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小雨仰躺在地上，似乎被施了什么术法，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眼睛看向了站在一边连眼神都不带给的“鬼小龙”。

“易容罢了。”

“鬼小龙呢？”

“在这儿。”

灸舞摁动钛管边上的一个开关，只见钛管缓缓移开，下边还另有一个小空间，鬼小龙正安安静静地窝在里面，旁边还有雷克斯作陪。

“偷梁换柱，你早就怀疑我了？”

灸舞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了，从第一眼见到小雨开始，他便有所保留。

“我输了，悉听尊便。”

“先押下去吧。”

“灸舞……”鬼小龙扯了扯灸舞的衣角，眼底泛着水雾，有些迷茫，又有些清醒。

“押下去。”灸舞并没有给鬼小龙开口求情的机会，小雨被禁卫军带上了镣铐，拖了下去。

“灸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修看着被禁卫军拖下去的小雨，又看了一眼灸舞身后站着的“鬼小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灸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

“报!”一个暗卫突然出现，毕恭毕敬地跪在灸舞面前，却掩不住身上的伤，“另一个鬼小龙出现了，很敏锐，也很强，我们拦不住，按您的吩咐处理了。”

“我知道了，下去疗伤吧。”

“灸舞!”修鼓着双颊，有些委屈，有些不悦的看着灸舞，从前灸舞都会同他商量，而这次灸舞却直接调动了暗卫，而未向透露一丝一毫，“到底什么计划？你现在怎么什么事都瞒着我？说好的共同进退呢！说好了做彼此的小天使呢！”

“修，你还记得假夏宇吗？”灸舞忍不住捏一把修那气鼓鼓的脸。

“记得，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可别打算转移话题糊弄我。”

“其实，我后来又去找过他一回。”

一开始，灸舞确实同修一般，认为他是魔界派来的细作，但后来，那个假夏宇的种种行为却让灸舞感到迷惑。混入铁时空前，那假夏宇似乎对夏宇一无所知，连夏宇最基本的性格特征都不了解。灸舞暂时还不认为魔界有这么傻。

还有，便是他一口咬定了，他是夏宇。

后来，灸舞又去了一趟监狱，见了一回那个夏宇，从他口中探听了一些消息，让那时的灸舞产生了一种猜想，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也是夏宇呢？!

“你的意思是说，镜像世界？灸舞，你认为古籍上，和山河志那些传说中所记载的镜像世界是存在的，而且他们之中，有人打破了禁忌，跑到我们这儿来了？”修的问题仿佛连环跑一般砸了过来，手舞足蹈地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

“嗯。”

“那小雨……小雨也是，那真正的小雨呢？就我们世界那一个，上次夏宇不是有两个吗？那小雨呢？小雨想冒充小雨，另一个小雨不会是……”修像是猜想到什么，捂住了嘴，看向了鬼小龙。

“鬼小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灸舞不否认修的猜想，这个假小雨冒用了小雨的身份这么久，而真小雨却从未出现过。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原本的小雨被他们控制起来了，二便是，真正的小雨已经遇害了。

“灸舞，你为什么怀疑他？”

“性格，还有备用镜头里，昨夜你很早便回了酒店，但我要他作证时，他却暗示，你不在。”

那人一边说着信任你，一面却又暗示着，你未必无辜。

鬼小龙蜷缩着身子，有些杂乱的头发投下阴影，看不出神情，只是在灯光之下，有什么东西闪着光亮。

23.

一夜倒腾下来，大家也都累了，听完解密，便也各回各家去了。

只是有些个人却无法安心回家。

酒店三楼的某个房间内

Zack穿着白浴袍，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翻弄着杂志，目光却停留在那磨砂玻璃后的那个影子。

“这么急着兑现？

浴室里没有回应，磨砂玻璃上的水珠碰撞，汇聚，划开水雾，水声哗哗地响着，水雾又重新修补了漏洞。然后，流水声停了。

“你明天一早就回铜时空。”

灸舞裹着浴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床前，坐在床沿，收走了Zack手中的杂志，以不容置喙的语气下着逐客令。

“……怕他醋了？”

“……没有。”

“……”

