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喝下这碗药汤,很快便困意明显,即使心里很不想睡,却还是敌不过困意,终是睡下,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来,却堆积了不少事情还未处理。
虽是休息好了,但政事却搁置了,他都有些怀疑是崇苏故意使坏。
不过他现在应是不会与自己开这样无聊的玩笑了。
今日没有朝会,节省出了时间,秦政将昨日搁置的看完,令人都送出去,又开始琢磨近日之事。
王绾和蒙骜张唐三人今日前去疫地,大体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
若不出意外,疫病顺利得到控制,此年的这个大劫难也算是过去了。
前提是东方几国莫要伺机而动。
将吕党打压下去也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就是考虑该由谁人来替掉这些人了。
给拥护自己的一众臣子升官不是难事,最主要的还是崇苏。
若真如他所说,来状举之人一路能到这里,是他的功劳。
因功论赏,他应是该升迁的。
可该不该给他升官呢。
明明崇苏昨日方才送上一片关切之心,秦政转头就疑起了他。
一码归一码,私情和政事,秦政还是分得清的。
崇苏话说得滴水不漏,但秦政直觉,他就是提前布置好了一切。
他不仅知道蝗灾和瘟疫,又因为他了解自己,所以也想到了自己会找他问话。
每当这个时候,秦政就会有些后悔先前与他太过亲近,现今他了解自己,自己却对他的来历和能力一无所知。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提前一年预知后事,未免太不可思议。
据他所知,占卜之术不是一定精准的,可崇苏的计划,却好像是笃定了今年会有蝗灾以及疫病,而后以这个为前提制定了所有计划。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在秦国,对秦国会是很大一个助力,可又太过不可控。
不论是初遇还是现在,时不时就会有一种跟着他走,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
自己虽然在王位上,但操纵全局的,又好像是他。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利用好,就是捅向自己的尖刀。
据他所说,他是为了一统的大业才留在实力最强盛的秦国,留在自己身边。
如若他所说不假,他以秦国的大业为先,那么不忠对他而言没有好处。
可真的是为了秦之大业的话,他的身世来历都将不重要,他与自己说明一切,反而只会让自己更信任他。
他为什么要瞒,他到底有什么好瞒的?
且不提这个,他什么都能知道的话,日后一直凭借他所知而决策,让秦国上下尝到甜头,以至朝堂太过依赖他,又置自己于何地?
到那时,谁才算是秦国真正的王?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最好的方法,是将他完全控在自己手里。
即使他能知道所有事,由自己知晓、决断后做出应对之策下发,就能抹去他日后在幕后做一切的推手,到最后功高盖主的威胁。
不过自己一直尝试掌控他,一直以来,却也未能完全成功。
让崇苏将自己当作归属,让他臣服,就是想控制他。
只是他嘴上说了,心里怎么样却不得而知。
将他困在身边在最开始也算是一种尝试,只是三年下来,差点把自己给赔进去。
没有控制住他,如今还把他从自己身边放走,就更加不可测了。
秦政想过更过分的方法,那就是将他彻底困住。
不是单单困在自己身边,而是彻底夺去他的自由,关起来逼问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这么多弯弯绕绕干什么,他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长史,自己为王,想夺去他的官职甚至是一切,再简单不过了。
可那样,崇苏就真的成了一个器具。
况且,以他的心气,说不定根本什么都不会说,被这样困住,一死了之都很可能。
抛去对他的私情,就算是承袭秦国历代君主的惜才之心,秦政都不该这样做。
并且,崇苏很聪明,知道了后事如何,即使不告诉自己,也会根据情况做出最有利的安排。
若是将他限制住,就不能发挥秦国拥有他的最大优势了。
再者,到目前为止的揣测,都是他的直觉。
他并不能确信以后崇苏是不是还能知道什么,也不能确信崇苏究竟会不会威胁到他。
那就暂且在崇苏身边多放自己的人,以免他权势过大。
与此同时,还是先摸清他的来历吧。
让出使燕国的蔡泽去查,燕赵两地终究是异国,他在燕国查不到多少,那就还是放眼去赵国。
秦政忽而想起了,当时在赵国住在崇苏旁屋的妇人。
虽说她可能也不知道崇苏的来历,但她若在那处住了良久,至少知道崇苏何时出现在那,他又为何是孤身一人。
弄清了这点,说不定能找到些查他来历的思路。
那时的几个暗卫都死在了回路上,没有人知道自己当时在什么位置,秦政令人拿了绢帛来,画了一副图在其上,又在旁边画了一副画像。
而后吩咐下去,道:“给蒙骜将军传信,就说派军中几人前往邯郸,去图上所画的位置找这个妇人。”
此人得了令下去,那边就有人急匆匆上来。
秦政还以为是王绾去平疫病的队伍出了问题,赶忙道:“何事如此慌忙?”
