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软,好舒服!
汝灵儿蹭了蹭,又抻了抻,缓缓睁眼,接着愈睁愈大,愈睁愈圆。
白翊侧身支手,气定神闲,正狡笑地瞧着她。
可是在梦里?王爷怎会睡在我身旁?等等,这好像是——王爷的床!
汝灵儿眨了眨眼,滴溜了两圈,一个翻身滚落在地。
白翊却是看懂了她愕然欲张未开的口,惘然无辜回:“昨夜你自个儿爬上来的,睡得太熟,本王只好将就些,让你一半了。”
“绝无可能!”汝灵儿诤得起身,一脸不可置信。
她昨儿个明明只在拂扇,何时爬床了?
“如何不能?”白翊反问,轻巧拍了拍床褥,“不然,你说说你是如何到此的?”
是啊!她是如何睡到王爷床上的?
汝灵儿想不透,只记得昨儿个拂扇哄睡了王爷,随后便有些困,再随后……
再随后自是这阖眸装睡的王爷亲自抱她上去的,她却全无察觉。
见她想得努力,白翊忍笑,起身拂过:“罢了,也该起了,今儿随我出府。”
“出府?去何处?”
“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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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安帝有三子一女,长子即太子白长承,为淑妃俞氏所生,二皇子白长乾,为皇后所生嫡子,与幼女长乐一母同胞,三皇子白长坤,母妃早逝,亦寄于皇后之下,与长乐年岁相仿。
今日正为二皇子生辰,特赐开府,及冠之礼待后日于宫中而行。
此刻汝灵儿坐在车辇上,方才知晓,这王爷前几日应她出府原是为二皇子择礼,害她这几日还为此自责不已,竟是自己想多了。
原以为皇子新府当多是富丽堂皇些,没成想这二皇子倒是别具一格,除了府门规格讲究了些,内里去了金俗之气,多是书画自然之物,颇有些田园诗意。
汝灵儿随白翊进府,便见着三人嬉笑迎上来,长乐自不必说,后头两位她不识得,但见其金相玉振,想也是贵重之人,青鸟缂绣蓝衫的那一位略显稚气,堇紫绣团菊的那一位清风朗月,倒有几丝说不上的熟悉。
长乐故意:“小皇叔,你来迟了,一会要罚酒!”
“哦?本王来迟了吗?”白翊挑眉。
长乾只笑未答,倒是长坤冒出头来:“皇叔,别听她的,皇兄生辰,她比皇兄还急,一早拉了我出宫来,瞧我这眼睛肿的!”
长乐叉腰:“你那明明是昨儿个抄书写贺词熬的!可别赖我这!”
长坤忙上来捂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
听了几人之话,汝灵儿便也知晓这两位便是二、三皇子,怪道她觉得二皇子面熟,是与长乐有三分相似,只这举止气度上,竟与白翊有五分相投。
白翊上前,与长乾低声道:“太子可来了?”
长乾回:“还未。”
白翊垂眸:“我有些话与你说。”
长乾拾意,劝下长乐和长坤:“你二人先去园中,我与皇叔稍后便来。”
白翊顿步折回身,瞧向汝灵儿:“你。”
汝灵儿抬眸,霎时三双目光亦投身而来。
“她便先跟着我吧。”长乐抢道。
白翊犹豫,只眼下不便带着她,亦无更好安排,只是她和长乐——
“放心,本公主不会再为难她了。”长乐倒是率先解了意,“走吧。”
汝灵儿还未反应,已叫长乐携了去。
“哎,等等我。”长坤紧跟上去。
“早听长乐说,你新晋了个贴身丫鬟,便是此人罢。”见白翊眼神追随,长乾贴近探问,“这丫头究竟有何神奇,引你如此上心?”