Zack环住灸舞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另一手抚上灸舞的脖颈，拭去发丝上滴落的水珠，指尖顺着颈动脉滑动，顺势撩开碍事的浴袍。喉结滚动，终是露出了獠牙，然后深深的埋入了灸舞的脖子里。

香甜的血气在Zack鼻尖弥漫开来，Zack闭上了眼，将那獠牙埋得更深了几分。

多久了？将他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享受他鲜美的血液的日子，已经过去多久了？

从第一次见到灸舞，是灸舞同神行者云游时。那时的灸舞锋芒毕露，满怀壮志，不过那时的他很纯粹，他的那些个儿壮志一眼都能教人看穿。

再次见到灸舞，是灸舞作为质子被送到了铜时空。说是质子，其实就是白道给他们送的“食物”——越是纯粹的白道血脉的血，是纯种夜行者修行的良药。

那时的灸舞已经敛去了锋芒，看着阴恻恻的。他看着他浅笑着，用他的血作为交易的筹码，与那些贵族，与他的父王周旋;他看着他隐忍着，受着那些贵族子弟们的欺压，却三言两句便教他们互相殴斗;他看着他……

后来，Zack从幽王手中求到了他，将他圈养在了自己的府邸里。他本是想将他驯养起来，可后来，Zack明白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于是，他一方面防着他，怕他给铜时空带来什么灾害，一方面又纵着他，也纵容着自己，或许是为了有朝一日给自己与铜时空留条退路。

至于魔族，幽王或许对魔族还有些归属感，但Zack，从纯种夜行者被流放开始，魔族之名，也不过是那时世道的更有利的一个归属罢了。

后来，也却如Zack所料，自己曾经圈养起来的“宠物”，终是冲破了牢笼。

而自己也从原本的狩猎者，成为了猎物……

真想，有朝一日，再将他圈养起来。

24.

冲破房门，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灸舞被钳制在Zack怀中，咬着牙，皱着眉，忍耐着，修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灸舞和Zack自然也发现了修这位不速之客。

Zack只是抬了抬眼皮，便将灸舞环得更紧了些，继续享用他怀中的美食。独留修与灸舞四目相对，一时寂然。

“Zack。”灸舞道。

“……”Zack方从灸舞的脖子间抬起头来，收起了獠牙，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帮灸舞把浴袍撩回去，抬头看了眼修怒火中烧的模样握紧拳头的模样，“你们聊。”

不过眨眼之间，修已然瞬移到了Zack跟前，强劲凌厉的拳风朝着Zack的门面呼啸而去，却在接近Zack眼前时，被人接住了。

“灸舞，你!”看见拦住自己的人，修一时语塞，心头的闷气更胜了几分。

“你先出去。”灸舞说道，却不是对着Zack而是对着修。

“灸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修，听话，到六楼等我。”灸舞的语气很温和，却是不容置疑，“不准找人来。”

“是，但关于铜时空幽王长子Zack潜入铁时空，而你却存心包庇一事，属下希望您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盟主。”修一改往日的称呼，毕恭毕敬地拱手退下，却甩门而去。

“……不去哄哄？”Zack双手抱胸，冷眼看着。

“你刚刚故意的？”故意在修面前做出侵略又暧昧的举动。

“……如你所愿罢了。”从始至终，请君入瓮的圈套，他不过是配合演出而已。

无微不至的好，然后暧昧，再然后，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从一开始，让修发现自己的存在，再到后来，让自己偷梁换柱，再到现在的场景，不过是灸舞一步一步算计着的欲擒故纵，他Zack不过是顺水推舟，让这场戏更完美一些而已。

“Zack，有时候我在想，留一个过于了解我的人在这个世上，会不会太冒险了？”灸舞瞥了眼已经慵懒地躺回床上的家伙，眼底闪过一丝杀气，Zack却只是不以为然的给自己盖上了被子，“明天一早离开铁时空。”

“帮我关上灯。”

随着灸舞的离开，房间陷入了黑暗，Zack却能清晰地看见房里的一切摆设，还有眼前挥之不去的，刚刚灸舞的那个眼神。

明明知道这般试探的危险，却依旧抑不住地想在悬崖边起舞。

灸舞到六楼时，修已经将自己灌得微醺。

灸舞有些心疼，自己这一剂药是不是下得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