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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佩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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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掩映,荒滩上不见绿色,却伫立着一座破庙。

这里显然是已废弃许久,斑驳的柱子上暗红色的漆落了层厚厚的灰,卯榫连接的地方蜘蛛网甚至连成了一片。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有两个阴影偷偷溜了进来。

“诫光,瞧瞧你找的好地方。”一个年轻的女孩的声音不大,倒是脆生生地响了起来。再一瞧,那女孩儿个子不高,却在身后背一把巨大的长鞭,甚至是由狼皮制成。

正是温景楼身边的那“野丫头”桃萝。

这桃萝并非普通侍女,而是供职于雀楼的游侠,不是谨慎的性子,打打杀杀却是得心应手得很。

“没办法,按线报说的,那人经常来这里偷吃贡品,”另一道男声慢慢解释说,正是雀楼里最大块头的那位诫光,平常多和棠溪一起行动,今日依旧身穿着那套粗布蓝衣,只是反与桃萝隐藏在这中都夜色之中:“想要抓住那人,还得来这里。”

“你说得倒是好听。要是人溜走了你就等着回雀楼受罚吧。”女孩似乎不大相信,噘起嘴来嘟囔道:“到时候我可不会像上次一样还管你的死活!”

“若没找到踪迹,我会自行和主子去请罪。”诫光很认真地看着女孩说。他生性憨厚却不粗苯,此番是诚心诚意地说。

“呵,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那玉佩的线索要是被我们搞丢了,主子会难过罢了。”女孩偏过头盯着落在地面枯黄的树叶说:“那毕竟是明裴大哥的贴身物。”

正在诫光要安慰一句时,却被桃萝伸手按在身上打断。

突然间,地面上枯黄的树叶震了一下。很细微的动静,夜风吹来的声响都要比这一下大得多,但女孩正在看着地上的落叶,因此立马便发现了不对劲。

眼疾手快,女孩立马甩出了原本安静盘在手腕上的鞭子,咻的一声破开了夜空的寂静。两米长的鞭子像是一条灵活的蛇,往远处甩去,狠辣凶猛,带着几分杀人的狠劲儿,实际上却是收着力道的试探。虽然夜黑风高,但毕竟也不能确定那人就是他们的目标。可在鞭子尽头,却见有个黑影飞快地溜了过去,竟是逃过了鞭子的抽甩。

“跟上。”女孩见此情况,立马冲着影子追上去。

前面的人身子敏捷,往柱子后面一拐,竟是从破旧的窗子一跃而出,顺着快要破碎的窗棂一踩,跃上屋顶跑去。

见那人能往屋上直接跳去,两人对视一眼,心下生起确定。

桃萝毫不犹豫破窗而出,朝着那身影追去。本就摇摇欲坠的窗棂被她轻轻一点,晃得更加厉害了。等诫光追过来时,窗棂像是终于死得其所,啪地一声掉在了他的脚前面。秋风一股脑的吹了进来,整个破庙都随之晃了晃。

诫光也准备从这窗棂掉下去后漏出的洞里跳出去,却被女孩喝住。

“呆子,走门!”女孩已经踏上庙顶,长鞭冲着前面的人纠缠过去,一边扫了他一眼。

诫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大声让她小心,又踩着院子里的大缸跳上庙顶。可能这破庙实在是风吹日晒了太久,也可能确实是诫光块头太大,待他上来一踩,那屋顶上的瓦片又稀里哗啦地掉下些来,又破出许多个洞。

前面那黑影被女孩的鞭子左一下右一下甩着挡着路,桃萝的鞭子下手狠、力道足,从不顾忌什么,那黑影见实在无处立脚,便干脆往下一跳又被逼回了庙里。诫光见此情景,干脆重重踩透了自己脚下的屋顶,顺着瓦片滑下,在小块废墟中站起来。女孩眼也不眨,跟着就跳下去。

庙中摆着的是观音像。虽然荒废已久,连胳膊上的刻痕里面都落满了灰。但是被月光一照,仍然显出了神明的慈悲感。前面的男子和女孩才顾不上这尊菩萨,只当它是个大石头,围着观音像一跑一追。诫光慌忙对着观音像默念了一声罪过,才朝另一边追去。

诫光双手各拿着一只足有二十余斤的斧头,瞧着前面的男子就稳稳砍去。男子拿剑回挡,但是没抵住诫光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力,被逼地节节后退,见势不敌,他准备转头逃跑,结果迎头又是女孩的狼皮鞭。长鞭迅速缠在了男子身上,一圈圈地裹了一个结实。男子拿剑欲斩,却见那男人的斧头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硬生生砍断了他的剑。

“快休要挣扎,你姑奶奶这个鞭子是越挣越紧的。”女孩把鞭子逐渐收紧,站在他面前逼问,“说,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又为什么鬼鬼祟祟要跑?”

