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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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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浅言带队出发那天,风夹着细霰,雨雪霏霏,大抵是为了向被监管的修仙一道昭显朝廷的天子之威,被收押在奕仁司中的顾珩,也被奕仁司的司属们,架上了城头。

御军的银甲粼粼,一片金属的冷意,只余宋浅言一身赭色袍衫,烈烈如张扬的火。被监管的仙门百家闻说宋浅言要带队去平定元上学宫异动,对昔日师门出手,都纷纷混杂在寻常百姓看热闹的人群里,目光掺杂着爱恨,仰看着高马上的宋浅言。

爱他天赋卓绝,又恨他倒戈相向,两面三刀。

仙门百家的弟子们牙疼般地看着宋浅言,又似被他一身张扬红衣灼伤了眼,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被众人拘在高楼之上的顾珩。

虽说宋浅言在当朝天子的面前保下了顾珩的手筋脚筋,但毕竟抑灵饮药性强悍,服用之人能即刻被散去灵力,更不要顾珩这般在短时间内被逼着喝下两碗,早就虚弱得连寻常人都不如。

他就这般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一身素白,还披着精致厚实的大氅,细软的氅毛拥着他的下颌,苍冷的一张脸更显得静秀端远,城下的人远远仰看着,还以为城墙之上坐了哪家的天潢贵胄。

但只有围成一圈的司属们彼此心照不宣,被抑灵饮完完全全压制住灵武之力的顾珩,眼下与废人无异——无人搀扶时,他甚至没办法凭借己力,从轮椅上站起来。顾珩尚能稳坐在轮椅之上,靠的只是他那纵然被千锤百炼,也无法被敲断的脊梁。

神明染尘,城墙下的仙门百家看着,叹出一声可惜,但他们也仅仅是看着,竟无一人向前。

顾珩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抑或是不屑于去猜想,他只眉眼低敛,垂眼望着宋浅言离去的方向,不发一言,疾速变幻的天光纷乱地落在他的眼睫之上,在眼下投下一弧模糊不清的阴影,衬得他有些莫名的悲意。

寒鸦盘旋在楼角上,被风一带,落下了绒羽,却始终振翅,不肯落下。

一如那被权欲裹挟着的,不肯回头的人。

顾珩仰头闭了闭眼,似将快要冲破理智桎梏的思绪死命压了回去,无悲无喜地收回视线,漠然地对层层包围看管着他的奕仁司司属们低声说了句:“没什么好看的,回去罢。”

司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作何神色,推脱间,一位看起来资历比较深的司属被推了出来,磕绊着开口,艰涩道:“司主临行前交代过属下们,言说为显天家威仪,要堂主您......要您在此处一直看着,直至平乱的御军,行出国都。”

顾珩闻言,无声地笑了一下,似带着无言的嘲讽,只见他颤着那双几乎要虚软脱力的手,将束发的发带松了下来,艰难地覆在眼上,竟是不欲再望宋浅言一眼。

不浮堂顾堂主名声响亮,奕仁司中怵他的人良多,众人望着他的动作,竟一片噤声,没人敢拦下他的举动。只闻见顾珩轻然一笑,似带着自嘲,又似带着不显见的怅然:“我没有离开此处的自由,但我总有不再看他的自由。”

奕仁司的司属们闻声,一片噤然。

领头行在最前方的宋浅言原本一直绷着一张脸,任谁看了都是一脸“阎王在思考,勿扰”的森寒神色。只是他一直挺直着的脊背像是向什么天人交战屈服了一般,微微松了劲,自一片寒甲中回头,猝不及防地,便与顾珩覆着发带的双眼对上了。

他是连看,都不欲再看你一眼。

发带无声,宋浅言却偏生品出了这般意味。

宋浅言:“......”

