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忧喜参半·能否再续前缘？
“见过王爷。”苏烨在凌王府的会客厅已坐了一会儿，她一见到顾汐知就忙不迭问道，“怎么不见千哥儿，阿千呢？”
“苏烨大人，我在。”罗千从顾汐知身后走了出来。
“好端端的戴面具干嘛，总不能戴一辈子吧。”苏烨明脸上堆满笑容，明知故问，“王爷难道要藏她一辈子？”
多日不见，甫一见面苏烨还是不按常理出牌，罗千皱了皱眉。不料，顾汐知语气轻快地回道：“未尝不可。”
“……”真是够了。
“哎呀，王爷对阿千有心了。”苏烨语气暧昧。
罗千忍不住心里吐槽，她到底是来干嘛的？“苏烨大人，不如我们先谈正事？”罗千轻咳两声。
苏烨“嘿嘿”笑着，让随从打开几个大锦盒：“本人带来了芜州特产，上好的仙丝罗和长明锻。芜州丝绸质地丝滑、做工精良，以往只有给皇家进贡时才出现在京城。今年织厂产量大增，也希望通过此次与王爷的合作，打开北方市场销路。”
“是上乘的罗锻。”顾汐知颔首。
“货好不愁卖嘛。本人希望通过合作，能一举垄断芜州丝绸在北方的市场，朝廷可否给个地方保护，对其他商户进行排他？利润分成还是三七分，你们拿大头。至于经营投入嘛，双方按收益分配比例来投入。”苏烨开门见山。
“地方保护政策不是不可有，方式也不一定是排他，期限还需再议。毕竟一家独大，恐与朝廷欲盘活经济的长远方针不符。”罗千反应极快，她心道，苏烨果然有备而来，又一场讨价还价在所难免。
看到顾汐知默许的眼神，罗千继续道：“双方合作初衷是帮助朝廷集资，若双方按照三七比例分别投入，朝廷还得先掏一大笔资金，投入经营较长时间之后才能有回报，而苏烨大人的织厂早已赚得盆满钵满，这好像并不是双赢。”
“阿千你这话就太令人伤心了，本人上次也坦言，我这没什么流动资金。”面对罗千的一针见血，苏烨忙诉苦。
“若双方都没钱，不如先盘一下双方到底有什么？您看，苏大人有货，王爷这边有渠道和人力。不如合作初期先把成本降到最低，前期先由王爷的叶氏布行代销，节省房租和人力成本，苏烨大人再给一个合理的进货赊账周期。启动期项目由朝廷和您这边双方派人进行双重监管。待经营回本后，项目再从叶氏布行剥离出来，独立经营，自负盈亏，双方再进行分成？”空手套白狼，罗千也会。
“本来叶氏布行不应参与其中，合作项目需要重搭整套经营班子才可避嫌。若双方都缺乏启动资金，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此种落地方案，本王还需再想办法跟皇上解释清楚，否则恐又生出其他事端。”顾汐知沉吟，露出勉为其难的神色。
苏烨被这两人夹击得骑虎难下，越战越勇，又发起了新一轮讨价还价。
商场如战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博弈的过程跌宕起伏。在罗千的方案上，双方又敲定了诸多细节。
一鼓作气。罗千跟苏烨的副手共同起草了具体的合作契约，最后顾汐知和苏烨双双点头同意，已是三日之后。
签字盖章完毕，双方各自休整，约好次日商讨经营细节。
罗千拖着沉重的脚步，耷拉着眼皮，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实在太累了，罗千两步一停，哈欠连连，好一会才发现顾汐知一直在她身侧，伴她走走停停。
“诶，王爷没先回去休息？”罗千客气地问。
“一起。”
“诶？”从谈判中放松下来的罗千，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本王顺道回书房。”
“哦，恭送王爷先走，我走得慢，缓一缓。”
“一起。”
罗千一怔。
这几日谈判时，她和顾汐知在策略上保持着高度一致，共同对外，但这不意味着他们的距离被拉近了。自己至始至终也没招惹他呀！她思忖着，难道他是想通过套近乎来“犒劳”她？
真是，多此一举。
“哈哈，顾大哥，阿千！听闻这几日你们商务要事繁忙，确实该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熠从院内一处拱门外走了进来。
“找本王有事？”顾汐知面无表情。
其实林熠这一趟想找的是罗千，见顾汐知如此问也就只能顺着应话了。
“罗千先不打扰二位，先行告退。”罗千拖着步子先告辞。
顾汐知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看了看罗千的方向，问林熠：“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熠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前几日到木兰马场选了匹马，也见到了马场主。”
“哦？”顾汐知饶有兴味，这几日罗千都跟自己在一起，林熠所说的马场主又是何人？
