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问你话呢,哑巴了?”云征看着权行说道,他本来不想当这个提醒别人回复的烂好人,谁让权行总是调侃他。
权行瞪了云征一眼,看向林诗瑶,冷冰冰的开口:“有事,来不了。”
“哦哦,这样啊。”林诗瑶点点头,低头吃了一口饭。她也觉得有点尴尬了。
权行忽然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云征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放权行走,他嗓音低低的:“吃一口就饱了?神仙?钢铁人?”
权行又瞪了云征一眼,眼神冷冰冰的。他想不通云征叫他来饭桌的目的是什么。
让他尴尬?让他难堪?报之前的仇?
云征当然不想放权行走。要是权行走了,他就得一个人面对林诗瑶。
倒不是说他一个人应付不来,他只是觉得有权行在,会好一点,而且因为之前乱七八糟的事,他还跟权行较着劲呢。
谁让权行先挑衅他的?砸二中球队的场子,质疑千叶品味不好,现在还一个劲的调侃他。
“你说得对,我是神仙。”权行突然笑了笑,眼底却没笑意:“不打扰你跟小女朋友吃饭了,下午见。”
云征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说好的救星呢?不给他添堵就算不错了。
眼睁睁的看着权行离开,云征突然觉得饭菜索然无味,他也起身,冷冰冰的说道:“我也吃饱了,你慢用。”
“啊?”林诗瑶急忙站起来:“云征同学,没吃几口就吃饱了?”
云征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没事,我是钢铁人。”
然后在林诗瑶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
吃完饭后,云征哪也没去,回教室趴在桌子上睡了会。睡醒后,他去了一趟药店。
拎着一大袋子感冒药从药店出来后,云征正打算返回学校。
路走到一半,云征忽然折返回药店,买了个东西。
权行从便利店买了一包烟,正准备掏出一支来抽。
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喂。”他嗓音冰冷,听语气就知道此时不太开心。
“行哥,不好了。”是李自臻的声音:“钱勇跑了。”
“跑了?”权行嘴巴叼了一支烟:“莺城就这么大,他能跑去哪?”
“谁知道?”李自臻有些着急:“我把监控交给jc,然后立马带着他们去了那栋废弃大楼,结果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权行冷笑一声,钱勇肯定提前知道了风声,不然也不会跑的那么快。
要么就是钱勇自己不蠢,知道他不会放过他,所以打完架立马跑了。
“便宜他了。”权行蹲在便利店前边的台阶上,手里夹着半支烟冷声说道。
他看着前面大街上因为一点琐事就吵个不停的夫妻,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曾几何时,他父母也因为这点小事吵过架。
具体吵架的地点他忘了,不过吵架内容他还记得。
“……做菜不能放这么多盐的。哎呦,你放多啦。”是妈妈在说话。
“哪有?”权行的爸爸笑了笑,夹了一勺菜放进了嘴里:“我吃着还行。”
“还行?”权行妈妈瞪大双眼:“打死卖盐的啦!你们男人做菜不靠谱,还不如让我来。起开起开……”
权行爸爸笑着挪动到一边,心甘情愿的帮妈妈洗菜、切菜、打下手。
一想到这,权行叹了一口气。
这种场面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云征从药店再次出来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危险。
九月的第一天,天气依然炎热,丝毫没有转凉的意思。
云征走在一片片绿色榕树的阴影下,偶尔有阳光照射在他身上,被照到的那一块皮肤仍有些发烫。
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又往旁边的荫蔽处躲了躲。
街上三三两两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聊着天飞快经过,笑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淡下去。
路边的狗惬意的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晒着太阳。耳朵时不时晃一晃,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百无聊赖。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一切都很美好。
只是忽然响起的咒骂声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他妈的,权行这个傻逼,害得我们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钱勇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拿着棍子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身边跟着腰里一直揣着刀的花豹。
前天被权行打过的地方还没彻底痊愈,他整个人都鼻青脸肿的。
上次这么窝囊,还是五年前。
没想到五年后又被同一个人教训了,想想他都来气。小兔崽子长大了,学会跳墙了。
权行,我他妈记住你了。
钱勇恶狠狠的想着,不经意间撞上了一个人。
他捂了捂受伤的头,直接骂了一句:“草你妈,走路不长眼的玩意。”
云征今天心情本来挺好的,特别是刚从药店出来的那一刻。
阳光和煦,岁月静好。
没想到这一切却被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的钱勇打断了。
他皱了皱眉。
刚刚那一撞,撞得不轻。他下意识捂住受伤的胸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没开口,就听到钱勇先骂了这么一句。
“草。”云征紧接着骂了一声,扔下手中装着药的袋子,上去就是一拳:“你他妈才没长眼。”
他最讨厌别人骂他妈。
钱勇旧伤未愈,新伤又起,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棍子朝云征的大腿上猛敲了一下。
云征毫无防备,吃痛的扶着大腿,骂了一句傻逼之后,冲上去踹了钱勇四五下。
钱勇哪受得了这个气?
