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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探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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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何意?”叶昭喃喃自语着,还有菩萨一再嘱托,“观世音、观世音。这又是何意?”叶昭苦思未果,便先行回宫。

叶昭摇了摇微微有些昏沉的脑袋,“踏雪”,叶昭朝虚空中一唤,那匹通体雪白的踏雪便从雾隐而出,向主人奔来,叶昭摸摸踏雪,“此间可真是风水宝地,踏雪可尽兴?”

踏雪用脸蹭了蹭叶昭的脸,微微屈下,示意主人上来,叶昭微笑着翻身上马,“我们回宫。”踏雪行得平稳,叶昭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

踏雪和叶甯的坐骑之一如风是自己和妹妹一万岁生辰之时,三十三重天派人送来的,如今已陪自己走过七千多年的岁月。这踏雪性属天马,品种精纯,血统高贵,可日行万里,甫送来东海之时还是一匹小马驹,虽说如此,却极难驯服,叶昭使劲浑身解数才驯服了踏雪,自此一龙一马,相伴着度过了悠长的岁月,叶昭心情不好时就会跑马,走出水晶宫,来到海东平原的开阔地界,策马驰骋,尽兴方归,这样的日子,自己喜欢,踏雪也喜欢。

踏雪极通人性,七千年前自己在西边沙漠为了救银川险些被沙魅吞了内丹,是踏雪奔出,使劲混身力气向沙魅撞去,才给自己缓劲的时间,此前自己一直以为自己修为不错,然一只小小的沙魅,唉,说来惭愧,不过好在还没有太狼狈,要不让人看了笑话可了得。

初见银川,她年纪虽小,大抵只有六千、七千岁的样子,五官虽未曾长开,却已然隐约间透着几分明艳,后来自己送银川回西海,银川哭着不让自己走,其实彼时叶昭也不过一万岁。如今听闻妹妹叶甯说银川豆蔻之年,艳绝四海,倒也不吃惊,至于什么娶亲的事,自是没有的,毕竟自己只把银川当妹妹,妹妹长得美,哥哥自然高兴。况且她女扮男装的事只有母帝知晓,母帝如此做,怕也是有其深意,若是与人婚配,这个神族秘辛怕会再也包不住了。

想着想着叶昭的思绪又隐隐约约地恍惚起来,想起自己那个短暂的梦里轻唤自己“阿昭”的女孩子,叶昭吃了一惊,从未有人如此唤她,可这称呼经那女孩说起又如此熟悉。梦境的最后,已然长成的女孩带着哭腔的那一声声“阿昭”,却让自己久久无法释怀,能否见她一面?

“南斗君可醒了?”

“既是梦,总会醒的。”

想起菩萨的话,叶昭又恢复了几分清明,是呀,只是梦而已,是梦就总会醒的。自己在三十三重天,母亲、父王、妹妹、自己,一家四口的日子,一家人一起去放天灯许心愿的日子,不也是一场浮生大梦吗?

叶昭对于母帝将她女扮男装并无怨怼,但母帝抛弃她们的事,她仍旧无法释怀。

话说这踏雪便是三十三重天上那位威仪的天权帝送给自己最后的关心了,至于自己南斗星君的职位和南天星斗的明光宫,不过是母亲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并非出于母子亲情,而作儿臣的应尽之责便是替母亲护佑南天星斗万年无忧,呵,不过是一场交易。

漫长的千年岁月里,那个可以和妹妹整日斗嘴,可以跟父亲撒娇不起床,可以想着法子捉弄清颐殿的小宫娥们的叶昭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的南斗星君,孤寂、冰冷,除了在妹妹和踏雪面前,冰封的心是不会再被谁捂热了。

……

叶昭回了明光宫,叶甯才起来,还埋怨自己不叫醒她,叶昭倒只是微笑着不多言,去自己后山的铜墟烧制净瓶瓷去了。

净瓶瓷,世间至净之物,自然只有世间至净的愿望才可以有资格进入净瓶。

烧制的时候,叶昭一直不眠不休地等在铜墟外,添火,加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叶甯见哥哥如此认真,倒也不便打扰,便悄悄地回了甘泉宫,不多几天,又去各处游荡了。

