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惊天秘密·身世

罗千与顾汐知告别金书翰，又从密道返回王府。

顾汐知并没有问罗千与金书翰都说了什么。行至半路，罗千转头看向并驾齐驱的顾汐知：“请问王爷今日还有时间吗？”

“有事？”

“……”

罗千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之前她从未因工作之外的事主动邀约过顾汐知。她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救了罗千多次，也帮了很多大忙，我能否请王爷吃顿饭？”

顾汐知一愣，很快便揶揄道：“果然不怕我了。”

罗千“呵呵”笑道：“咱俩都是朋友了，似乎却未曾为公事以外的事单独吃过饭，这说不过去吧？”话一出口，她心里便已开始感到异样，该死的，又忍不住要发抖了。可是，如果不去直面，那第三条路是走不成的，她还是想试试。

顾汐知轻笑：“本王荣幸至极。”但他的眉心依旧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罗千虽然在笑，但脸色愈发有些惨白，她并不是没有在害怕，而是在逼自己去直面恐惧。

他心道，做到这个程度，她是下了决心的。那他自己，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一时之间，他的心情也无法分辨。

罗千深呼吸数次，压下了已经冒头的恐惧，她连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定不能被恐惧逼疯。

“王爷有何想吃的吗？”

“火锅。”

罗千又笑了起来：“甚好，吃饭的地点不如王爷来挑？”

“嗯。”

吃饭的地点毫无新意地还是在凌王府，火锅底料是罗千君姨送的。不过，顾汐知又带着罗千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凌王府东北边有一个偌大的庭院。这晴芳园内栽满银杏树，此时正是银杏叶灿若金云之时，静等冬风再起，最后的浮华便会随风而去。

“这是本王爹娘以前生活的府邸，凌王府是后来在此基础上扩建的，但本王不常来。”顾汐知边走边向罗千介绍，“此处还有一片梅园。”

罗千啧啧赞叹：“京城真正的大户人家都是如此般深藏不露。”

“住的地方，并不是面积大就舒心。”顾汐知负手漫步，“本王自小跟着爹娘四处漂泊，七岁时全家才住进了这里，只可惜双亲在本王十岁时早逝了。”

这还是第一次，顾汐知对罗千吐露起自己的身世。

此时火锅汤底翻滚，浓香的烟雾袅袅升起，顾汐知用介绍的口吻说道：“即便是四处漂泊，本王爹娘也常常做火锅。”

罗千感到好奇：“漂泊？”

“我爹是个无权无势的商贾，我爹娘未得到外祖父家族的认可便一起私奔了。我七岁时，外祖父念我娘与我漂泊在外无依无靠，许可我爹入赘顾家。我们才搬了回来。”

“这府邸如此豪华，难道是皇家所赐？”

“这府邸是我爹娘合力挣钱买下改建的。”提及这，顾汐知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自豪之色，“歌舞坊、布行、茶楼、饭馆、当铺，叶氏家业早年涉猎颇广，他们二人去世后，才由顾家接手经营。”

顾汐知的身世，让罗千心中不由得泛起恻隐之情。疑似蛊虫作祟，忽然之间她浑身如针刺般难受，呼吸愈发困难，她赶紧埋头猛吃，不敢做声。

烟雾缭绕，屋内光线变得朦胧，顾汐知似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继续吐露着：“坊间曾传，叶氏生意能做大，是因为手上有一张财宝取之不尽的藏宝图。”

罗千停下筷子，抬起脸：“在王爷爹娘过世后，坊间又传藏宝图交到了王爷手上？”

“正是。而事实上，叶氏产业根基之奠定，全应归功于本王爹娘亲力亲为苦心经营。”顾汐知脸色寒凉，“树大招风，风光不过三年，本王双亲尽失。但除了本王，对于他们的死因，这世上竟无人提出质疑。”

抑制不住的悲怆之感再起，罗千声音微颤：“王爷……”

“那日，爹娘离京办事，因马车在山路上失足坠落，双双身亡。”顾汐知声音愈发冷戾，似压着怒火，“云昊后来找过来，我才知我爹叶云悠并不是常人。”

罗千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顾汐知的话里。

“云昊和云悠本是亲兄弟，乃前朝皇室后人。二人虽生于微时，成人后云昊醉心于复国大业，偷偷组建暝月会，而我爹则无心政事，更擅经商，便改为叶姓，隐姓埋名。”

“关于王爷父亲的身份，有多少人知情？”

“具体有哪些人知情，本王并不知晓，本王猜测，外祖父是知情的，当今皇帝是否知情则不得而知。但十二岁我替燕国皇子赴昭国为质，若不是本王表哥，也就是当今太子极力争取，我也无法在四年之后顺利归国。”

“罗千斗胆猜测，有关谋害王爷父母的幕后凶手，王爷疑心是燕国皇室所为？”

顾汐知没有正面回答：“经本王多年观察试探，唯有太子值得本王信任和追随。”

“那王爷与云昊之间……”

“本王在沙场上历练数年后，云昊开始暗中邀约与本王结盟，但本王并未同意。关于藏宝图的谣言，也不排除为云昊派人释放，目的是给本王树敌，将本王逼入两难境地。凭暝月会的能力，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您站在朝廷这边，势必与云昊为敌。云昊为何……”想到那些血染的阴谋，罗千说不下去了。

