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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游春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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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料到她会口出此言,席间顿时安静无比,河风扑面,吹得几人衣袍乱舞。

赵洵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欲言又止,“我……”

徐琢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女儿的胆子如此大,敢直接顶撞赵洵,对方虽然对她有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这人的面子,以他平时在朝会上的脾性,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忙道:“息女说话没个遮拦,并非是有意要……”

赵洵眉间带着笑,打断他道:“无妨。”

陆敬慎也是被吓了一跳,赶紧换上笑脸缓和气氛,“这不过是小女儿家的戏言,王爷莫要往心里去。”

赵洵语调平和:“不敢不敢,本就是我冒昧前来,叨扰在先。”

闻言,徐予和瞥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赵洵微微歪着头,当即抬起眼帘与她对视,同时,眼底笑意更深。

陆敬慎迎合着赵洵干笑几声,只是心里还犯奇怪他今日居然会这般客气,直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突然明了所为何故。

张氏蹙起眉梢,侧身看着徐予和,“燕燕,你怎么能这般冲撞王爷?先前王爷还救了我们,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没有,”经过这段时日与赵洵的接触,徐予和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看向被他占住的席垫,“只是一码归一码,女儿分明听到他说要就此离去。”

张氏顾虑两家会因此得罪赵洵,招手命女使给他面前的盏中倒满酒水,随后看着徐予和,语带责备:“不得无理。”

见徐予和被责问,陆霄跟着道:“叔母,我也听到了。”

虽然是抠字抠句,但徐予和说得是实话,在场众人除了张氏,几乎都巴不得赵洵早点离开,不过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即便心里有苦,他也说不出来,只能继续用眼神与陆霄较劲。

杨氏训斥道:“停云,我就说燕燕怎么会讲出这些话,原来是跟着你学的。”

赵洵不想理会他们,而是直接看向徐琢,问道:“不知徐御史家的小娘子可否婚配?”

陆霄已经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便抢先道:“有。”

陆敬慎咳嗽一声:“停云,长辈还未开口,几时轮得到你插话。”

徐琢道:“已有属意的人家。”

赵洵挑眉笑问:“已有属意的人家?那便是还没开始议亲?”

徐琢毫不客气地回他:“今日已经定下了纳采的日子。”

“不知徐御史相中了哪户人家?”赵洵明知故问:“莫非是陆监丞?”

徐琢道:“正是。”

赵洵举起瓷盏看着里面的酒水,意味深长道:“这怕是有些不妥,两位相公应当知道我朝官吏的回避之制,宰执与台谏官不得互为姻亲。”

这点徐琢当然知道,不过他早已想到应对之策,“这倒不足为虑,下官会向官家请调至别处。”

赵洵轻轻晃动着手里的瓷盏,酒浆浮起微绿,沿着淡青瓷壁来回流动,对于徐琢方才所言,他一点也放不到心上,因为他知道,这门亲事没那么容易成。

自徐琢被贬至地方州县,陆敬慎逮着机会便向先帝上书,欲捞好友回京,然而这几人不知,徐琢之所以能够回京,一是先帝临终遗言使然,二是御史中丞高襄亲自向赵珩荐举。

先帝贬斥徐琢本是一时气言,他知道张尚书无罪,也知道那些人是故意进献谗言,只是议和在即,又被徐琢的话激得怒气攻心,一不留神着了那些人的道,事后虽心有愧疚,只是碍于情面,不肯向为臣者的徐琢低头,想着第二日早朝只要徐琢态度稍微好一些,这事儿便过去了,没成想犟驴徐琢回去之后直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先帝知道以后更是气恼,一怒之下将他调去北地,无视任何为他说情的奏疏,直至大限将至之时,他才觉得后悔,遂让赵珩继位以后将其速调回京。

能让先帝崩逝前记挂的臣子,必是忠良贤才,赵珩当日便写下调任敕令,然而隔日又收到陆敬慎等人引荐徐琢的奏疏,年轻的帝王突然开始犹豫,谁都可以举荐徐琢,唯独陆敬慎不行,因为以陆敬慎为首主和派众人一直反对他的新政之举,如果贸然将徐琢调至中央,岂不是增添新政之阻?