男子见挣扎不脱,诫光又拿着斧头盯着他,只能束手就擒。他渐渐放弃了反抗,干脆就着被鞭子捆绑的姿势,背靠着柱子坐在了满是尘灰和瓦砾的地上。

“我是谁?呵我倒想问问两位,为什么功夫这般高,就为在这儿逮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那男子似是恼了,怒而回敬道:“我为什么来这儿,你们提前埋伏的,还不知道吗!”

“兄台可识得这枚玉佩?”诫光将桃萝挡在后面,将丫头的整个身影都罩在了身后。那野丫头心性太烈,问明缘由这种事实在掺和不得。

“实不相瞒,这玉佩是我二人重要人的贴身物。我们二人无其他意思,只是想问问这玉佩缘何从你手上到了那京府通判姚斌姚大人手里,你又如何得来这玉佩。”诫光借着月光展开了绘有玉佩的图纸展示给他看,看着那人的眼睛说。

“你和他多话什么,要我说他不是偷的就是抢的,总不可能是公子送他的吧,”女孩却不愿意废话,她从诫光的身后探出个脑袋来,挥挥鞭子就想往男子身上抽去:“喂,你这家伙,不想挨鞭子的话快点说”。

“咱们截了人,本来也不占理。”诫光却敦厚模样,回头将她拦下,叹了口气劝说道:“如今要这位兄台细细同我们说来,不要生气才是。”

男子刚才一遭打斗太烈,是一连咳了好几声才缓缓说:“我……我和妹妹是川南人,你们也知道现在川南那情况,闹了灾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我才带着她逃难来都城。”

“逃难?”桃萝好奇问道。

“呵,”那男子哂一声,“你们可是繁华富裕的中都人士,恐怕是不知道。我们那地界今年洪水淹了一大片,人啊庄稼啊房子什么的全毁了,我父母都不在了就和妹子相依为命,这才一路跑了出来。”

“只是刚来那几日,我们无处落脚,便寻思在街上卖些川南特色的饼子,没成想那姚斌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说我们挡了他的路。”男子越讲越愤懑,实在委屈:“我说我们赶紧走就是,那死官却不肯,把我们的饼子全砸了扔了不说,还要将我们下狱。”

“我妹子眼疾手快,倒是逃了……只可惜,后来我们也就走散了没再见过。前些日子我刚出来,还在找她来着。”

“至于你们问的那玉佩——那死官见玉佩好,非说是我们偷来的,是他硬要抢去的。”男子撇撇嘴,似乎是失了财,略带些不满意的样子。

“那你说,这玉佩你是怎么拿来的?”桃萝逼问。

“自然是我路上讨到的。”男子似是懒得多说。

“胡说!”桃萝举起鞭子,做势就要再打。

男子见桃萝完全不信,于是叹了口气,只得仔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我当时和妹子沿着川南的山路一直乞讨,正巧碰上一队人马,听口音像是京中的贵爷。”

“为首的那个,可是高大威猛,生得好看,右眼下角还有个黑痣,就是胳膊上受了点儿伤。我们那地儿潮热,又赶上发大水,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伤若是再拖些时候,可是会要人命的。”男人啧啧嘴:“于是啊,我就拿我们当地的土方子,拿药草给他抹了抹,这不,一下子就救了他的命。”

“他就取下这玉佩来,非说感恩我救了他的命,可能也是看我和小妹可怜吧,一问我们又要出城逃难,就偏要赏我。”

“兄台,你是说……”诫光捕捉到了一堆杂话里的关键,“这玉佩是在川南得来的?”