“她约我去仙乐坊再叙，我昨日也赴约了。”林熠难为情道，“去了才知道她就是仙乐坊的头牌舞姬龙儿姑娘。故我现在心里有不少疑问。”
“但说无妨。”
“若龙儿姑娘就是木兰马场的主人，顾大哥又是那里的贵客，按理说顾大哥应该知情。这是其一。”林熠继续道，“我后来打听了下，龙儿姑娘貌似有个相好，名叫南宫诺，我现在与她往来过密是否不妥？这是其二。其三是关于龙儿姑娘本人，不知为何，见到她，感觉也很熟悉，跟阿千给我的感觉接近，但又不太一样。”
“对龙儿有意？”顾汐知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微眯双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顾大哥说笑了。”林熠摆摆手，但他的耳根却红了。林熠这一点和罗千很像，内心活动很丰富，嘴上从来都说不。
“你不妨去问问罗千。”顾汐知拍了拍林熠的肩膀。
“小弟也正有此意。”林熠说，“待疑团解开后，我也跟顾大哥通个气。毕竟，龙儿和阿千，都是您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顾汐知不知不觉竟提到了“隐私”这个前不久刚听过的词，顿了顿，“不管是龙儿、罗千，还是你，你们自己的事，若不碍正事，本王也无需知情。”
林熠听罢，心中肃然起敬：“多谢顾大哥。”转身就往罗千所住的偏院去。
顾汐知忍住了同去一探究竟的心思，拂袖，往自己寝房的方向走去。
“罗千和林将军的谈话内容，是否需要在下给王爷探听？”谨言问道。
“不必，本王稍事休息。”顾汐知淡淡答道。谨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罗千回到院子，被阎王缠住玩了一会，耳边响起了一阵喷嚏声。
“阿千，啊啾……”林熠按照罗千上次教的方法一边按着自己的穴位，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罗千身边。
“林哥和王爷这么快聊完了？”罗千抬头。
“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林熠露出灿烂而真诚的笑容，“多亏阿千引荐，我在木兰马庄选到了马，也见到了马场的主人。但我心中有个疑问，龙儿姑娘真的是马场的主人吗？”
“林哥为何这样问？”
“我后来才知道龙儿姑娘是仙乐坊的人，但顾大哥对此事并不知情。”
“抛开龙儿的身份不说，林哥觉得龙儿姑娘怎么样？”罗千反过来问他。
“她……挺好的。”林熠不明白罗千的意思，迟疑地回她。
“林哥是否有家室？若还没有，考虑下龙儿？”罗千嘴角弯弯调笑道。
“……”林熠被罗千的话吓了一跳，“林某还未成家，不过我与龙儿姑娘才见过两面，谈这些为时尚早。”
“你们怎么就见过两面了？”
“不瞒阿千，后来龙儿姑娘邀请我去仙乐坊，我应邀了。”
“那说明龙儿对林大哥印象相当不错。”罗千搬来最近何管家给她新添置的小板凳，请林熠坐下，“龙儿对外人很高冷，截至目前，主动邀约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林哥，一个是我。”
“那，南宫诺呢？”
罗千咧开嘴笑起来：“南宫诺，就是阿千呀。”
“啊，那岂不是更不妥。”林熠紧张地说，“阿千莫怪，林某与龙儿姑娘未曾越矩。”
“林哥不要误会，我和龙儿从小青梅竹马是不假，但绝对没有你想的那种男女之情。”罗千解释，“龙儿就像阿千的姐姐一样。不瞒林哥，小时候跟我们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哥哥，后来我们与他分开后就没再见过了，那哥哥和林哥倒是有几分相似。”
“哦哦哦，阿千和龙儿姑娘也给林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林熠暗自松了口气，“不过我们小时候应该是不认识的。”
“林大哥，你小时候就生活在京城吗？”罗千问。
“林某从小在京城长大，但小时候体弱，多半时间都在床上昏睡，基本不曾出门。”林熠回答。
病恹恹的整日缠绵床榻，神志不清也很正常，难道罗万万就是那时穿越到这个林熠身上的？罗千胡乱猜想着。根据刚才林熠提供的信息，龙儿大概率确认林熠就是罗万万。罗千一扫浑身的疲惫，托着下巴揣测。
“咦？但是现在看林哥，一点都看不出来身体不好呀。林哥后来因何契机转战沙场？”罗千对林熠的过往很好奇，也想变相打听罗万万穿越以后的经历。
“那还多亏了顾大哥。”林熠脸上露出了感激之情，“林某在家里是庶出，常年不受嫡出的兄弟待见。我十四岁那年，顾大哥有一日到我家府上做客，看到林某在家里被孤立、郁郁寡欢，就问我要不要随他去军营历练。我马上就答应了，之后在军营中苦练武功、强身健体，才有幸成了顾大哥的副将。”