……

同往常一样,叶昭处理完公务,来到了忘忧亭,从中撷取出一个净瓶瓷盛着的愿望来,拔去塞子,瓶中次第飘出一张有些暗黄的熟宣,其上用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些什么。

“是你。”叶昭笑笑,驱动灵力关闭了忘忧亭,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放入净瓶瓷,颇为愉快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待回到寝殿,自己才发现自己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净瓶瓷放在忘忧亭,竟无意间带了回来,罢了罢了,就一次,无妨。

再度将净瓶瓷开启,纸片溢出,伴着淡淡的如水馨香,叶昭安然入梦。

翌日不待卯时,叶昭便起身。

侍女听琴守在外间,听见叶昭的动静便也带着一众侍女进殿来,伺候叶昭起身。

“君上今日起得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听琴边说着边低头替叶昭抚平衣领上的微微褶皱。

“今日倒是辛苦你了。”头上的温润声音传来,听琴抬头,和叶昭的目光汇在一起,红了脸,又迅速低下头去。

穿戴完毕叶昭便出了寝殿,留下听琴和一众侍女们整理床榻。

“琴姐姐,”一个小侍女叫住了听琴,听琴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心动魄中,“琴姐姐。”侍女又叫了几声。

“怎么了?”听琴这才回过神来。

“这瓶子和这纸是在君上枕头处发现的,是否?……”侍女小心地询问着,要知道自家主子为人极其板正,是绝对不允许除去书籍之外的杂物出现在床榻上的。

听琴看着净瓶瓷和纸片,微微有些吃惊,对那个小侍女说:“给我吧。”想来这是对君上极其重要之物,君上才会如此珍视。

“你们好生整理洒扫。”

“是。”

听琴拿着净瓶瓷出了叶昭的寝殿,却不料和一个匆匆赶来的人影撞在一起,下一秒眼看着就要摔倒,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凉,腰间被一双温暖的手拦着,龙涎香的气味漾来,富有磁性的声音,“没事吧。”

待到看清是叶昭,听琴连忙直起身子行礼:“君上恕罪。”

叶昭看见了听琴手上的净瓶瓷,“无妨,给我吧,多谢。”说着便转身离去。

听琴在原地怔怔着,这是自己和叶昭一千年来最为亲密的一次接触,叶昭短暂的温暖让自己沈溺其中,不,在千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叶昭时就已经沉沦了。

听琴今年一万七千岁,自小长在三十三重天伺候神族,自己小时候在摇光帝的宫宴时见过叶昭。自己有一回不小心打破了御宴用的九彩光明琉璃盏,这罪责可不小,轻则受刑,重则连累全家贬为凡人,自己正躲在角落里抹眼泪时,一个札着马尾,身着蓝衣,蹬着云纹靴的少年出现,“你哭什么?”

……

“皇爷爷,是昭儿一时贪玩才打破的,和这位姐姐无关。”

“你呀,真是,以后不可以这样了,来,来皇爷爷这里坐。”

那时候,听琴便知道叶昭只是表面顽劣,实则很有担当,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仗势欺人,目下无尘,有时宫娥们会说叶昭如何如何,这时候听琴还会替叶昭辩解几句。

“听琴,我看你是被昭殿下迷住了吧。”宫女们之间调侃着。

不错,自己是被叶昭迷住了,那时候起听琴就决定日后要请求掌使姑姑去伺候叶昭,就是日日看着他也好。

然而好景不长,也不知怎的,叶昭的父亲,神界十七公主杞柚的驸马战死后又死而复生,摇光帝驾崩,叶昭母亲十七公主登基,叶昭和叶甯被送往东海,听琴得知后跑回家里哭了好久,母亲问自己怎么了,听琴也不敢说,侍女倾心皇子,呵呵,多么荒唐而自不量力呀。

