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直到狐妖将手指向“付青山”，他才惊觉自己盯的时间过于久了。他下意识摸了自己的脸，触碰到圆润的肥肉，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是伪装的，对方看不出来。

那这张脸，是狐妖故意为之，还是本来就生成这样呢？

“付青山”挤出一个笑，难看地说：“大人龙章凤姿，我一时看走了神。”

城主也替他打圆场：“是的是的，大人今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我等凡人一时看走神了，也是正常的。”

场面这才活起来，城主府上这些怕死的宾客好听的话不要命的往外倒，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抓去杀掉。

“付青山”定了定神，至少现在狐妖还没有暴起杀人。而且，听城主的意思，今日也是狐妖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现身。

“付青山”看着狐妖与宾客寒暄，狐妖并不像他人以为的那样残暴，至少生的十分清俊，一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狐狸眼意外的好亲近，至少他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轮到“付青山”时，他更是拿手拍了拍他肩膀，在说完话后又擦着他的手背过去，激起“付青山”一身鸡皮疙瘩。

但相应的，“付青山”也看出了狐妖的不对劲——他的周身为何一丝灵力也无？更别提妖力了。

“傅员外，”狐妖眯着眼看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狐妖的突然靠近让“付青山”浑身进入警戒状态：“哪儿能啊，我何德何能……”

“傅员外，”狐妖打断他的话，竟然教他如何回答，“这个时候，要套近乎才不显得心虚——城主，本座与傅员外甚是投缘，不如之后的宴席，就让他和我一桌吧？”

狐妖定下的事情没有人敢违抗，席间也不是没有认识付青山那张脸的人有疑虑，只是将狐妖和最近闻名北洲的仙长一比，又觉得这事不可能了。

“付青山”战战兢兢地坐在狐妖身旁，寻思着脱困的方法。

“不知令夫人现在……”有人注意到了缺席的另一位主角，城主刚要开口，被狐妖抢了话：“小月偶感不适，就不出来见客了。她的这杯酒，本座替她敬了。”

狐妖将酒满上，一一碰过去，一众人也哄闹说狐妖宠妻，气氛融洽的真像是寻常人家的婚前小宴。

但狐妖这句话也给了“付青山”突破的契机，酒足饭饱之时，他寻了个借口出恭，半道打晕了带路的侍女，悄悄摸去了城主府后花园。

他按照打听来的方位向着城主府小姐卢月的闺房走，悄悄潜入，竟发现闺房中空无一人，连桌椅都倒了一地，这样子，像是发生过什么打斗，撒了蜡油在地上。

“付青山”蹲下仔细查看，顺着痕迹摸到了衣柜之前，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被搬空了，正上方的板子似乎有些松动，他推了推，果不其然打开一条暗道。

此刻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不再犹豫，略一矮身，钻进了暗道。

片刻后，昏暗的房间里，白衣狐妖推门进来，他看了眼并无变动的厢房，将蜡烛点燃后去检查了柜子，发现卡在上面的纸片不见踪影，抿了抿指尖，笑了。

城内客栈，萧彧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从散修手中脱身，被锁住灵力后，散修点燃了蜡烛，黄色的灯光扑在散修瘦如枯骨的脸上，如张牙舞爪的黑影。

哪怕是自诩不怕天地的萧彧，心脏还是突了一下，下意识离得那蜡烛更远。

散修欣赏够了他这狼狈的模样，似乎是想起来还要兴师问罪，压低了声音，用那鬼嗓质问：“你是谁？谁指使你来的？”

萧彧不闪不避，反而直直地看着他，反问：“你是东洲的人？”

“不是。”散修倒是好脾气地回，“你是北洲来的？”

萧彧不答，但散修本就不期待他能回答，把蜡烛搁在手边，不紧不慢地坐正，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擅闯他人屋舍，行偷窃之举——”

“我没偷。”萧彧斩钉截铁，但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似乎就将散修这么吊着了，若是换个人来，说不定真会被他气个半死。

但是贺铸不同，他本就不是想抓萧彧的把柄：“今日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师长吧？”

萧彧精神一凛：“你想威胁我？”

贺铸觉得可笑，他为什么要威胁一个修为和年纪都没自己零头的小屁孩？

“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等你师长回来再商量怎么赔偿。”说罢，就到了床上开始打坐。

约摸半个时辰后，外面的走廊果然吵闹起来，萧彧与贺铸同时睁开眼，一个殷切，一个嫌弃。

贺铸推开门，正巧看见“付青山”的背影匆匆忙忙扶了个人进房间，他回头看了眼萧彧，突然付青山上身似地恶趣味道：“你师尊带了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回房啊？是什么特殊服务？”

萧彧第一下还被他牵着跑，可等冷静下来，尖锐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师尊？”