白翊收回神:“只是一丫头罢了。”
“恐怕不止丫头而已吧。”长乾作笑。
方才打量了一番,确是有些灵气,只是他这皇叔定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何况他还从未见过一女子得其如此看重。
白翊未答,跨步而去。
长乾忍俊跟上,故作道:“你这性子也改得奇,以往对女子不屑一顾,如今先择了妃,后晋了丫鬟,莫不是禁欲太久,覆水难收?”
白翊停步,侧目而视,几分禁言警示。
长乾忙敛笑闭口,心中对此自有一二分寸,伸手引路:“这边,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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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灵儿默不作声,与莲儿并后,随长乐、长坤往园中去。
只是此前她多有得罪这公主,现下竟主动言和,倒不知何意,索性她不再招惹她便是。
长坤推了推长乐,悄然问:“这就是小皇叔新晋的丫鬟?”
长乐点头。
长坤忍不住好奇,回身绕着汝灵儿瞧:“你叫什么名儿?”
“团儿。”汝灵儿被瞧得不自在,低了头。
长坤饶有兴趣:“你可是有何奇异本事?露两手给我瞧瞧?”
“啊?”汝灵儿莫名,“我没有。”
“那不能够,你无本事如何能近我皇叔的身?”长坤不信,想一探究竟。
“打架的本事算吗?”长乐些许不耐烦,“你瞧够了吗?对个丫鬟如此,也不怕人说你这皇子没见过世面?”
“打架!啧啧,可是瞧不出来。”长坤讶异,转念道,“诶,你与谁打架呢?莫不是——”
长坤转头瞧向长乐,却被瞪回了话。
“闭嘴。”
见着长乐上前,汝灵儿却是后退了一步。
长乐放了些架子,道:“皇叔说上次你为我说了话?”
汝灵儿想了想:“我不过实话实说。”
长乐却也坦荡:“本公主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既是如此,之前的事本公主便不与你计较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长坤捧腹大笑,扬头回怼,“与丫鬟打架,你也不怕人说你这公主没见过世面?”
“白长坤!”长乐瞥了一眼,转头气疾而走,不予理会。
莲儿与汝灵儿自跟上。
长坤得意,做着鬼脸。因皆在皇后膝下,又都年幼贪玩,两人是自小打闹惯了的。
“你竟与我皇妹打架?有胆识!快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长坤追上两步,缠着汝灵儿追问。
这皇子也是率直,当着公主的面让她说,岂不是又要得罪一回?
汝灵儿瞧了眼长乐,不知该如何说,只岔开话题道:“你是三皇子殿下?”
“正是。你竟不识我?”长坤有些受挫而不满。
长乐回身:“她又没入过宫,如何识得你?”
“也是。那你可好好听着,我乃堂堂三皇子,白长坤。”长坤掸了掸衣袖,挺拔正言, “如何?是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几人尬然。
长乐轻哼一声,摇头不屑。
汝灵儿勉强颔首:“那方才那位便是?”
“那是我二皇兄,我皇叔没告诉你么?今日是我二皇兄生辰,我二皇兄喜诗文,便办了这曲水流觞席,以文会友。”长乐截了话。
“王爷说过的。只是瞧着二皇子气度与王爷倒有几分相似。”汝灵儿道出心中之惑。
“这也不奇,他俩,亦师亦友。我皇叔这年岁,作我们长兄亦无不可。”长坤一时口无遮拦。
长乐捶了下,提醒:“你怎得也与那市井泼皮一般胡话!”
长坤摸了摸脑袋,方醒悟自己误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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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如长坤所言,白翊与长乾只差了两岁,除开这叔侄之亲,确是手足知己之谊,私下更是少些拘束。
书房内,白翊正立身观着面前的东篱采菊图。
“尝尝,我新摘的茶。”长乾递上新茶,又给自己倒了杯,见其锁眉不语,便也猜出了几分,“可是查到前几日伤你是何人所为?”
“是有眉目。”白翊折身,端起又放下,长指轻叩于案。
长乾神色暗了暗,才端茗触唇的手稍顿,浅尝辄止:“果真是他?”