于是阎王的脸色就更臭了,一众御军眼观鼻鼻观心地拿眼小心翼翼地瞅着宋浅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素日里因御剑或缩地成尺之术而显得极近的距离,因为御军都身无灵力的缘故,浩浩汤汤的一行人,纵是马不停蹄,也硬是行了十余日才到达元上学宫所在的地界。

眼下距离除夕不过月余的光景,街巷里还残存着纸硝的气息,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凑巧,宋浅言的高头大马旁,簇拥着一群看热闹的人,里头竟有除夕夜时装扮成夜游神的当地人。

不为别的,除夕夜时的宋浅言,着实是嚣张了些,再者他与顾珩的面容,确实令人过目难忘,以至于那本地人好奇地抬着眼睑,小心翼翼地看了那马背上的贵人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失声惊道:“您不是除夕夜那公子吗?”

那本地人还犹嫌不够那般,石破天惊地补了一句:“当时与您一起的另外一名公子呢?”

宋浅言:“......”

御军:“......”

开玩笑,全国都的人都知道宋浅言这差事是怎么夺过来的,偏生他光是武术修行都高于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为人又阴晴不定,纵使在场的人都对这件事知道个一清二楚,却无一人敢置喙。

“怕不是您老记错了。”宋浅言闻言,神色未变,甚至说得上是和颜悦色。

“我也还没到那般上了年纪的岁数......”那人见宋浅言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心神一下便松了下来,期期艾艾地继续说道:“就是那个.....那个穿着白衣,好看得跟个仙人一样的公子......”

白衣,好看得跟仙人一样,公子,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是谁,却都噤若一只只寒蝉,眼观鼻鼻观心地选择了沉默。

那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浅言扬声倏而打断:“我说你记错了,你就是记错了。”宋浅言掌中敲着马鞭,似笑非笑道:“明白了吗?”

“是......是,草,草民明白了。”

到了此刻,那人方才察觉出宋浅言温文皮囊下锋利的凶相,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垂下头,不敢再看贵人的双眼。

幸而宋浅言近来都一副兴致缺缺地模样,只见他恹恹地收回视线,在一片惊异中,竟没找那村夫的麻烦,只懒散地一摆手,示意后面的行列跟上。

大约是察觉到这大队人马身上迫近的敌意,通往元上学宫的山径上,风雪愈加烈烈,落雪暴虐,风如刀割,不多时,积雪便已能绊住马蹄,及至寸步难行。

时已至立春,山脚下的庄子已能瞧见些温暖的春意,哪能料到半山上还能刮起这般迅烈的风雪,村民们望着身边盎然的春意,再看着山上如深冬般的境象,一时之间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窃说道怕不是那些官爷们,犯了山神的忌讳。

在最后一匹战马被及腿的积雪绊倒后,宋浅言索性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唇边是森冷的笑,眼底却无丝毫笑意,只见他负手身后,迎着苍雪,单手结印,一个巨大又流丽的法阵凝在他掌前,又被他倏而推了出去。

随着他的动作,两旁肆虐的雪暴如摩西分海,竟隔出了一个不被风雪侵袭的空间。

只闻见他冷嗤一声,抬首冷眼望着已然模糊能瞧见轮廓的学宫,倨傲道:“我原以为学宫各位前辈能称得上一声君子,眼下瞧着这阴损的招,倒损了君子的风度了。”

山雪:“......”

一言刚落,都能感到周遭原本在肆虐的风雪诡异地顿了一下,大概是历代的院首们都没见过这般道德绑架又大言不惭的人,竟开始自省是不是学宫的教育出了何种问题,能教出这种混账学生。

而宋浅言身后,蜿蜒了半条山径的御军们都在瞠目地看着宋浅言施出的那手术法,深然觉得得亏奕仁司司主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不然依着他眼下这可怖的修为,逼迫当今陛下重立国师,重分教权,亦未可知。

宋浅言可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还自觉十分恭敬守礼地追了一句:“学生也很期待正面从诸位院首手里讨教一番。”

山雪再次:“......”

大抵真的是被宋浅言不要脸的程度给噎住了,已身逝化为山魂数百年的院首们竟真的信了宋浅言的鬼话,纷扬的山雪缓缓而止。

众御军:“......还能这样???!”

