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寻把热好的皮蛋瘦肉粥端出来。
撒上葱姜，再配上一碟咸菜，简直是人间美味。
谢依尝了一口就赞不绝口:“好吃。”
沐寻道：“你喜欢就好。”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谢依两手相叠放在下颌处，无神发着呆。
似乎是感觉到谢依的走神，沐寻道：“困了吗，要不要回去睡觉?”
连小乖都睡了，他们两个反而成了夜猫子。
谢依道:“好”。
回答了却还赖在沐寻家里纹丝不动，脸上毫无睡意。
沐寻试探性地问:“要不要聊会天?”
谢依:“好。”
沐寻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额头。
“还没醒酒呢?怎么说什么都说好。”
谢依道:“根本就没醉，我们聊会天罢。”
沐寻倒了杯水给他，问:“想聊什么?”
“嗯……我们轮流问对方问题你看怎么样？”
沐寻没异议:“可以。”
谢依率先举手:“我先问。”
他思考了一番后，说:“你以后想遇到什么样的人，又或者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沐寻眉眼含笑，道:“怎么一来就问这么深奥的问题。”
倒不是真的很深奥，只是问题的性质就像“你的梦想是什么”。
颇有大谈人生的架势。
谢依道:“那我换一个?”
“不用，我想想。”
对于第二个问题，沐寻以前从来没想过。
他对未来的唯一期盼就是可以与过去彻底断绝。
对于第一个问题，眼前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或许就是他想遇见的人。
谢依是他十七年黯淡无光岁月里的唯一惊艳。
幸好已经遇见了。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谢依已经在申请把题目撤回。
“不行，这个问题不好，我想换一个。”
问的太过委婉，他想要直接一点。
沐寻心情颇佳，任由着他，“可以，你换。”
谢依放低了音量，“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罢。”
声音细小如蚊，沐寻没听清，靠近了些，问:“什么?”
谢依撇开脸，一鼓作气道:“我想问的是，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沐寻有些惊讶：“择偶标准?你这问的跳跃性还挺大。”
谢依心想哪有。
把他第一个问的问题翻译一下，不就是现在这个意思。
其实他问的这个问题私心满满。
在之前他还一心想帮沐寻攻略主角攻，可今天喝了这碗粥后，就有点不想了。
小说里有一段情节，沐寻亲手给主角攻煮了份粥，等送他的手里的时候，却被主角受方渺砸翻在地。
没有前因与后果，就只展示了这么一段，甚至连沐寻的心理刻画都没有写。
连同沐寻的尊严也一同碎落在地。
先不谈主角受方渺仗势欺人。
主角攻的态度就让人感到生气。
不但毫无愧意，甚至还冷嘲热讽。
仗着沐寻是被挤下舞台的配角，就拿他的悲惨来供君一乐；但要是他还是主角，这岂不是一篇咸苦至极的虐文。
说到底，这样的主角攻配不上沐寻。
他发誓，只要主角攻不符合沐寻的择偶标准，他就带着他离主角团远远的。
毕竟这个世界又不止主角攻一个人，万一沐寻心中期待的对象比主角攻更优秀呢。
但如果沐寻还是会像设定那样喜欢上主角攻，谢依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帮他。
打跑绿茶男主，夺回主角光环，自此登上人生巅峰。
沐寻虽然对他问问题的目的感到疑惑，但还是老实道:“你容我想想。”
他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些。
“要不这样，我说几个性格特征，你看看我说的符不符合你的标准，怎么样？”
说好一人一个问题，结果却变成了谢依的连环提问。
沐寻起身收拾碗筷，说：“你问，我边洗碗边回答你。”
谢依道：“你不吃了吗？”
方才他风卷残云，把碗里的粥吃得干干净净，反观沐寻都没怎么动。
沐寻其实压根就不饿，不过是想陪陪谢依而已。
他道:“我晚上饭量不大。”
谢依起身跟随他的脚步，踱步到厨房。
他本来还想谦让一下，但沐寻麻利地放水打洗洁精，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谢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沐寻挺拔的后背。
以前看他的背影时总会觉得萧条孤独，眼下恍恍惚惚竟察得几分“贤妻”的意味来。
沐寻没等到谢依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谢依抱着臂，斜靠着玻璃门框。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眸中潋滟光华，溢出旖旎柔情。
沐寻:“谢依?”