“八九不离十。”
两人默言,相视片刻。
长乾怅然叹:“他已是身在其位,又是何必?”
“便是因在其位,心才不静。”白翊抿茶,缓缓道,“我主张新币之事恐是触其根本,他倒未必真想刺杀我,不过是不想我涉入其中,借以警告。只是如此,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看来,私铸之事他是逃不了干系的。”长乾细思,随即捶手愤恼,“堂堂太子,竟行此举营私敛财,如何对得起天下?”
“恐怕不止如此。自先帝并了陈国,假.币私铸屡禁不止,若只是未约束臣下以此敛财,倒不用着急出手,怕只怕没有表面这么简单。”白翊眸色蓦然冰冷深邃,“更何况太子之后,还有个俞仲。”
俞国公俞仲乃淑妃俞氏亲兄,太子之亲舅,开国勋将。安帝议太子时,除正阳郡王持中立,少数以齐国公为首主张立嫡,其余悉数均附议俞国公立长,可想而知,其在朝中势力。若真是一盘大棋,全凭太子之谋恐不能够。
只对这俞仲,白翊是耿耿于怀的。
“你还是没忘当年之事?”白翊如此神色,长乾所见不多,却也知晓几分内情。
白翊起身,背手而立,断了话:“陈年之事,不提也罢。”
但忘是不能够的。
长乾明意,探问:“眼下此事你打算如何?”
“于朝廷于民,新币势在必行。我本就打算过些时日,去各地寻游一番,借机探一探时下情况,待行新币之时也好因地制宜。”白翊折身,瞧向长乾,“待你行了及冠之礼,便当入朝了,有你在朝中,我也走得妥些。只是你父皇对你多是上心些,恐怕太子一党更是虎视眈眈了。”
“我本就不欲与他相争。若不是生在皇家,我倒是宁可做个教书先生,自由快活。”长乾头疼感慨,“自立太子,易储之论便未停过。说起来我父皇当是最宠你,这位置我看给你担着最合适。”
“他是长子,你是嫡子,我是皇兄弟,身在其位,自担其职。便是你这东篱之志,亦当在安民之后。”
二人再度瞧向那东篱采菊图。
晚霞落日,飞鸟结群,空山氤氲,人菊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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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灵儿随长乐入正园,一眼便瞧见了闲亭之中听琴赏画的汝毓。
帝京人皆知这二皇子生性洒脱,有东篱之志,故今日虽为皇子生辰宴,却也只请了些亲贵子女,或文雅才士,只谈风月,助兴一二。这四金四雅自然皆在此列。
时下众人正分于园中投壶赏花、品茗闲谈、弹琴作赋,倒算是各得其乐。
长乐早知汝毓前来,晨起便费了些功夫装扮,眼下更是心心念念,忙迎了上去。
“公主、三殿下。”四雅起身见礼。
“不必多礼,你们继续。”长乐拂身礼回,婉婉轻语,“我三皇兄亦对这画乐有兴趣,便拉了我来瞧瞧。”
长坤莫名,他何时说过对画乐有兴趣了?
“我可没——”长坤上前一步,方要开口,便被长乐掐了腰,只得忍痛顺意道,“没错,我这几日是想学学这抚琴来着。”
长乐依旧笑语嫣然,暗中松了手。长坤忙绕开,与萧、笛二人假作寒暄。
汝毓自然已瞧见汝灵儿。今日二皇子生辰,王爷自会来,故汝灵儿现于此处,他倒是不奇,只是未曾想竟是跟着这长乐公主一道,多少有些疑虑。却见汝灵儿回以淡淡一笑,想应是无事。
长乐含羞注目,朝汝毓贴近几分:“还未谢过公子,替长乐择的礼,二皇兄很是喜欢。”
“公主言重。”汝毓礼回。
怪,太怪!皇妹何时有过如此温柔婉约之态?
长坤在一旁郁闷生疑,腰间却还隐约作痛。
果然对他,可从不曾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