好容易行尸走肉般地活了八千年,自己早已过了女孩子最美的年华,期间因着自己清丽脱俗的容貌,叶昭的四舅舅四皇爷的儿子还总是趁机调戏她,想把她收为房中人,这样对于一个出身低微的侍女来说也许不错,可见过叶昭那般纯净的眸子,眼里心里可还会有他人?于是听琴以死相逼,再也没有人来骚扰她,只是周围的流言蜚语,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去理会,可这些声音还是时不时地飘到脑海中来:

“呦,真念着昭殿下,给昭殿下守节呀!”

“昭殿下在东海,你也去呀,看龙王要不要你作昭殿下的世子妃?”

“一辈子不嫁,做老姑娘?还是,呵呵,表面清纯实则早已经和四殿下暗通款曲了,还装清高!”

……

直到,直到叶昭母亲天权帝一道圣旨把自己派到南天星斗伺候新上任的南斗星君,“伺候”是什么意思,听琴当然知道,想过拒绝,可一个侍女的命运又怎么会掌握在自己手中呢?拜别父母兄弟姐妹,收拾行装来到了南天星斗,见到所谓的南斗星君的那一刻,听琴哭了,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本以为自己守护了八千年的真心就要失去,天可怜见,兜兜转转,还是你,原来你还在这里。

只是叶昭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脸上时常带着笑容,自然,也不记得她了。叶昭长大了,长成了世人眼中的南斗君,焚膏继晷,日以继夜,中规中矩,只是叶昭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是,善待每一个人,无论身份地位。叶昭关心宫人们,不让宫人们守着办公到深夜的自己。其实听琴每个夜晚都假寐等着叶昭办公回来,替叶昭点好龙涎香,挑暗烛火,自己方可安然入睡,听琴不知道叶昭这八千年来经历了什么,只是她知道,他过得不开心。每每不开心,叶昭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会在月明星稀的夜晚独自在溯宸殿的屋顶上对着月光,若有所思,吹一根通体泛着绿光,垂一根米白流苏的笛子,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人不忍卒闻。

听琴也几次示意过要伺候叶昭,叶昭只说自己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听琴不求终身,也不要名分,这些都不重要。她不是不知羞耻,可以向任何一个男人自荐枕席,她要的不过是叶昭,也只能是叶昭。

不过如今也无妨,只要自己能每日远远看着叶昭,渴了给他端茶倒水,热了给他扇风纳凉,此生便足矣。只是不知道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得到昭殿下全心全意纯净无瑕的爱呢?

南天星溯宸殿

叶昭将净瓶恭敬地放在案几上,小心翼翼地展开纸片,看着其上娟秀却有力的字迹,正欲将其贴在折子上,又想起了什么,便将以往的折子翻出来,很快便在书架上不同年份的窗格里找到了所有相似的字迹,整齐地按照时间先后排在案几上,对照一看,自己原来六年前就和这人有了联系,六年对于神君来说并不算长,可是在偌大的明光宫,这确是自己唯一的消遣,不,是支持。

“南斗神君

小女昆仑山下清河镇商贾柳天渊之女,柳惜音,素闻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父亲长年奔波在外处理药材生意,路途遥远、凶险求神君保佑父亲。

信女柳惜音”

叶昭尽力保护柳渊无恙,叹命数不可违逆。三年前,柳渊在岭南时遭遇一伙贼人抢劫,命虽保住了,人也变得神智不清起来,不久便驾鹤西去了。

叶昭本以为柳惜音不会再给自己写信求护佑,然:

“南斗神君

父亲一辈子行善,不曾伤天害理最后却被歹人所害,惜音深感世道艰险,然父亲最终还是得以叶落归根,临终时惜音和哥哥都在身边,想来自有神助,劳烦星君使父亲来世托生一个好人家,远离颠沛,一辈子顺遂。

信女柳惜音”

