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赶驴上磨·把自己卖了？

苏烨对芜州丝绸北上拓市场的事格外上心，一早就拉着罗千商讨落地细节。

“芜州丝绸在南方人尽皆知，但在京城却基本没有知名度。”苏烨一筹莫展，“当务之急是重新包装产品，紧接着把营销做好。”

“同意。”罗千举手赞成，“咱这丝绸有哪些卖点？”

“我们吐丝的蚕，吃的不是桑叶，而是翠湖茶叶，蚕丝晶莹细密坚韧，再加上我家织厂的特殊工艺，出产的仙丝缎和长生罗不易撕裂或勾丝，挺而不硬，软而不疲。早年因生产效率低下，价格昂贵，在南方，只有富贵人家婚嫁才有机会穿。用我家罗缎做婚服，也有丝丝相扣、情比金坚的寓意。日常能穿上我家丝缎的，都是极少数的顶豪家族。”苏烨颇为自豪，“在皇族里，穿过我家罗缎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按你这么说，现在生产效率提高了，打算降价全面铺市场？”

“价格是要降下来的，但要在可控范围内，定位中高端。”苏烨说，“还需要找到别出心裁的营销方式。”

对于织品的品类和定价，两人商量了半晌，细节也敲定好，就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营销方式。

见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苏烨便热情地跟罗千聊起八卦：“这次过来，我发现你跟王爷在谈判时默契好了很多，回京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姐你多虑了，是你太强了，我们不得不联手协作，不然岂不是被你宰得渣都不剩？”罗千没好气道。

“怎么会？”苏烨哈哈大笑，“做生意要有敬业精神，我那是职业病，不过阿千你也不赖。你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瞩目。我收回之前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罗千还在脑海中构思着营销方案，现在只是在跟苏烨打哈哈。

“就是‘正常男人也很难看上你’那句话。”

“那不重要，我都忘了。”罗千已把此事忘了，也早就不纠结了，她之前时时处处揣测某人的心意，结果还是没有得到信任，她现在只想安静地当一枚工具人，“重要的是把握当下，拒绝内耗。”

“但我看得出来，阿千你现在似乎不太开心。后悔还来得及，不如以后你跟着我干……”苏烨顺势而为，刚想搭上罗千的肩膀，顾汐知便来了。

“王爷日理万机，还专程为了解细节过来，真是勤勉。”苏烨妖娆地给顾汐知行礼。

罗千也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

“厨房做了糕点。”顾汐知让人把精致的糕点摆了满满一桌。

“王爷有心了，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王爷也喜欢吃甜的吗？”苏烨好奇。

“本王甚少吃甜食，但我娘喜欢。”顾汐知回她。

“大多数女人都抵挡不住甜食的诱惑。”苏烨边说着，给罗千面前的碟里夹去一块，她震惊地发现，顾汐知也在同一时间给罗千夹去了一块。

看到眼前的一幕，罗千嘴角抽了抽，她这会儿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怎还成了在座焦点了？一看到糕点就想到撕破脸的那日，糟心，这怎还能吃下去？

“谢谢两位的关心。”罗千把视线从自己面前的碟里移到二人身上，“刚才正事聊了一半，我们继续？”

顾汐知看了看罗千，把枣糕留在罗千碟里，收回了筷子。

苏烨感觉，面前的顾汐知，与多日前初识一般，依然丰神俊朗、风姿绰约，但不同的是，他看着罗千的眼神，褪去了冷戾，隐隐还有一丝暖意。

此时，顾汐知心道，我倒要看罗千你能忍多久。不知那日晚上，是谁把一整食盒的枣糕都吃光了，难道都喂猫了？

顾汐知的忽然出现，让苏烨来了灵感。她给自己也夹了块五仁酥饼，打趣道：“凌王府的五仁酥真是绝佳，还以为府里只有清汤寡水呢！”

“苏烨大人府里饭菜不合胃口，何不早点与本王说？”

“不打紧不打紧，在王爷的地盘上就要听王爷的。王爷的醉仙楼最合本人意！”

