车窗上睡过去。
他的梦境混乱，但是却很温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很小声叫他的名字。
“南凛。”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为什么叫我来？”
南凛觉得梦离谱，皱了眉想要换个姿势。
却被人拥上来。
“凛哥。”
南凛睁不开眼，却闻到熟悉的味道。
温热的手掌搭在自己肩膀。
“凛哥。”
终于半睁开眼睛，南凛撞进萧言殊眼眸。
他们离得好近。萧言殊胳膊在他两侧，几乎是抱住了他，脸颊快要碰到，灼热的呼吸都交错，这姿势让人误以为是接吻。
听觉不太灵敏，南凛觉得有些耳鸣，可嗅觉却依然强烈，属于萧言殊的味道再次包裹他。
萧言殊的左手从南凛肩头滑下去，摸向座椅边缘，南凛觉得肩头一凉，可是周身其他地方却发烫。
“凛哥，到了。”萧言殊又重复。
“喀嗒”安全带解开。
南凛终于记起呼吸，吞咽一下，手撑着坐起来一些，又不小心碰到萧言殊的手背。
这次是自己温热，他冰凉。
“到了啊。”南凛坐正说，“辛苦你了。今天早些休息。”
他把外套叠好放着，这才觉得有多冷。
萧言殊一言不发坐正，南凛走下车，说“晚安”。
萧言殊趴在了方向盘上，声音很低地回应“晚安。”
南凛先回了民宿。
萧言殊仍不动，看着那个背影远离，半晌才叹一口气攥紧了自己的胳膊。
差一点。
就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