叶昭去司命那里翻看了柳渊的命数:柳渊一生行善积德,托生广陵世代皇商之家,一生平安喜乐,叶昭为此还特意请司命星君——自己的好哥们司命,去满庭芳好好聚了聚。

这满庭芳是南天星凡间最有名的文人骚客雅集之地,以诗词歌赋结交知己好友,兼有琴棋书画,司命可是个闲来无事舞文弄墨,又喜欢听吴侬软语的人,满庭芳,再适合不过。

……

还有很多真挚的愿望,与那些龌龊的什么“我家媳妇不生儿子,请让我一夜暴富……”比,云泥之别,高下立判,以下是昨晚叶昭取到的:

“南斗神君

母亲前些日子去了,哥哥柳毅终是决定继承父亲志向,继续药材生意,重振柳家药局,惜音现寄居天拓叔父家中,多有叨扰,惜音深感惭愧,只求星君保佑母亲来世平安喜乐,哥哥得愿以偿,叔父和叔母老来康泰。

信女柳惜音”

叶昭不顾司命探究的目光,翻看了柳惜音母亲柳柳氏的命数,嗯,果真富贵,位极皇后与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柳家药局自是振兴,柳毅也娶了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可当叶昭想去翻看柳惜音的命数时,司命却告诉他:“此女命格扑朔迷离,吉凶难辨,录命簿上查不到此女的命数。”

“我说南斗君呀您这是怎么了?一个凡人而已,何必您如此淘神费力,过去的九百九十五年您来我这的次数加起来可不比这五年呀,次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而且,而且,还是个,哈哈,女人。”司命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捋了捋下巴继续道:“您的明光宫不就有个长得不错的,虽说年纪比您大了几千岁,怎么,您没感觉?一千年了都,别冷落人家。”。

“别胡说!”叶昭有些不悦,甯儿让自己娶银川,司命让自己别冷落听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只把银川当妹妹,把听琴当姐姐,仅此而已。

“呦呦呦,您还动怒了,要我说,这要知道此女的命数也不难。”司命卖着关子,眯着眼看叶昭。

“此话怎讲?”叶昭忙问。

“星君下凡一趟,亲自去看看不就好了,南天的事务就暂且交给紫微君吧,甯殿下这样玩下去可不好。”

叶昭只听着前半句话,并未注意到司命语气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多谢。”抱拳离去,旋即回了明光宫安排诸多事宜。

叶昭走时,司命望着叶昭的背影叹了叹,我自一万两千岁执掌南天星司命一职,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命数未定的女子,是吉是凶,是缘是劫,你们,好自为之吧。

叶昭二话没说,回到明光宫沐浴焚香,换了一身蓝衣,吩咐了听琴今晚不用掌灯,掐指一算,便前往柳惜音的所在。

听琴未见过这般火急火燎的叶昭,却也不便多问,由得叶昭去了。

南天星昆仑山清河镇柳府东苑

因着仙凡有别,叶昭不便现真身,便隐身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渺远的琴声飘来,叶昭循声望去,只见皎洁的月轮下,微凉的晚风中,伴着淡淡的花香,有位白衣女子在抚琴,琴声宛若山间清风、潺潺流水,却隐隐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叶昭想着便摸出了腰间的玉笛,想着和眼前人合奏一曲,可想了想旋即打消了念头。

柳惜音的命数不定,叶昭起了探究意味,又恻隐她的身世,虽出身富贵,却父母双亡,只得寄居叔父家中,便轻轻悄悄地跳下树,想要近距离看这位心思明净单纯的没有一丝杂念的女子,可靠近一看,叶昭连连后退几步,心中愈发起了怜惜之意。

那双眼睛,没有焦距。

至于柳惜音的命数如何,过往又经历了些什么,昭惜二人心中尘封多年的往事究竟是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注释】

六七千岁:约等于人类的六七岁。以此类推,叶昭初遇银川时是万岁即为十岁,听琴如今一万七千岁即为十七岁。

清颐殿:叶昭幼年和父母居住在一起时的神界宫殿。

摇光帝:叶昭的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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