宋浅言虚情假意地朝虚空中拱了拱手。

但历代院首化作的山魂也没给宋浅言再进一步的机会,只见原本在靠近通往学宫悬桥时才会出现的兜帽虚影,倏地出现在了半山上,庞大的身影虚浮空中,明明是一张空无一目的脸,竟也能看出森冷的寒意,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宋浅言。

“汝欲讨教,吾等既为师长,切无不允弟子的道理,汝既求学心切,吾等不欲汝久候,这便下山而来,为汝讲授。”

这是宋浅言第一次听见山魂开口,兜帽虚影的声音如大音希声,在万千山嶂间隆声荡行着,如偈语般契入在场每个人的识海中,振聋发聩,轻者自觉耳鸣,重者已受不住这深沉的威压,已捂脑痛苦倒地——甚至是宋浅言,也苍白了面容。

历任院首传承了数百年的修为不是假的,纵使宋浅言如何天赋异禀、如何是长蘅的转世,在诸位院首凝成的绝对实力面前,也是落了下风的境地。‘

但宋浅言却不以为然,拇指无所谓地拭了唇边溢出的血,垂眼在指尖捻了捻,倏地抬眼,从虚空中缓缓召出九歌,横剑一指,仰看着院首们的山魂,睥睨一笑:“学生宋浅言,前来讨教,还望院首们,不吝赐教。”

言毕,宋浅言率先发难,持剑踏起漫地霜雪,飞身朝身影遮了半座山的庞大虚影掠去,两相映衬,那般渺小的身形,竟看出了万军莫敌的气势。

“黄口小儿!”

山魂显而易见地被宋浅言昭彰的野心所激怒,隆声喝道,一连数道拔地而起的雪雾化作巨大而流丽的法阵,朝宋浅言猛然袭来,宋浅言顺势向后一跃,灵力凝在剑身上,九歌骤然暴涨数尺,与法阵悍然一撞,发出铿然如金玉相撞的声响,响彻天地。

离得近一点的御军早已被这两道悍然的威压震得头目昏聩,七窍缓缓出血——到了眼下这神仙打架的境地,已不是他们这种无灵根的凡人能掺和的了。

数百年灵力的积蕴还是过于深厚了些,宋浅言被逼得疾步往后退了数尺,九歌铿然拄入积雪中,看不懂的金色符文在九歌剑身上静默浮动。

滴答,滴答,一滴滴灼热的血滴落在苍茫的积雪上,滚烫的血气竟蒸腾起了一小片血色的汽雾——是宋浅言紧攥着剑柄的指骨,被院首们锋利的威压,碾出了粘稠的血。

不知为何,在血汽随山风而散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兜帽虚影,竟在原地迟疑了一步。

要不怎么说宋浅言是众人交口相传里神鬼皆惧的狠角,下一瞬,只见他强撑着受到重创的躯体,悍然起身,双手飞快结印,九歌被他祭于虚空之中,随着灵力流丽地流动,九歌细长的剑身暴涨数尺,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隐约听见,这千峦山嶂之中,回荡着的都是九歌嗡鸣的剑意声。

宋浅言勾着染血的唇角,目若寒兵,指尖向前一挥,对着九歌轻声一句:“去吧。”

话音方落,庞大如神迹的九歌携着烈烈迅风,带着诛杀神佛的气势,想着山魂,直直瞄着山魂的心口处,破风而去。

到了这生与死悬于一线的境地,那暴怒的山魂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宋浅言冷眼仰视着那由历任院首化身而成的山魂,却奇异地觉得,若山魂有耳目面容,一定是垂眸,带着怜悯地俯视着自己,如同垂眼看着一个顽劣的学生。

果不其然,那山魂迎着暴涨的九歌,不退反进,任由九歌直直穿过胸膛,剑气将山岚细雪都荡起了遮人眼的雾,宋浅言还未来得及从愕然中回过神,就听见那山魂渺远地低叹了一息,却隆如钟声,重重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只来得及听见山魂叹息一声:“到如此境地,确实是吾教之过。”下一瞬,宋浅言只觉一阵头昏目眩袭上识海,待再定下神,却已被完全纳入了一个全然黑暗的空间里。

要说全然黑暗也不准确,宋浅言如一张绷紧到了极致的弓,掌中紧握着九歌,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这才发觉自己立在了一块仅容一人而站的小屿之上,只有这片小屿被泄下的一线微光照亮,小屿之外,都是黑沉而无边的浪潮,带着无可置喙的威压,一层又一层地卷动着岸边的砂石,伺机侵蚀着宋浅言的立身之所。