看到苏烨肆意又自在的样子，罗千只有羡慕的份。她嫌弃地看了看碟中的五仁酥，不自觉地夹起了顾汐知刚给她放下的枣糕。顾汐知的眼中，似有什么微不可查地闪了闪。

“刚看到王爷，本人就在想，倘若芜州丝绸要找个代言人，能不能一反常态选位男子，这位男子能不能是王爷呢？”苏烨笑意盎然。

“如何代言？”顾汐知听着新鲜。

“王爷作为举国英雄，以个人形象为织品的品味和质量背书。”苏烨兴奋地说，“男女老少，谁人不识王爷威名？王爷的威名和芜州丝绸的品牌捆绑在一起，这事就成了！”

她继续游说：“王爷不是为自家的叶氏布行代言，而是给国之项目代言，这也有利于大大提高顾客的信任度和自豪感。”

苏烨说完这大胆的建议，罗千沉默了。顾汐知察觉，便问她：“对苏烨大人的提议，你何见解？”

罗千放下筷子，歪着脑袋，边想边说：“找一位知名度和美誉度高的代言人，确实有助于宣传造势。但王爷驰骋沙场，形象向来是英武坚毅的热血男儿，这跟罗缎丝滑软糯的特性不搭边吧？若一定要找男子来代言，绫罗绸缎、鲜衣怒马、鬓影衣香……与这些不违和的，应该是文心斋主沈墨言这样的男子吧？”毕竟在现代，男明星代言口红、粉底这些化妆品已经不是稀罕事，苏烨的构思在她看来也算不上惊世骇俗。只是，这人选若用顾汐知，就有些牵强附会了。

“喜欢沈墨言那一型的，的确大有人在，本人也曾被他的风姿吸引。”苏烨笑得花枝乱颤、没羞没臊，但依然坚持她原来的提议，“可是，若找沈墨言代言就太普通了，一定要制造反差，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选好场景，便不会违和。”

顾汐知听到“沈墨言”这个名字时，默默地扫了一眼罗千，见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他自己心里却隐隐不快。

对于苏烨的坚持，罗千还是委婉地表达了反对：“上次苏烨大人提过的燕国美男画册，不如先翻一翻……”

“苏烨大人方才提到场景，是有什么奇思吗？”顾汐知开口打断，罗千的“再决策”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像王爷这样的传奇男子，是无数女子心中理想夫婿。我们这罗缎历来是做婚服的，可以先选婚嫁的场景切入！礼成之后，不是还要过日子吗，继而又可延展至日常生活场景！”苏烨越说越兴奋，声情并茂，还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得不到，但买得到啊。穿着芜州罗缎，就好像被王爷拥抱一样！而且王爷还没有成亲，谁会是王爷的新娘呢？这个点够不够能不能引发轰动？！”

罗千听着她肉麻兮兮的话，打了个哆嗦。看苏烨那表情，好像她已经开始沉浸在幻想中了。

亏你想得出来！罗千难以想象，那新娘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抵挡顾汐知那股寒意。

“你怎么看？”顾汐知又问罗千。

“这思路倒是奇巧，但我们说了都不算，关键还是看王爷自己赞不赞同？”罗千没有正面回答，心想就别为难我了，我不参与不添乱，顺手又把问题抛回给了顾汐知。

“本王没有异议。”顾汐知回答很果断。

罗千惊得张大了眼睛。

“王爷果然拎得清。”苏烨连声称赞，“去请别人代言还要额外掏钱，咱们自身得天独厚为何不大胆尝试？我想，应该有许多人都想看看王爷穿婚服的样子。”

罗千心想，我不想看，你们玩你们的，我可以不参与吗？

“只做新郎婚服？”顾汐知问。

“不不，新娘子的婚服肯定也要有。王爷是新郎画模，还要找一位女子做新娘画模，但新娘无需露脸。”苏烨答。

“女子画模去哪找？”他又问。

“不露脸都好说。”苏烨凑到顾汐知身边，娇滴滴道，“王爷觉着小女子如何？”