“云昊拉拢本王不成，为何不在本王羽翼未丰时将本王除之后快，以避免养狼为患？”顾汐知冷笑着唏嘘，“大概是因为我娘的缘故。”

顾汐知家人的关系似乎相当复杂，自己再听下去真的好吗？罗千很纠结，但顾汐知看上去并不介意。

“云昊跟我爹一样，对我娘情有独钟。在我爹娘他们私定终身之后，其实不仅有本王一个孩子，但我妹妹刚足月就被人偷走了。”

罗千感觉马上就要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我们全家有数年都在四处奔波，就是为了寻找我失踪的妹妹。我爹娘怀疑是云昊偷走了妹妹。那时云昊忙着组建和壮大暝月会，也是到处奔走，于是我爹娘就循着他的踪迹四处寻找。”

罗千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可、可是为何就认定是云昊做的呢？”

“每年在我娘生辰时，他都会偷偷找到我娘，问她是否愿意让他帮忙找妹妹。条件是，我娘爹和离，我娘转投于他！我娘定是不肯，但她每次都会哀求云昊不要伤害我。”

“王爷……我有个荒唐的猜测……”罗千不知当不当说。

“说说看？”顾汐知眉目凛冽。

“蝶依的身份……”罗千战战兢兢。

“没错。蝶依是本王的妹妹，但她并不知情。”

“那，那……”罗千张口结舌，那顾汐知和蝶依的交集又是如何发生的？是偶然相遇，还是源于精心设计的骗局？

顾汐知看穿了罗千心中的疑问，眸光悠远，神情似陷入回忆：“十岁那年，我被母亲的密友卿空道长收入云间派习武，有一日我下山采买，在山脚遇到了一个被狼群围攻的小女孩，年龄看着与本王妹妹相仿。我虽把狼群击退，但女童已受了重伤，我便把她带回山上。她衣衫残破，背上正中央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蝶状胎记，与本王妹妹一样。而我爹娘正是给妹妹取名为‘蝶依’。”

“蝶依出现在本王身边，必是云昊的安排。蝶依心善却优柔寡断，常年在云昊与本王的关系中摇摆，但我知道她从未害过本王。”顾汐知坦诚陈述了他的过往，解开了罗千心中的许多疑团。

罗千的一颗心因震惊而疯狂乱跳。此时她心里的波动，不知是因为蛊虫作怪，还是因为知晓了这些惊天秘密。

两坛酒已下肚。

“这样喝，不难受？”顾汐知抓住了她的酒坛子。

“罗千胆小，需要压压惊。”罗千歪着头看顾汐知，“王爷，为何您极少喝酒？”

“本王也胆小。”顾汐知直视着罗千，她因已喝了不少酒，脸上微微泛红，好似害羞和兴奋，这副模样，他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了。

眸中的薄凉散去，顾汐知嘴角的犀利和隐忍化成笑意：“没有骗你，不愿喝酒都是为了自保。若有机会，本王也想大醉一场，可不是现在。”

罗千点点头：“王爷果然深谋远虑。您跟我说了这么多，就不怕我说出去？”

“念在你喝了不少酒，本王纯当你说的是酒话。”顾汐知正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你嫌恶本王这个朋友？”

片刻，罗千低声语：“罗千今生有幸，能成为王爷的朋友。”

罗千酒量颇佳，其实并无醉意：“那我能否借着醉意再问些问题？”

“你问本王的问题，本王还有不回答的吗？”

罗千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本来，堂堂凌王可以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他何时破例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日，王爷是如何找到邙国那条河的？”罗千所说的，正是自己和龙儿中媚毒后不得不跳下去的那条河。

顾汐知嘴角又上扬了一些：“即便你不问，今日本王原也是打算告诉你的。朋友之间，应该坦诚。”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看似怀表又似指南针的圆形翻盖物件，“你手镯上的暗扣与本王手中星盘的指针，都是由同一块萤石制作的，不管离得多远，这种萤石可以互相感应，就好似磁铁那般。若你一直戴着手镯，本王顺着萤石指针所指的方向一直寻找，就一定能找到你。”

罗千看了看手上的镯子，原来这玩意儿不仅是暗器，还是定位仪，虽然不及现代的GPS那般精准，但已经相当先进了，毕竟她在这个时代多年也未听说过有这种东西存在，定不是凡人能用的。

“王爷为了罗千的安危，还真是煞费苦心了。”说出这话时，罗千全身又忍不住发抖，心里感觉被一团迅速扩大的黑雾笼罩。她按压着胸口，无来由地气喘吁吁。

“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若我留在王爷身边，还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那该如何？”

“本王会退到你感觉不到的位置，如无必要，本王不会出现，也不会逾越。”顾汐知眼神真诚，“你若不介意，以后可以住在晴芳园里。这里离凌王府主区域颇远，本王几乎不来，日后修建围墙后，两处也可彻底隔开。本来，这里也不是凌王府。”

罗千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微微颔首：“罗千感激还来不及，为何会介意？这里不远也不近，既安全，也方便。王爷有心了。”

“是本王想得太简单了，噬情蛊没那么好对付。”

“谢谢王爷的关怀，罗千还是太弱了。”

顾汐没有再说话，她曾经如此喜欢过自己，他已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