林熠说起小时候被欺负的经历时，罗千气得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心疼难过。还好林熠自己没有放弃，现在依然是一个阳光大男孩。还好，他遇到了顾汐知。
鬼使神差的，罗千问：“林哥认为王爷这人怎么样？”
林熠见罗千这样问，“噗嗤”笑了出来：“阿千和王爷共事时间尚短，还需互相多加了解。足智多谋、刚正不阿，这些阿千想必是知道的。顾大哥这人虽看着冷，个性里有坚忍执着与狠辣的一面，但也有善良柔和与心思细腻的一面。”
见林熠已经露出了一副迷弟模样，罗千不满道：“林哥，我这是信任你才问的你，你尽挑好话说了。多疑、敏感，捉摸不透，这几个特点都没错吧？”
“阿千你是不是对顾大哥有什么误会？”林熠惊讶道，“顾大哥对自己人是极好的。”
“那说明，我并不是王爷的自己人。”罗千偏着头看了看天。
林熠心想，他自己跟罗千也仅有几面之缘，罗千对他竟如此直抒胸臆，这也太出乎意料了，他就不疑心自己给顾汐知传话？
“人跟人之间信任关系的建立，需要时间，也需要共同的经历。我看阿千尽心尽力，做得很好。顾大哥心里是明白的，所以才让你参与了最重要的项目啊。”他忙圆场。
“可是我不相信他。”罗千目光变冷，“一旦我没了利用价值，他会如何处置我？”
“怎么会，怎么会……”林熠尴尬地笑笑，“顾大哥绝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也没反对我与阿千和龙儿姑娘往来呀。”他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罗千如此忌惮顾汐知？
罗千又想起一事，有些心事重重：“如果，龙儿在王爷这儿过得不开心，那该怎么办？”
“……”林熠被这问题难住了，他见到龙儿的那两次，龙儿看上去都很高兴，虽然，二人初见时，龙儿还跟他打了一架；虽然，第二次临别时，龙儿的表情有些忧郁。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些细节。
龙儿的情况暂且不知，但接触下来，他自然看得出，在顾汐知这儿，罗千过得并不自在。但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方才罗千问的那个问题，他倒感觉罗千在向他求救？
林熠一筹莫展，转睛发现院里树枝树干上挂着许多草编的小玩意儿，很是惊喜。“林某从小就喜欢做这些东西，但却总被爹娘说是玩物丧志。”他转移了话题。
他一说这话，罗千眼睛瞬间亮了：“林哥若是喜欢，全都可以拿去。日后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交流交流编织技艺。”
“没问题，那就这样说好了！”两人约好下次再叙。
兴趣爱好都一样，我看你就是罗万万没错了！罗千的精神稍稍振奋了些，从方才一想到顾汐知就闹心的状态里，暂时抽离了出来。
林熠离开罗千的偏院，从何管家那里得知顾汐知人在寝房，便打算过去告辞。
他走到房门外，听到了一女子的声音：“仙乐坊那边的消息，龙儿近日只身出了几次门，是否需要派人盯着？”
“谁能盯得住她？真打起来，你我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听得出，搭话的男子有些烦躁。
说话的人是蝶依和谨言。
林熠特地咳嗽两声，有人从里面开了门。顾汐知正坐在案前喝药，气味闻起来是极苦的。
“顾大哥，我已经知道阿千的身份了。”林熠说，“也知道了他和龙儿姑娘是旧相识的事。”他吞吞吐吐，“龙儿姑娘是顾大哥的人，小弟是不是不应跟她往来过密？”
“哦？还想见她？”顾汐知放下药碗，嘴角扬起。
林熠心里对罗千所说的“龙儿在王爷这儿过得不开心”有些耿耿于怀，听到刚才蝶依和谨言所说的话后，对龙儿的处境生出了几分怜悯。他鼓起勇气，试探地问：“半月后的中秋灯会，小弟可否邀她同游？”
“你无需征求我意见，直接问她本人岂不更好？”顾汐知说。
“林将军，林大人，龙儿不是普通女子。”一旁的蝶依着急起来。
“确实不是普通女子，这林某能感觉到。不过各位放心，我会看好她。”林熠狡黠一笑，露出小虎牙，“她打不过我。”
“嗯。有你看着，那是最好。”顾汐知点点头。
林熠心情大好，便问顾汐知：“我看阿千挺关心顾大哥，也挺想让顾大哥了解自己的。中秋灯会，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加深加深了解，联络联络感情。”
林熠此话一出，谨言和蝶依瞬间无语。
“阿熠的提议不错，本王也从未去过中秋灯会。但阿熠可能忘了，中秋佳节宫里会设晚宴。”顾汐知淡淡答道。
林熠一拍脑门：“离开京城有段时间了，我都忘了这茬。不过，宫里的活动一般都是我爹和我大哥去，有我没我都一样。”他庆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