“正是。”那男人点点头。

“你确定没诓我们?”桃萝叉着腰,把鞭子背回了身后,恶狠狠地说。

“那可没有。”那男人便连番摇头,“我哪敢诓骗两位啊。我给那大人治胳膊上的伤时,还看到他胳膊上有个叶子形状的胎记来着。瞧我都说这么详细了,哪是要诓两位的架势?”

桃萝虽始终不信他这套说辞。但也心下生起几分疑惑来,因为他口中描述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许是哥哥身边那位年轻的副将——许云安?”

温景楼听完了桃萝的汇报,语气也产生了几分波动。许云安不仅是哥哥点的副将,衷心耿耿,当年也还有与自己两人一起突袭星星峡的情谊。两人皆是少年英发,于是竟还有了些一见如故的交情。

那小许的胳膊上确实有个叶子状的胎记,眼角下也有一颗黑色泪痣。

温景楼沉思着,挥挥手说道,“你们两人先去休息吧,回头记得去找棠溪领赏。至于那人,”温景楼一顿:“带过来吧,我亲自来问。”

桃萝一点头就蹦跳着转身跑走了,诫光跟在后面无奈地笑着。他挠挠头,向温景楼老老实实行了个礼方才下去,看着那野丫头的鞭子在身后一起一伏,随着她蹦跳地节奏轻甩着。她终究也还是个孩子。

那男人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一摘眼罩,他便看到这襄亭侯府的气派,看那纷繁复杂的云顶,便知道这是个有钱人的漂亮宅院,眼里染上几分嫉俗与不屑来。

温景楼看得仔细,自然不会错过他的表情。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玉佩的来龙去脉,但是他毕竟不是桃萝这种野丫头,有的是更温和更聪明的办法。

温景楼就这样把人单独搁在一旁,自己只慢慢地喝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眼说:“听他们说,你有个妹妹失散了?”

男人以为他又要逼问自己玉佩的事,却开头提及了自己的妹妹,怔了一下:“怎得?你这大人物能知道我妹妹在哪儿?”

“你瞧瞧吧,是不是你妹妹的物件。”温景楼笑笑,自身后将一张棉布帕拿出来,上面绣了一只小麻雀。

那麻雀棉帕正是他妹妹的随身物,男人一下便能认出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旋即想到了一种可怖的情况:“她在哪儿?你们莫不是把她绑了?”

“诶?莫要一上来便冤枉好人啊。”温景楼不觉得冒犯,反而拉长了语气回忆道:“我若记得没错,你这妹妹是小小吧,生得很是俏丽,拳脚功夫也好。”

“不过说起来,若你是她哥哥,你岂不是……叫大大对吗?”温景楼的手掐着自己下巴笑言,仿佛是真得在认真思考一般。

男人一听,是恼得涨红了脸,冲他骂到:“你这东西管得倒是宽!快告诉你把我妹妹藏哪儿了,真是的,你们这些狗官一个个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在中都之中,想必也知道近些日子三皇子作乱,要谋杀圣上。”温景楼把人点得火了就跑,偏偏这里急转正色,转开了话题。

“知道是知道……”男人嘟哝道,但恍然意识到什么的:“不对,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但若我说……”温景楼顿一顿,确实是真情实感地为这人叹了口气说:“在中秋夜宴上谋杀帝王的刺客,正是你的妹妹小小呢?”

“啊?”男子的动作猛然一顿,似乎还在消化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明明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却冲击了他的脑袋。等他冷吸一口气,意识到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方才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如山崩塌,连带着理智断了弦:“你胡说什么!”

“你应该也听说了,”温景楼靠前一些,彻底收起了那套玩乐的表情,郑重地同他说:“那女刺客是个小个子的女孩儿,本是海色楼的小侍女。”

他声音温和,徐徐讲来:“你与她失散后,她就不幸落入了海色楼谋生,不过年纪太幼,尚作一学侍女,我倒也与她有几面之缘。”

“只是中秋宴前,罪齐王在京城广招献艺的舞女。她恐怕和你一样,自川南逃命出来,对劣政怀恨在心,恰好自己的底细又模糊难查,受了三皇子的挑唆便去做了此事。”或许是这消息太过让人悲伤,毕竟是实实在在的失去,让温景楼一瞬也想起了当年自己听到哥哥牺牲的事时是何等痛苦。

骨肉手足,难免连心。

温景楼叫诫光一路将玉佩查下去,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齐王谋反、刺杀帝王这看似完全无干的一事上。当日刺杀帝王的刺客小小,正与玉佩来源之人有关。

