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不必，你这张脸，让人恶心。”灸舞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幻影，泽那张脸同曾经的那位狄阿布罗魔尊长得愈发的相似，果然流着同那个人一样肮脏的血。

“我的皮相像他，而你骨子里像他。”泽摸着自己的脸，笑了，笑容里是满满的讽刺。

“这么灵活的舌头，拔下来应该会挺好看的。”灸舞隔空捏住了泽的下颚，迫使他将嘴张开，不知下了什么咒术，生生地扯出了他的舌头。

幻象受损，泽的本体竟也疼得撕心裂肺，眼泪都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再多舌，下次便是真的。”

泽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灸舞，终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泽的手中幻化出一把弓箭，一支赤羽箭破空朝灸舞而来，虚影穿透灸舞，同幻象一起，消失在空气之中，“我会杀了你。”

一向冰冷的修，脸上却浮出了一丝震惊之色，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刚刚，那个魔尊手里所拿的弓，分明是阿香的赤焰精灵。

“呵，丧家犬，只会吠罢了。”灸舞没有注意到修的异常，看着那幻象消散，冷笑，眼底尽是不屑，“走吧，回去了。”

“你故意放鬼小龙和小雨跑的。”修淡淡地，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疑问与惊讶。

“不小心被泽分了心，不过，跑了便跑了吧。”灸舞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一个方向，“反正，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是故意的。”

在幻境里故意留下甜梦兰，留下谋害镜面雨的破绽让鬼小龙发现，离开幻境故意对鬼小龙狠下杀手，其实是在针对鬼龙；刚刚故意假装被转移了注意，放鬼小龙离开。

“你这是想彻底逼疯他!”

鬼小龙在即将崩溃的悬崖边，而灸舞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修，别将我说的这般狠毒，”灸舞的食指，按住了修的唇，示意他噤声，指腹描摹着修的唇形，手抚上修的面颊，四目相对，灸舞的眸子里像是有什么勾着他往下坠，“我不喜欢。”

灸舞的唇，离修的唇，不过咫尺。

修的意识从灸舞的眸子里抽离，猛然回过神来，将灸舞推开，自己也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深吸了口气。

“你想做什么？”

南风送来了血腥气，那是鬼小龙离开的方向，修似乎有些猜到了灸舞的想法，却只觉毛骨悚然。

“我做什么了？”

灸舞眨巴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修。

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我在帮你家盟主的忙呀。”

鬼小龙失控，不正是你家那位盟主的杰作吗？

有人放火，他不过是添把柴罢了。

74.

修同灸舞回到铁时空时，已是一周之后，铁时空里鬼小龙叛逃归顺魔界的消息已是四起，是谁的杰作已然无须多说。

灸舞回到铁时空后，更是直接坐实了这个谣言——鬼小龙受丁小雨蛊惑，决心要留在魔界，更是真情实感的同夏家人表示自己已是百般相劝，但鬼小龙教那丁小雨迷了心窍，更是为表决心，去肉身溶解池里走了一遭。

“雄哥，是我识人不清，给鬼小龙找了这么个老师。”

夏家，灸舞深深地向雄哥表示了歉意。

“盟主，鬼小龙那孩子对小雨，其实我们都知道，”雄哥无意识地扯着衣角，“只是鬼小龙那孩子……你也是知道的。”

“他只是被丁小雨和那股力量控制了。”

灸舞拍了拍雄哥的肩膀，他知道雄哥想说鬼小龙不会这般，想为鬼小龙澄清，但现在，鬼小龙只能是魔，一个杀人如麻，罪恶多端的魔。

“丁小雨，老子定要把你大卸八块。”一张桌子在夏天掌下报废了。

夏美站在一旁，把朝着寒飞去的桌子碎块推开，若有所思地看着灸舞。夏宇倒是表示了支持夏天，但是他身边的achord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牵住了夏宇的手。

“夏天，不得在盟主面前无礼，盟主，夏天年少冲动了。”

“没事，阿公，我理解夏天的心情。”灸舞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夏天的肩，夏天的反应，还是让灸舞很满意的，“夏天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

“安抚”完夏家，灸舞便回了时空招待所。

“盟主，鬼小龙的事已经按你的要求吩咐下去了。”

“好。”

“桌上是这几日发生的要事。”

灸舞低头翻着这几日积压下来的文件，在自己不在的日子，事情倒是不少。金时空联系上了银时空的江东孙家，原来这孙家家主孙坚竟是死人团长的孪生弟弟，而这孙家幼女竟也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那个被困在灭最深处的家伙，认他做了义兄。

这桩桩件件的，可真是精彩。

“扣子，有话便问吧。”灸舞看了许久，achord依旧站在那儿，不吭声，也不离开。

“您，您去时，想过带鬼小龙回来吗？”achord终还是问出了口。

“我说有，你信吗？”灸舞合上了文件，盖上笔帽，看向achord。

“信。”

achord恭恭敬敬地退下了，在合上招待所的门，achord闭了闭眼，用手微微挡住了阳光，第一次，他第一次在灸舞看他时，彻底敛去眼底所有的情绪。

75.

