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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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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岸做了个梦,梦里在下坠,不停地下坠,那种惊恐的感觉就像以前开车的时候,轮胎突然失去抓地力一样。然后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这是哪里?钟岸想撑起来,却撑了空气。地下是一片白茫茫,手能贯穿进去。

“怎么样?第一天?”一个厚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钟岸听不出是男是女。

钟岸翻身,平躺着,绷紧核心,用力抬起头,企图看清楚是谁在说话。

说话的人背对着他,像琉璃一样透白的袍子垂到地上,袍底有丝丝棉絮,飘在空中。顺滑的黑发滑得像绸缎一样。

“你是谁?”钟岸试探性地问道。

“我是谁?”眼前的人,左手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搓着打转:“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怎么样,人世间的第一天。天是不是一样蓝?尘埃在空中浮动,阳光的折射之下,腾飞又落下,周而复始?”

钟岸没有回答,他很警惕地望着面前这个不知名的人。

“不过一天也确实不能有什么感触。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吧。享受现在吧,钟岸。”面前的人丝毫未动,声音却渐渐远去,就像从山那边传来的一样。

钟岸再次坠入一片虚空中。

“钟岸,钟岸……”李祁焦急地喊着钟岸,这人别死在自己的店里,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的店里,再次成为一位死去的人。

钟岸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让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我在哪?”刚刚做的梦他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在飘在半空中——而大聪明的他,把这种感受归结于睡的是折叠行军床,支撑力不够。

李祁悬着的心落地了,还好,人没死:“你在哪?你在休息室,你还能在哪里。”

钟岸浑身酸痛,好像经历了欧包面团被来回摔打的过程。

李祁拍了拍钟岸,催促他快点起床:“起床了,到开工的时候了。蕴儒和晓舟都来了,就等你了。起床刷牙换衣服吧。”

长眠于地底下八年,镜中人的相貌也停驻在八年前。钟岸不喜欢把胡子都刮干净,每次都是草草刮一下,然后就去出门比赛,脸上常年留着一些青涩的胡茬。钟岸有点不太认得自己。

李祁在外面敲门,钟岸回过神来,接了点水胡乱抹了一下脸:“来了。”

“今天和我出去一趟,去买点芝麻酱。”

“行。”

钟岸吃完早餐之后,看到李祁已经在门口的车门旁边等他了。让老板等他,钟岸出了一头冷汗。

“老板,久等了吧。不好意思啊,吃得有点慢了,下次我吃快点。”

“你以后跟他们一样叫我阿祁就好了。老板……听起来就……”李祁嘴巴瘪了瘪,没说出来,但是听起来就不禁想到以前没日没夜给老板打工,吃老板画的大饼的日子。

李祁扬了扬下巴,示意钟岸快点上车,钟岸会意,麻溜钻进了车后座。

沃尔沃的宝华里放着《秋意浓》,还挺应景的。小城市工作日的街上没有什么人,大多都是老人家拖着那种买菜的拖车慢悠悠走在路上,钟岸脸贴在窗户上,看着人走过来,又远去,变成一个细小的黑点。一片枯黄长满黑斑的落叶从空中急速落下,打在了玻璃上,沉闷的一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李祁先开口了:“你有找到自己来到这里的头绪吗?”李祁想了想,还是没有用死而复生这个词,在李祁的某根弦上,她觉得这个词有点不太尊重人。

钟岸对着窗户哈了一口气,景色瞬间朦胧,又因为室内外温差,重新清晰。“我也不知道”后座传来钟岸闷闷的声音,他想了想,还是把昨晚那个诡异的梦的事告诉了李祁,虽然仅仅只能阐述出那种感觉。

李祁边听食指边敲着方向盘,她思考或者焦虑的时候手总是喜欢找点事情干,有东西敲东西,没东西就用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挲。听完钟岸的说的内容,李祁上下牙齿交错咬了咬嘴唇,说:“不停下坠?失重?你是不是梦到以前在赛场时候了?”李祁早上吃饭的时候,刷着电脑就把网站上李祁各种信息都看了一遍——该说不说,钟岸一生是英年早逝的一生,也是和赛车“捆绑”的一生。

在那些离现在已经有点久远的新闻中,李祁拼凑出了钟岸短暂的一生。他好像就是为了赛车而生的,从小就开始摸车,一路拿着冠军,背负着大家的期望走进方程式。但是,在他最有期望夺冠的那一年,他被一辆酒精支配的汽车撞去了另一个世界,没有完成他的使命。李祁看着电脑屏幕中,年轻的男人登上领奖台的中间,摇开香槟,笑眼和皓齿在香槟喷出来那刹那的雪白泡沫中那么引人注目,生命也像那泡沫一样,消散,成为阳光下的一滩滩水渍。