贺铸险些被他绕进去，好在话说出口前想了想，干脆指着自己耳朵：“我耳朵不聋。”

说完，他踏入走廊，关上门，还打灭了蜡烛，让小姨被关在黑暗里，这才心情大好地走到了“付青山”门前，敲了敲门，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付青山”就堵住了门，生怕他看到门里面的东西似的。贺铸抱着刀，阴鸷地俯视着他：“你徒弟半夜来我房间偷东西，被我抓了。”

“这不可能！”这一刻，“付青山”的表情忽然变得生动了，贺铸抽了抽嘴角，继续：“他就被捆在我房间里，不信你自己可以去看。东西倒是没丢，刚好被我抓住了，也来不及偷什么。”

“付青山”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确实找不到萧彧的人影，若真是被这人绑住了，他就是敌非友。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却被贺铸不耐烦地打断：“你自己跟我过来看。”

“付青山”没得办法，只能打开门出来，贺铸就趁这么一脚的功夫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正是之前被他带入玲珑塔的五人之一，殷如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殷如兰十分虚弱，都没有几分生气。

“为什么不带路？”“付青山”奇怪地催他，贺铸只能答应一声，扭头给他带路。解锁时，他还问：“贵门派剩下的几名弟子呢？道长们这是半路逛夜市去了？好情调。”

“付青山”点点头，闪烁其词：“嗯，他们过几天回来。”

几天这个词跳入贺铸的耳朵，起先没觉得不对，后来想到长乐历练的规矩，绝不落单，猛然间觉得有些不对。

那些弟子呢？

他不动声色地追问，开锁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贵派去拜访城主府了？”

“嗯。”急于见到萧彧的“付青山”心不在焉，自然没察觉到贺铸给他话里挖的坑，谁料听到这话的散修直接捏碎了铜锁，在咔哒一声下，黑暗的房间缓缓敞开，散修咬牙切齿的几个字也从耳边挤出来：“他们——都被抓了？”

“嗯……啊？”但此时回话已经来不及，“付青山”被一股劲气掀飞出去，砸到了墙上，走廊上逆光的人鹰眼狼瞳，紧紧咬在他身上的目光彰显了这人的血性。

散修咬牙，一字一顿：“这就叫——带队长老？”

临仙客栈的二楼传来巨大的响声，很快黄品房间的防护阵法就承受不住一个化神一个大乘的打斗而破碎，街上的人只看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冲出客栈二楼破损的大洞，萧彧手上的绳索在打斗中被波及后粉碎，他急切地探出破损处，用目光追寻那两个打到胡孤城天上去的人影。

受狐妖作祟的影响，此时胡孤城的值守队伍相当于没有，他们二人的打斗自然也没有人来阻止。贺铸仗着对长乐功法的熟练度，压过了“付青山”的大乘境，竟一时占得了上风，眼看二人越打越厉害，马上就要拆了胡孤城，远处城主府方向降下一道浩浩威压，一下子将二人压制在了城楼之上。

“小贼竟敢在本座地盘上生事？”此音一出，双方脸上是不一样的精彩。“付青山”面色煞白，越发觉得那狐狸不是表面上写的化神期那么厉害。贺铸却是一喜，只是等他追向那道声音时，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场打斗就此落下帷幕，“付青山”沉着脸回客栈赔付了全部损失，贺铸倒是想掏，奈何对方自尊心太强，以徒儿的过错为借口，结束了没完没了的客气。

城主府中，付青山站在奄奄一息的狐妖面前，在记忆里搜索狐妖上辈子狐妖的面貌，可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

他不由得蹲下，用怜悯的语气说：“这可是……好久不见呐？你说你，也是没出息。上辈子新娘被偷换不说，还让俩断袖在你的新房里搞起来，唉，这辈子又熬不过三招，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

地上的狐妖听见他假惺惺的怜悯，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啐他一口，可谁想他这距离控制的很好，就是吐口水也吐不了那么远。

付青山满意地站起来，转向另一边瑟瑟发抖的几个长乐弟子，和蔼可亲地笑道：“怕什么啊？我是你们的付师叔啊？”

“你、你不、”

“我不是？”他的笑容随着声音扭曲，可就在长乐的弟子以为这“狐妖”就要就地发疯的时候，他又放下了手，表情也变得平静，“你们有一个晚上来确认谁才是狐妖，我会把你们和这只狐狸关到一起，等明天醒来，是变成狐狸的口粮还是杀了狐狸，又或者被狐狸蛊惑，全部在你们自己。明天会有人来带你们上去，如果活下来了，恭喜，本座会带你们去见证一个更有意思的八卦。”

作者有话要说：禁止靠近精神不稳定的小付，如果非要靠近，建议向他投喂一个小·精神稳定器·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