是历代诸位院首凝成的识海,宋浅言紧了紧掌中的九歌,瞬地就反应过来了。

“不知各位院首请学生到此处,所为何事。”宋浅言掌中腻出一层薄汗,面上却不显,装着那副闲庭散步的模样,懒声问道。

“吾等方才说了,元上学宫出了尔等顽劣之徒,实在是学宫训导之过,汝方说赐教,吾等便应你所愿,为赐教而来。”院首们的魂音隆如钟声,话音方落,方才一片黑暗的虚空,凭空出现了历任院首们的魂影。

故去的院首们都是几近飞升的大能,修为深厚,此时化身而出的魂影,竟如同一个个巨大的庄严法相,流丽的金色灵流勾出了法相的轮廓,垂眸无声又怜悯地俯视着被他们围困其中的宋浅言,远远望着,竟又像另外一场无声的审判。

无故地,宋浅言想起那场千万年前,在漫天神佛垂眸注视下的,冷漠又咄咄相逼的诘问,摇光上神,自剖神格,反问着九天诸神,他何错之有,他所喜爱的人又何错之有。

摇光上神,顾珩。

只是念及至此,面色一直森寒着的宋浅言终是露了点细枝末节的神色,闭了闭眼。

院首们说要训导,却是一点都没在开顽笑,不待宋浅言反应过来,院首们巨大的法相凌厉地交错着身形,明明是虚影,却平地带起了袭人面的风,宋浅言掌握九歌,目如沉水地盯着院首们的身影,如蛰伏的兽,在寻找着破绽,但脚下凌乱的步伐,却还是泄露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恃强而妄为,此为罪一。”

院首们的魂音空洞而渺远,大音有如神谕,一下一下荡着宋浅言的识海,以至于他要单手捂着额角,方才不会力竭而坠入院首们凝成的魂海之中。

“定言而背信,此为罪二。”

“欺师而灭道,此为罪三。”

“劣徒宋浅言,你可知罪!你可有悔!”

院首们魂音一喝,原本分而化之的法相又复而凝为一体,巨大的斗篷无风而荡于身后,与宋浅言一悬一立地无声峙立着。

眼前一切又奇异地与记忆中那场模糊的九天诘问重合了,宋浅言苍白着一张脸,勉力地回忆着当时摇光的模样,千万年前,摇光的一字一句,穿过时间纷沓而至的洪流,与眼下一一重合。

——宋浅言阖着眼,睥睨一笑:“学生不知何有罪,更不知何为悔。”

只见宋浅言横剑在左手的指骨间,沿着九歌锋利的剑刃,狠厉一划,滚烫的血沿着剑锋,在指尖淅沥滴落,哒,哒,哒,渗入脚下的土壤之中,小屿旁黑沉的海水似是感受到血气的杀意,如兽类的低吼,在翻涌着。

院首们重新合二为一的山魂抬手一扬,锋利的剑气自袖间向宋浅言席卷而去,而宋浅言,掌间沾血的九歌在空中悍然一挥,随着他的动作,庞大的金色剑意化为巨大的虚影,浮动在他的身后——

明明此身尚为凡人,却能化出近神的庄严法相!

宋浅言身后的金色法相双手合十,再开掌时,巨大的神剑自法相掌间浮现,悍然迎向山魂怒张的剑意!

两道内蕴着毕生修为的剑意铿然相击,光华侧目,剑意弧光横扫开去,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架势,小屿四周环绕的海水被激荡得扬起了数尺高的水浪,竟有一瞬遮去了天地!

宋浅言被暴涨开来的灵力逼退了几步,擦着小屿边缘的砂石,堪堪止住步势,险些坠入黑潮之中。

山魂的灵力是数十位院首们凝成的灵力,但宋浅言却只有一人,两相对立到眼下,宋浅言已是竭力,每次催动灵脉中的灵力,腹中的丹元都会泛着一种刀割般的刺痛,顺着脉络,爬满了周身,逼得宋浅言不得不咬紧后牙,用意志勉力强撑,才不至于倒在诸位院首的识海中。

院首们却冷肃如无欲的神明,见一招未得,袖间一卷,又是另一道凌厉的威压。

明知宋浅言已是强弩之末,明知只差一招,他就能永坠识海的黑潮之中,院首们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今日,他们就要教会这个跳脱章法之外的劣徒,何为尊师重道!