罗千鸡皮暴起，忍不住心里吐槽，大姐，你还要点脸吗？

罗千从方才至今，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这让顾汐知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快。他指着罗千，对苏烨说：“她可以。”

罗千和苏烨同时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而两人面前的男子却笑了起来。

罗千肯定，他一定是故意的，戏弄她就这么高兴？

顾汐知笑起来时颇为得意，双瞳剪水，梨涡浅浅，竟有倾城倾国之姿。

“有那味儿了！”苏烨一拍桌子，“王爷一笑，简直让山河失色，不愧是芜州罗缎的最佳代言人！”

“我不行！”罗千“唰啦”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哦？”顾汐知还保持着那得意的笑容。

苏烨也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想做大事就要识大体，豁得出去！你就偷笑吧，你是王爷钦点的人。”

苏烨异常亢奋：“过两日，婚服赶出来后，我就派人找文心斋的画师过来作画。叶氏布行的每家家店都挂上一幅。王爷的肖像还可以单卖，一定能卖出好价钱，王爷您说呢？”

“苏烨大人就别打卖画的主意了。让本王做代言，本就勉为其难。”

罗千心里翻着白眼，顾汐知这回是不是又想趁机试我的忠心？实在是可恶至极！

自己竟然和苏烨那市侩女人同流合污！

应下做代言，自己好像冲动了，事后顾汐知心道。

书肆墨斋用状元郎的名头做代言，胭脂水粉铺用名媛贵女形象做代言，如此种种，在他眼里都是市侩的表现，没曾想自己如今也市侩了一回。

可他这样做，不是利欲熏心，竟是不想被人比下去罢了。

罗千虽然现场极力反对，但很快也就接受了现实。逢场作戏，那有何难？不就类似拍个艺术照吗？还是不露脸的那种。女装她又不是没穿过，顾汐知又不是没见过。多大件事？

作为工具人，她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拒绝内耗！

要登上宣传画的婚服两日后便赶制了出来，苏烨把新娘的婚服送到罗千房内时，罗千刚洗完头发，头上还包着块布。

苏烨交待她赶紧试试，不合适的立刻改改，省得耽误翌日作画。她应下。

眼前的婚服很美。纹样精致，珠光宝气，灿若红霞，面料也的确是上品。只可惜不是她真正的婚服，她也不知这一世还有没有机会穿上，又能嫁给谁？想到这，她百感交集，默默地试了试，很合身。

“果然还是人靠衣装。明日把妆发再打理打理，不近看旁人也认不出你来。”苏烨满意地点点头，先行离开。

罗千头发还湿着，便又默默在窗边擦拭着头发，发了会呆，才想起要把婚服换下。

不料阎王蹿到她脚边，把她脚上的一只婚鞋抢了去。

“阎王，把鞋还回来！”罗千咆哮着冲到院子里，追着阎王。

“右大哥，右大哥！”罗千扶着梧桐树，试图搬救兵，可是，并无人没响应。青天白日的，这人是跑哪里去了？

转瞬，一个黑衣人风一样地跑过来，又风一样的失踪在围墙外。

“喵……”跑到马连草丛打着滚的阎王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越墙出去了。

罗千这才察觉，那只布满金丝刺绣的大红婚鞋，已交回到了自己手上。

那黑衣暗卫的背影很熟悉，是阿右，还是……愣了一瞬，罗千摇摇头，强烈拒绝再多想半分，便转身回屋把衣服换了下来。

黑衣人确实不是阿右。

顾汐知回书房里换下了暗卫服。

阿右临时被派到其他任务上了，顾汐知听到罗千的声音时，还以为罗千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不料却是阎王在捣乱。

映入眼帘的新娘子没有浓妆艳抹，却灵动清丽，约莫刚洗完头。她微微蹙眉，把心中不悦挂在了脸上，就好像不愿出阁的新嫁娘那般。

罗千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搅乱了他的心神。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对自己笑了，她如今在他面前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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