可一边是先帝遗命,一边顾虑到推行新政,为此,赵珩找来自己彻夜相商,侍候先帝的老内侍看出他们的烦扰,道出当年徐琢被贬之因,以及这些年徐琢在各地的为政之举,最终二人决定先压下这道敕令,待到新政有起色时再将人调回来。

然而不久之后,御史中丞高襄也频频上书举荐徐琢,并称自己年老体迈,快至致仕之年,有辞官之心,字里行间透露着只有徐琢最适合御史中丞之职,赵珩这才松了口,把徐琢调回了御史台。

要知道高襄这个人眼光挑剔的很,不论是谁,都经常被他挑毛病,先帝最怕的就是他,赵洵听说高襄当年十分欣赏徐琢的才学,想收他为学生结果被榜下捉婿的张尚书捷足先登,气得三个月没跟张尚书说过一句话,现在他觉得,高襄除了以才学认人,还有脾气,毕竟这俩人都是个犟驴脾气。

所以这个御史中丞徐琢肯定是推辞不了的,他们想顺利结亲,只有陆敬慎从宰相的位置上退下去,到那时旧党势力也会随之衰减,如果陆敬慎不退也没关系,其他台谏官也会劾奏,而且先前新政的部分政令已经借着别的由头慢慢推行,不论他们作出何种选择,对自己都没太大坏处。

思及此处,他笑了笑,“怕是不能如徐御史的愿了。”

徐琢迟疑再三:“王爷此为何意?”

赵洵现在不想告诉他们这些,他还想看看面前的两人作为多年好友,到那时会做出什么选择,“没什么意思,徐御史以后会知道的。”

陆敬慎的面色不甚好看,“王爷真是闲情逸致,专程赶来说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哪里哪里,陆相公,我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难道还要再直白些吗?”

赵洵嘴上笑着,脸却冷着,“二位相公家的亲事成不了,真的成不了。”

陆敬慎气结:“你……”

其余几人也是一愣,而后细细琢磨着言外所指。

赵洵又笑了笑,悠悠然起身,拱手道:“今日得与两位相公共赏美景,甚是尽兴,告辞。”

言罢,他便甩下众人,踏步离去,其实他就没想着久待,只要搅一搅局,就心满意足了。

陆敬慎拍桌哼道:“他说得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成不了。”

徐琢端起酒盏饮下一口,笑道:“维民兄切勿动怒,既然宁王已经走了,咱们接着再饮就是。”

“是啊,人都走了,你生什么闷气,”杨氏道:“方才仰着个笑脸,也不见你说出来,这会子摆脸子给自己人看呢?”

陆敬慎慌忙解释:“夫人,我哪能摆脸子给你们看,怀瑾一家子好不容易回来,方才我那不是怕闹得不欢而散吗?你也知道,我在朝中与这位宁王向来不太对付。”

杨氏闭上眼,“打住打住,朝上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今日寒食节,我就想同阿满妹妹还有燕燕好好看看景,你们几个想谈公事挪一边去。”

陆霄平白无故遭了嫌弃,立马表明立场,“娘,难得休沐,我也只想好好看景。”

徐予和指着东南方向,说道:“伯母,方才在那边,我看到有人撑筏,不如咱们去问问能否捎渡一程,对岸的桃花开得也正盛,还能摘些来做桃花羹。”

“这个提议不错,”杨氏脸上一喜,“阿满妹妹觉得如何?”

张氏莞尔:“好。”

杨氏道:“走,燕燕,快带我和你娘去瞧瞧。”

徐予和盈盈一笑,扶起母亲,带着她们往撑竹筏的方向走去。

陆敬慎笑道:“她们去游水,咱们来斗百草,我还带了钓竿,斗完草来比比谁钓的鱼多。”

徐琢仍在琢磨赵洵留下的话,“我总觉着宁王是话里有话,否则也不会跑来说一句你我两家的亲事成不了。”

“怀瑾,你这个当爹的就没看出来?我可瞧见了他看着燕燕的眼神,都快黏上去了,”陆敬慎又看了看自己儿子,“若非你不喜宁王,我还真怕他跟我抢儿媳妇,我看他就是听了咱们定下纳采的日子才故意那样说的。”

徐琢总觉得何处不对,遂道:“不论如何,纳采之事暂且搁置,至少等到我离开御史台。”

陆敬慎知道他在想什么,“怀瑾,为何非得是你离开御史台?他的意思我不是没听出来,不过我觉得,我在宰相的位置上待得够久了,去别处看看也挺好。”

徐琢眉头一紧,“不可。”

“有何不可?你救我于危难之时,没有你,何来今日的我?”陆敬慎想到当年徐琢遭人谗言,自己无法相帮,不禁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愧疚,“如今两个孩子既然有情,我又怎能让你再屈居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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