于是他去海色楼找晏淮,寻了些小小的旧遗物来。

小小一事确实拖累了海色楼不少,连那戴着凤凰钗的老鸨也说,这是京城里给宴会选角儿的那些官人们亲自选上去的,她也根本不知这小小的底细,可却害得海色楼平白遭殃,关店了数日被好好彻查了一番。

不过倒是还好,许是那海色楼背后的神秘主儿太过高明。若一般青楼妓馆早就一阵血洗了,可这海色楼如今竟然又正常开门营业起来,不知这海色楼后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男子神色恍惚,他本以为自己迟早一日还能寻回妹妹,没想到匆匆被迫一别便已是……他似乎还想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思,试探地问道:“那她现在……”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下去。

刺杀帝王,那是何等的大罪,能有什么生机与下场?也是自己没有被揪出来,否则就是自己也该被株连至死的。可转念一想,也或许是他直觉性地找些理由安慰自己,竟生起几分壮烈豪情、快意恩仇来,想妹妹果然是真敢做个大事的人,做为穷苦出身,倒也不算枉活一世。只是……

只是可惜,可惜他们没能再相见。

思来想去都还是抵不过自己真正的心。

“很遗憾,已经被处决了。”温景楼低垂着眉道。

男子听罢,手腕是不停地颤抖,即使赶紧深吸了几口气却也难奈何悲情,近乎已然崩溃。他阖了许久的眼,温景楼也不急,默默地等在旁边待他回复心神。

“那你们将我掳来,是打算一并处理掉?”他堪堪出声,依然满存着戒备,却也沾了几分沙哑。

“我们全家都惨死在了大水里。”男子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迷蒙,看着眼前的贵公子:“我带着她逃难来的,是希望她……她能过得好。算了、算了,想必你们也不会懂。”

阴阳两隔,连声道别都没讲。

他又怎得不知道?

温景楼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妹妹的尸骨,本来是要扔到乱葬岗的。”他看着眼前哽咽着的男人言道:“我差人偷偷给她收了尸,现在葬到城北霞山上去了。改日我让人领你去,之后要走要留,便随你。”

“什么?”那男人听了猛然一顿,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之处,实在不觉得这人有什么理由来善待自己。他想了想,到底自己的身上还能有什么惹人所图的,想罢还是对着眼前的贵公子说:“那块玉的事,我可是全都给你招了,更多的也不晓得了。”

“别急。”温景楼起身温和抚慰道。他亲自伸手为这人松了绑,解开那些缠缚在他身上的麻绳——诫光也是的,在自己面前还怕人跑了或是伤了他不成?但依然为了稳妥,还是里三层、外三层捆着,倒也是那大块头的行事风格。

“别这样。”那人看着这贵公子纡尊降贵,甚至还细心地瞧了瞧自己干渴的嘴唇,给自己递过来一杯茶,实在是心底里有些怪怪的。他嘟囔着,似乎还在想着自己妹妹的事,可看着眼前这公子,猛然又想起自己遗漏了些什么重要事情,方才问道:“说起来,你到底是谁?”

男人昨夜被绑回来,连双眼也拿黑布蒙着,根本不知这是何处。

“呵,还以为你是已经猜到了。”温景楼笑眼微眯:“原来钝钝的,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事。”

“哼,我又没必要知道你是谁。”男人嘴上依然硬着,但语气其实已软下来不少,尤其对面这人看上去彬彬有礼不说,确实还帮小小好生料理了下后事。

“或许你听过襄亭侯温氏?”温景楼颔首,将卸下来的麻绳一手搁到桌子上,回头看着这男子继续说着:“我便是温家的温景楼。”

“襄亭侯……温家。原来就是那个温家?”男人眼睛顿时睁大起来,连语气间含着的那几分哽咽都被生生捱了下去。

温家清名远播,尤其还被话本子里传得神乎其神,在民间都称得上是有一众信奉者的。川南虽与北疆相隔南北两处,但到底都偏西域一带,名号算是传得也响。

“好吧……那、那谢侯爷照拂我妹妹了。”他不是不识得礼数恩情的人,只不过逃命的路让他对那些达官贵人们实在难以放下戒备,此时也与这小公子干耗了许久,又听这是名声顶好的温家人,炸在浑身上的毛倒确实是收敛了许多分。