那到威压已经强盛到几乎要凝成实体,在宋浅言的眼瞳中,凝成剑尖,朝着他的眉间,直直袭来,宋浅言催动灵脉中已然干涸的灵力,勉力维持着不属于凡身的法相,剑意肆意,身上褚色衣袍却被濡湿得颜色更深——是身上的每寸关节,受不住灵力的催动,迸裂出淅沥的血气。

血色如碎瓷上的裂纹,寸寸蜿蜒上法相的面上,而院首们的威压,却磅礴如中日,宋浅言咬牙闭眼,准备迎上这悍然一击,口腔里,都是萦绕的腥气。

近了,更近了,这阵威压,离宋浅言的眉间,只余数寸——

一道不属于此处的、莹白温润的灵力,自天穹倾斜而下,如同神明创世时那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曙光,从院首们暗无天日的识海中倾斜而下,与此同时的,黑沉的海面蓦地开满了浮动的红莲,点点息火在红莲中腾然升起,映亮了涌动的海。

神识被剧烈痛意磋磨得几近模糊的宋浅言,恍然回想起与摇光初见时,也如眼下这般,他濒临死亡,而摇光踏着满地红莲,朝他行来。

在山魂磅礴的灵力在宋浅言眉间落下一道带血的划痕时,那道破空而来的莹白灵力终于凛然而至,温柔却不容置喙地将院首们的灵力,以一人之姿,全然挡了回去!

山魂触到宋浅言的血气时,终于像是大梦初醒了一般,倏地放弃了敌意,威压骤然消散,再也不见踪迹。

额间划痕落下的淅沥血迹遮住了宋浅言的视线,神识昏聩间,下意识朝那道莹白的光,伸出了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浅言似乎听见那道莹白的光,轻声笑了一下,下一瞬,却在虚空中朝自己伸出了回应的手,如同一场命定的救赎。

——不是错觉。

那道莹白的光稳稳地落在宋浅言身边,横剑向前,却偏头稍稍露出小半张脸,鼻尖那点痣却在矇昧的一线天光中愈显分明。只听见那人轻然一笑,似是带着些揶揄,笑着道:“怎么我不在宋司主身边一小会,宋司主就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见宋浅言还是罕见地怔愣瞧着自己不言语,那人无奈地笑了笑,弹了弹宋浅言的前额,笑着叹息了一声:“傻子,我来救你了。”

如同凡人所不能企及的大梦,梦中的神明,又渡我而来了。

宋浅言怔然望着顾珩,心跳鼓噪如春雷。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自宋浅言因神识被山魂卷入识海幻境中而昏迷时,御军们早已如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更混乱的是,那道传说中明明被宋司主废了灵力和武道的顾堂主,跟个没事人似的,嚣张地从众人眼前掠过,轻描淡写地在山周落下了一道禁止下山的结界,便纵身跃进识海幻境之中。

御军:“…….?开演了是吧?”

混乱的顶峰,是顾珩扶着宋浅言的腰从幻境中仓促而出,顾珩还横剑拦在宋浅言身侧,警惕地仰首回望着山魂,为防他倏然发难,却见那山魂似被术法定住了一般,半晌才瞧见回神,动了动。

顾珩和御军都提了提剑,半山之间,剑拔弩张。

却不想那历任院首们凝成的山魂却朝宋浅言姗姗俯身,带着千山万水的叹息,低声拜道:“大院首。”

大院首,元上学宫那唯一没有留下画像的创始人,第一任院首。

顾珩骤然回首:“?”

宋浅言:“?院首们气傻了?”

御军惊悚地望着宋浅言,面色在那一刻精彩纷呈。

“果然是在演。”御军们内心已经被震惊到毫无波澜,没有感情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御军:这破工作谁爱做谁做吧!(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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