李祁说不清楚年轻时挥霍生命的灵气,然后早早离开令人惋惜,还是平平淡淡走过七八十年,然后尘归尘、土归土令人惋惜——前者永远不用忍受暮年的痛苦,肆意、张扬,没有与周遭一切脱节的苦恼,不用看着老年斑爬上脸庞,没有脂肪流失导致手上的血管一根根隆起,和骨骼相互纠葛,缠成神话中那些吓人的怪树……但是,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能够有更精彩的故事。后者呢?走了很多路,见了很多人,体验过很多年的春秋光景,走过很多路,然后又带着他的后辈走过,从健步如飞到步履蹒跚,周围人人都夸赞他,是英勇的士兵、忠实的公仆、慈爱的父亲、称职的丈夫……每一个角色他都能胜任。但是临终前,他却告诉你,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见过月亮,口齿不清,你不知道是天上的月亮,还是心心念念日月潭的月亮。

李祁不知如何开口,她不知道应该安慰他,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岔开这个话题。车内又安静下来,静静往前行驶。

“到了,下车吧。”李祁稳稳地把车停在路边,门口是一个大型市场。

这个市场里面有整个城市最好吃的麻酱。如果说哪里的热干面最好吃,李祁的答案是院子出门过个十字路口正数第二家的那个店铺。李祁从小吃到大,高考完第一顿饭就是他家的热干面。老板告诉李祁,这个香味浓郁的芝麻酱就是在这个市场里面买的,李祁想来买一罐回去尝试开发新的芝麻酱口味的汉堡。

市场里面人有点多,基本都是来买莲藕、猪骨那些煲老罐汤回家贴秋膘的人,整个市场就像布朗运动一样无序。多年春运的经历,让李祁如同一只泥鳅一样,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梭,。钟岸就有点吃力了,虽然以前有各种车迷见面会,人也多,但是都有围栏,有秩序,而且他个头本来就不小,在各种人、小拖车中间,勉强能够行走。经过鱼档前,血水从案板上留出来,地面又湿又黏,钟岸紧紧勾住脚,还是差点一个趔趄,他紧张地喊出声:“阿祁!阿祁!”就像他以前碰到问题,会在tr中不断重复自己的状况,直到工程师给出确切策略,才能安心开。

李祁听到声音,回头一看钟岸离自己已经有几个身位了,她独来独往惯了,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个人。李祁在钟岸快要站不稳的的前一秒,溜回钟岸旁边,扶了钟岸一把,他借了个力从身后的板子上撑了一下,终于回稳。

“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我有点跟不上了。”钟岸嚅嗫着。

李祁一愣,赶忙说道:“不好意思,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今天市场人这么多,有点挤。我们慢点走吧。”

老板愿意听自己的意见,钟岸觉得这老板是真不错,赶忙回道:“好。”

人流来来往往,钟岸还是跟在李祁后面走着,看着那一头盘得低低的头发,忽近忽远,他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受,看不到,跟不上,如果走丢了,自己就无处可去了。钟岸心中焦虑,不由得走快了几步,往前弯了弯腰,抓住了李祁风衣上那根没有绑起来、随着她走路一飘一飘的长长的腰带。

李祁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力,回头一看刚好看到这一幕,她看着钟岸脸上的囧色,瞬间明了,轻轻道:“我不会打蝴蝶结,腰带太长了,好妨碍走路啊。你帮我拎着吧,掉地上了这个月扣工资。”走路的脚步更慢了,抬手轻轻地挡一下人流,让过道变得更宽一点。

绕了几条道,李祁看到了这家调料店。很朴素的一家小店,门口堆满了用大敞口的蛇皮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香料,二荆条、芝麻、胡椒、花椒,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门口,看起来都是新货,颜色鲜亮,看起来也没什么灰。李祁走进店内,店内很干净,各种酱料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闻着就有食欲,李祁估摸着研发新品,让老板打了八罐子麻酱,又挑了一些其他的酱料,之后烧饭可以用到。钟岸跟在李祁的后面慢慢趟着。

李祁拿完东西就站在柜台看着钟岸,钟岸感觉到一个视线注视着自己,抬头一看是李祁,赶紧走过去,

“有什么想吃的吗?拿点。”李祁说道。

“没,没,好了嘛?好了我们就走吧,他们两在店了应该挺忙的。”

“行。”李祁觉得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我什么都拿了一点,以后做饭试一试,好的可以加进我们的菜单里面。”

李祁付了钱,钟岸看着她拿着手机扫了一下,就付了钱。八年前还没有这玩意,钟岸觉得好玩。走出店面,钟岸就开始问:“现在这个付钱都这么方便了吗?”

李祁偶尔和钟岸交流会产生一种在和老年人交流的感觉,钟岸不知道电子支付,不知道微信怎么用,也可能不知道怎么样网购。可能他的学习能力很好,但是八年的时间,现在,只要一年的时间,其实很多东西都会改变。李祁想教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深褐色的瞳仁,眼神中的对周遭一切的好奇,就有一种想看着他探索新世界的感觉。

来都来了,李祁带着钟岸去买了一堆菜。付账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手机给他,教他怎么用手机支付。钟岸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很嘎溜了,他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一轮明月看着李祁,就像以前拿下杆位之后等着车队的欢呼一样。

“学得很快噢。我之后给你微信整一个。”李祁整专心数着钟岸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菜,完全没有看到钟岸的热切的眼神,钟岸见李祁没有回应自己,不知怎么得生出一点小失望。

“走吧,快饭点了。菜够吃一星期了,回去吧。”李祁看了看手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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