一个权行够他恶心一壶的了。现在又来了个不知道叫啥狗名字的毛头小子,他的面子往哪搁?
啊?往哪搁?
“花豹,他妈愣着干什么?”钱勇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看戏的花豹。
花豹见此,从腰间掏出那把刀,锋利处正对着云征,朝他慢慢走来。
云征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惹上了麻烦。
他往后退了两三步,忽然轻声笑了笑,换了和善一点的语气:“大哥,刚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见谅哈。”
一边说话一边笑着往后退。
他看了看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能用来打架的工具。
肉身对刀子,想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不如先服个软,待会儿找机会再上。
根据他的计算,只有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把刀劫下来,才有占上风的可能。
钱勇笑得猖狂:“刚不是挺有底气的?现在怎么了?蔫了?”
云征打了个哈哈:“这不是刚有眼无珠吗?”
“呵呵,你倒是懂事。”钱勇看了一眼云征:“不过,招惹我们不付出点代价可不行。”
“花豹,打他三拳,以后长长记性。”钱勇头抬得很高,鼻孔正对着云征,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云征心里暗骂了一声。
三拳,那得不省人事了吧。
他嘴角微挑,轻声笑了笑:“好啊。”
眼神却死死盯着钱勇手里的刀。
忽然,他惊呼一声,表情很是惊讶:“哥哥,你怎么来了?”
钱勇和花豹急忙回头。
就在此时云征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毫不留情地朝着花豹的脸上抡了一下,然后趁他捂着脸的时候一把夺下了刀。
但是刀口太锋利了,他的手心不小心划开了个口子。
紧接着,红色的鲜血顺着掌心流到手肘,又流到地上。
云征看着手上刺目的鲜血,突然想起父母去世的那一天,病床上那一大摊血。
太多了,多到让人窒息。太红了,红到让人发怵。
云征眼前止不住的犯晕。
“去你妈的。”他骂了一句,最后的耐心彻底燃烧殆尽,咬牙忍着掌心的疼痛:“你真当我是草包?”
钱勇没想到云征敢上前夺刀,眼前突然浮现出权行那张可恶的脸。
这两人怕不是一起的,就连做派都一样恶心,毫无畏惧。
试问这条街上的小混混还有哪个敢当面顶撞他?
活腻歪了。
钱勇甩了甩棍子:“草你妈,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放马过来,磨叽什么?”云征朝钱勇招了招手。他一会儿还得上课呢,最好速战速决。
钱勇忽然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狡猾。
云征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埋伏在背后的人袭击了。
这一下简直贯穿天灵盖,他这辈子从未这么清醒过。隐约感觉额头滚烫,有一股热流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他身形忍不住晃了晃,余光瞥见一个碎掉的绿色啤酒瓶子。
草,砸的真狠。
趁着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捂着头飞快往前跑。
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跑了几个巷子,只知道背后脚步声噼里啪啦震天响,像是要踩碎大地踏平地狱似的。
他喘着粗气,意识越来越模糊。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跟吃了跳跳糖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吗?
云征突然有点绝望。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红色瓦砖,在阳光的暴晒下,一块块瓦砖红的让人刺眼。
他眼冒金星,头晕得很。脚步踉踉跄跄,跟喝了几斤白酒一样。
不,喝了几斤白酒也没他这么晃。
父母去世之后,说点不好听的,他真想一走了之。那天就应该跟他们一起坐上那辆死亡之车。
他也想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可每晚睡觉之前,一件件一桩桩,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事如同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闪过他脑海。
历历在目,想逃避都不行。
他不快乐,他想彻底失忆,他想冲破这黑暗的枷锁,他想把自己掰开了揉碎了撕成两半,他想发疯,他想爸妈想的发疯,他……
云征叹了一口气,眼前一黑。一切都结束了。
耳边最后传来的声音就是:“勇哥,这小子晕了。怎么办?”
“给我往死里打。”钱勇一只脚踩在云征背上,另一只脚狠狠踢了他几下:“别他妈留情,要不然五年以后又是另一个权行。”
“好嘞。”钱勇的小弟甩了甩棍子,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朝云征身上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