“修，你说他信了吗？”

灸舞重新拿起笔，翻开文件，然后又盖上，只是转着笔，脑里一次次回旋这刚刚achord的表情，眼神。

achord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了。

“你信他信吗？”

修只看着灸舞给自己的文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一些边缘的军情布防。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两人相处时，打发打发时间，也不至于太尴尬。

“为什么不信？”

灸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如果achord也不可信，自己身边又还剩什么可信之人。目光扫过修的身上，连如今眼前的这位修，也成了不可信的。

连修也不可信？灸舞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另一个自己到来，于这铁时空最为危险的，莫过于自己。

原来，如今这个境地，他连自己也信不得了。

笔，脱手飞了出去，在修的文件上，划出了一道墨痕。

“你连自己说的话也不信，”修捡起桌上的笔，给灸舞送了回去，“这样活着，不累吗？”

累，怎么会不累？

在修离开后，就更累了。

“陪我喝一杯吧。”

灸舞盖上笔帽，盖上文件，将桌面整理整齐，拉着修进了内间，从藏酒室里拿出了一瓶酒，又摆上了两个琉璃杯，斟满。

自己拿了一杯，递给了修一杯。修没有接，灸舞将自己那杯喝尽，又看向了修。

“我不会喝。”

“哦。”

灸舞将修的那杯也喝了，又倒满了两杯，自己又先喝了一杯，然后又将另一杯递给了修。

“我说真的。”修看着那琥珀色的酒，叹了口气。

“我信。”灸舞又闷头，将另一杯喝了。

然后，又倒了两杯酒，又先喝了一杯。

“灸舞，你到底想怎样？”

“想找个人喝酒，你信吗？”

静默，仿佛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许久，灸舞拿过另一杯酒，真打算喝掉，一只手握住了酒杯，夺了过去。

修仰脖，将酒，一饮而尽。酒很烈，将他呛了一下，脸通红。

“我信。”

76.

“修，你说什么才叫一个好盟主？”

灸舞又斟上了酒，两杯，满满的，但这次他没有急着喝。

“盟主……”

盟主该是什么样的呢？

修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平时总是笑着，闹着，但当时空危机之际，却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众人身前的身影。

“盟主大概要以守护时空为责，保护弱小，守卫时空。”

“我做到了呀。”如今，曾经任人欺负的白道，如今都可安居乐业；如今的铁时空，谁人敢犯，谁人敢侵。

“但，但不应该……”不应该建立在杀戮，暴虐，奴役之上。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打压魔族，麻瓜？”灸舞冷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为什么不能？他们当初不也是这样吗？”

灸舞父亲从来没有机会教灸舞怎么做，但灸舞所会的，都是从那些曾经的当政者，从那些曾经比他强的人身上学来的，而如今，他只不过能做得比他们更好，好到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踩在脚下。

“可为什么，现在你们却说错了？你们不也在同魔族对抗吗？”

灸舞终极舞的记忆里看到了终极世界的一些事，他们也在和魔族斗争，只不过自己比他们做得更狠些，所以才不似他们那般窝囊罢了。

“可麻瓜，还有那些平民……”

“平民，他们只不过是我没有给他们拿起刀的机会罢了，”灸舞一口闷了自己的酒，然后将另一杯递给了灸舞，“至于麻瓜，他们弱时，你同情他们，你弱时，你说你们会同情你？还是落井下石？”

修沉默了，接过了灸舞递过来的酒。

当时，即使在最危机的时刻，终极舞依旧笑着，拍拍自己的肩膀，告诉他:他信他，放手去与魔战斗，后面一切有他。

但等到他回来时，终极舞守下了整个后方，将他们藏了起来，但他自己却不见了。

而他调查时，发现行动似乎是一个叫h联盟和魔族联手做的，而h联盟……是麻瓜的一个秘密组织。

“我所做的，皆以白道利益为先，将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修说不出灸舞错了，也说不出灸舞没有错。

魔界的那场火，直至今日，闭上眼睛，他依旧能看到，燃烧之时，撕心裂肺的哭喊，燃烧过后，心如死灰地落泪。

只要他们还没拿起刀，只要他们没有选择拿起刀，就不该被战争所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