“啊？”
谢依回过神来，收回飘散的思绪。
沐寻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昂，我在搜罗性格特征。”
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小说情节，找了几个词来形容主角攻。
“脾气不好、狂傲嚣张、能动手就绝不讲道理，很多时候需要你主动……”
沐寻：“……”
每说一个，手指头就弯下去一个。
他说得义愤填膺，甚至恨不得把主角攻揍一顿。
什么渣攻，想夸他几句都找不到优点。
吐槽完又感觉评价的太过一文不值，顿了顿，改口夸了几句。
“但是他对你还是很好的，做什么事都会为你着想，如果真心爱上了，就绝对非你莫属。”
小说里主角攻对主角受就是这样，如果他先喜欢上沐寻，多半也不会改。
沐寻反问:“脾气不好？”
“嗯。”
他发誓绝对没有故意抹黑，主角攻的脾气看起来确实不咋地。
“能动手就绝不讲道理？”
谢依点头。
主角攻人狠话少，妥妥的校霸一枚，老师同学都不敢惹他。
沐寻突然问:“你上次受伤的手怎么样了?”
他指的是上周日，谢依被小混混打肿的手背。
“什么?”
不是在问择偶标准吗，突然提这茬干嘛？
沐寻收拾好厨房桌面，抽了张纸擦干净手，走了过来。
“我看看。”
“看什么?”
谢依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捉了过去。
沐寻翻过他的手背。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受伤处淤青消散，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沐寻捏了捏他的手心，道:“还好那铁棍是空心的，要不然得骨折。”
谢依道:“哪能，我会用另外一只手撂倒他。”
说着，还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沐寻眼含笑意，捧场道:“知道你厉害。”
既然提到了这事，谢依顺着这个话题问：“他们后来有没有再找你麻烦？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沐寻道：“这么说我倒是找到一个靠山了。”
谢依拍拍他的肩，说：“那当然，你以后尽管横着走，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架啥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有他在，就不会再让沐寻受欺负。
哪怕最后没有攻略到主角攻，他也不会让自己喜欢的角色再次落入被霸凌的泥沼。
沐寻揉了揉他的头，故意加大了力道，把他的头微微往下按。
“横着走还是没法走的，又不是螃蟹。那些人以后不会再找我麻烦，你可别再受伤了。”
谢依挣脱开，反握住他的手，道：“还说我呢，你留下的疤可还没消。”
骨节分明的手上还留着浅浅的疤痕。
话偏了万里远，谢依回归正题，道：“那你觉得，我说的这些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吗？”
罗列出来的性格特点瑜不掩瑕，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回答说符合。
沐寻看向他，长而密的睫毛下是清冷似夜的黑瞳。
“你……”
谢依道：“怎么了？”
沐寻垂下眼帘，“没。”
他又问:“你说的那个人，长得怎么样？”
这话问的，好像谢依已经物色到了对象，正忙着撮合他俩一样。
谢依还真没想到沐寻会这么认真，甚至还把颜值考虑在内。
不过他长的这么好看，对另一半有颜值要求自然不意外。
谢依本人没见过主角攻，只能含糊道：“一表人才。”
再怎么说也是小说主角，总不能让歪瓜裂枣充当。
沐寻双唇微抿，像谢依一样靠着玻璃门门框。
好在门的间隙大，足够容纳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他不急于回答谢依的问题，反而开始了刨根问底。
“年龄？”
谢依：“相仿。”
“需要我主动？”
谢依适当改口：“偶尔他也会主动。”
“门当户对？”
谢依道：“可能有些差距，但这不成问题。”
他有些紧张，问：“你觉得怎么样？”
沐寻不再靠着门框，身体随着动作微微向前。
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谢依退无可退，陷入那双冷静深邃的眸中。
少顷，沐寻道：“我现在给不了明确的答案，或许以后可以……”
回答的模棱两可。
既不拒绝也不同意，却又给足了人希望。
这话传进谢依耳里却变了味。
以后可以?
这个“以后”，是不是指在遇到主角攻后就可以了?
所以哪怕时光从头再来无数次，沐寻也还是会喜欢上主角攻的罢。
既然如此，他就还是和刚来时计划的那样，在小说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帮助沐寻攻略主角攻。
想是这么想，他却莫名感到有些失落。
胸口压着石头般闷着口气。
可能是醉酒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
谢依在心里给自己的情绪找补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