“回王上,”那人递了密信上来,道:“是雍城那边的消息。”
雍城那边来信,就是和赵姬相关了。
一年来她都没什么动静,最近事情繁多,她来凑什么热闹。
秦政忽而有些不妙的预感,果然,打开后只消看一眼,他就皱了眉。
这绢帛上写的分明是——赵太后有孕,几近临盆。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条消息,秦政忽而无名火起,燃上心头。
近日诸多事宜,他都不觉得有多烦闷,独独这一条,在他这激起了千层浪。
猛地,他将手中绢帛砸去了一旁。
这东西轻柔,落地无声,却如千斤旦砸下,震得他有些发昏。
她有孕,这时候消息才传来咸阳,在那边的眼线都是干什么吃的,秦政质问道:“为何现在才有消息来?”
传信之人见他发火,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道:“回王上。太后一直藏着身孕,是近来接近临盆,找了产婆去,这才被发现 。”
有身孕这么久都不声张,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小心翼翼才瞒到了现在。
她就这样想要这个孩子?
秦政火冒三丈,她既为太后,就应该知道她的孩子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明明已经容忍她在雍城胡作非为,为何还要给他生出这种麻烦来。
她厌恶嬴异人患难与共之后的背叛,自己是她骨肉相连的儿子,她就不明白,他也厌恶背叛吗。
为了一个野种花这么多心思,自从来了秦国后,就没见她为自己花过心思。
究竟谁才是和她一同患难与共的儿子。
秦政气了半天,又想起来问:“可知奸夫是谁人?”
“回王上,那边人未敢确信,”传信者道:“但很可能是常出入太后住处的一个男子。”
“谁?”秦政厉声问 。
“名为嫪毐。”
秦政大为意外。
这人不是太监吗??
难不成一开始此人就不是太监,反而是赵姬在其中动了手脚?
秦政声音越来越冷,问:“消息无错?”
“回王上,”传信人从未见他这样生气,怕他迁怒,脸险些就贴去地上了,道:“概是无错的。”
秦政好一阵没有说话。
那日听了半个墙角,后来被崇苏捂得死死的,脑子里想的还是其他事,自是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
可崇苏听到了,他怎么不告诉自己?
难不成他没有听出来?
他明明懂得挺多,这时候就听不出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就算知道了,似是也不能怎么样。
就算没了嫪毐,她大可以另寻他人,在雍城,她多的是机会。
此事与另一方是谁无关,最主要还是赵姬怎么想。
秦政简直头疼,道:“下去吧。”
那人如释重负,麻溜起身出去,却又听身后秦政道:“回来。”
他心里叫苦,又只得回去听令。
“此事绝不可传出雍宫,”秦政看他,面上冷若冰霜,字句间都是威胁:“若是让寡人在咸阳听到了风言,尔等都脱不了干系。”
此时若要打去那个孩子,赵姬身体恐怕受不住,只能等她生下来再说,秦政又道:“待太后生产过后,让她来咸阳见寡人一面。”
在见她前,秦政暂且对她抱有一丝期许。
若是她是被那嫪毐骗了,现在回头,秦政可以念在生母的份上原谅她。
只要她肯舍弃那个孩子。
说完这些,他才让那人退下。
也就是这时,宫外崇府。
嬴政昨日很晚才归,扶苏守在府上等到很晚,待他回来,已经见扶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扶苏平日都是回蒙府,今日是为了防秦政上府搜查,才留在此处照应。
不曾想秦政并没有派人来搜,嬴政还在宫中待到这样晚才回来。
两人有事没谈,扶苏明日还要来,今日回去显得多此一举,也就干脆在偏房睡下。
今日起来,两人对坐,谈起昨日宫中事。
嬴政与他道:“与所想无差,他疑我,但并没有证据。”
这一年准备周全,扶苏不担心会有出什么岔子,只道:“只要王上不用王权施压就好。”
“概是不会的。”嬴政了解自己,且不说他们二人现在对于秦政还很有利用价值,在没有明确威胁到他之前,秦政也不会贸然为难。
他会想着制衡,还会想方设法查自己的来历。
嬴政问他:“那个妇人还未找到?”
离开赵国前扶苏去给银子的那位妇人,最近半年,他们一直在找,就怕秦政在这次事发后起疑,为了查验他二人的身世而去寻。
“若是她早已死了呢?”扶苏问。
嬴政却道:“只要不能确信,就继续寻。至少,要确认她不会再回邯郸。”
作者有话要说:宝娟,我的脑子要烧掉了,好难写,为什么我要写正史相关还要写成相爱相杀,其实我就是个篡改历史的傻缺。居然还有一百多个人在看我乱写,我爱你们
另外,大家记得姚贾这个人吗,不记得最好。重新查了他觉得我的安排不妥当,决定改一下。他的出场后调,前边他出现的地方我会都改成王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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