“我听说你们兄妹是巴江府奉安县人。”所谓听说,也不过是温景楼真费心思、下功夫去察过了:“我呢,最近也正计划去川南一趟,只是人生地不熟,又听说川南现在形势正乱。”

“小兄弟身手眼见也有几分,何况又是土生土长。”温景楼拍拍对面那人的肩,也直言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不知你可愿同我一起去,给我们做个向导。不过这倒也算是不情之请,毕竟让小兄弟你回去勾起故土乡绪,也是为难。”

玉佩之事,左问右问,终究也只是蜻蜓点水,打问不出个真门道。温景楼自收到诫光、桃萝二人的汇报起,便当即笃定了心思去那所谓川南走上一遭,亲眼看看线索与真相。

他行动力惊人,这话更是男人不可思议地抬头,又多考虑了几分。

“好吧。”那男子应下来,却是别过头,没再看温景楼:“只是你可不能少了我吃的喝的,还要让我去看看我小妹,否则我是不会认真带你去找那个玉佩的!”

原也只是个毛躁小伙。想那小小才那般年纪,这男儿虽看起来业已成年,但估摸也大不了多少。温景楼笑着,食指握在自己下额上点点头,示意他没必要再说下去:“小兄弟既肯帮我这忙,我定然是不会再多有什么疑虑。只是……万望之前所有的事,都不要对旁人提起。”

“这可以。”男子郑重地点点头。他本已走投无路,没想到还算是能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只可惜自己的小妹终究没这个福分。

“明天我差人带你去看你妹妹的墓罢。今日劳顿,夜也深了,先去歇着吧。”温景楼说着,多日劳累心忧,他也实在生了困意,饮了口茶方才问道:“不过说起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还以为你是已经查到了。”男子鼓鼓嘴说,竟是原话奉还给了温景楼:“原来钝钝的,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事。”

“叫我张禾就行。”男子顿一顿,接着说道:“其实小小是她的小字,她真名单叫一个琴字。我们家姓张。”

“原来不叫大大啊。”温景楼见男人难免还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于是故意打趣着。他其实自然早就知道这人姓甚名谁,毕竟连他的户籍都查了个彻彻底底,他此时有意提起此事来,是为了另一个缘由——

“只是你若日后在温家身边干活,还得改换个姓名。”

改换姓名?张禾愣了一瞬。

“小小身份模糊正是三皇子看上她做刺客的缘由,海色楼那边也在搪塞此事。虽然小小的户籍早就在川南大水里被淹了,但毕竟事关重大,你和她又是血脉之亲,若是哪日被人发现了,实属是杀身之祸,连带着旁人也受殃及。”温景楼给出了不容人拒绝的理由。

是有几分道理不假,他思摩着。

“那……该换个什么名姓、什么身份呢。”新的图景在他眼前展开,可他却如同蚊蝇般没了头绪,眼前尽数皆是迷茫。

“我听说川南的巴音雪山连绵不绝,流下的雪水成为江河,孕育一方,梵音阵阵,成就了一番美景。”温景楼微微抬头,似乎眼前展开了什么连绵的图景:“新的名字……若是叫你迦音,小兄弟觉得如何?”

“迦音……”那人喃喃道。

就是这样了吗,这就是日后的名字,日后的路。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行礼。温景楼吩咐着人来,领他下去休息。只是在他堪堪踏出主屋的那一瞬,背后却传来温景楼的声音——

“斯人已逝,生者苟活着却不易。这往下的路如何走,毕竟也还是要人一步一步去走。”

温景楼对着“迦音”的背影说,却也像对着自己说。

男子转身,看着这小侯爷的眸子,又看看这精雕细琢的侯爷府。他本和家人就在川南那片肥沃之地、人间天堂里安乐自在,却被天灾人祸所累。

不作为的狗官、不闻问的天子、不仁德的苍生,他抱怨过许多,如今是否真的到了逆天改命的时机,他其实也不知道。

只是此刻,得了眼前人恩顾。

虽一路而来让他不再相信他人,到底是单纯想蹭口饭吃,还是到头来却是真的受到了那么一两丝触动,他也不知道。

最后他只是张张嘴,应声道:“好,小侯爷。迦音……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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