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瑾焦急紧张的追问不停，白霜雁也是一头懵，没顾上安抚这急赤白脸的小书生，把人往巫霆那一推，交给他处理，白霜雁上前拉过图珊尔到一边找原因。

“白仙士……”

“让她去。”巫霆拦住发愁的卓瑾：“放心，她说让你们见就不会食言。”

“是，是，白仙士如此能耐定不会骗我。”卓瑾也不知是不是自我安慰不住应和巫霆的话，目光钉在重重帷幔上望眼欲穿。

这头，白霜雁躲到帘子后头再也维持不住故作镇定的模样，围着图珊尔来回打转，眼看图珊尔魂魄越来越稀薄，她这心头直突突。

“怎么回事，怎么这就要消散了？！”

【宿主，我看是先前遭受的折磨太重，这小妖早就承受不住，现在才散魂已是撑到极致了。】

确实是有这可能。白霜雁闻言想起了初见图珊尔时，那帮妖们说的什么什么玩意。

“是妖骨。”图珊尔说：“是位难得天资卓越的老祖飞升后所留下的骨骸，长老发现火属性的妖骨拥有克制邪祟的力量，他也是凭此才能牵制住那些邪祟。”

老妖怪真是心狠。白霜雁听完狠狠一皱眉，想不明白为什么妖族对自己的族人都这般心狠。

那头，图珊尔魂魄像是电力不稳的灯泡般令人心惊的隐了隐，白霜雁来不及细想，脑海飞速搜索老道曾经教过自己的道法。

试图找出能够快速稳住魂灵的法子，白霜雁试着灌输阴气给图珊尔。

魂属阴，以阴补阴也是常规手段，但是图珊尔体内空洞的如同无底洞，无论白霜雁输送多少阴气，图珊尔的消散速度也没有减弱半分。

“……大人，我好冷。”

“我这就想法子，很快！”

“大人，我快不行了。您一定要记得到陨神渊去，还有替我告诉卓瑾……让他好好活下去。”图珊尔抱住自己颤声呢喃，整个魂变得透明，淡到肉眼都快看不到。

“我才不干替人传话的事，要说自己说。”

情况紧急，白霜雁额上急出一层薄汗也顾不上听图珊尔说的话。

这时，系统突然出声道：【宿主，有个方法或许可以帮图珊尔迅速恢复。】

“什么法子？”白霜雁问。

【……】

“别磨叽了，快点说。”白霜雁催促。

系统：【用你最近赚取的生命值兑换给图珊尔，帮她固魂。】

白霜雁想也不想：“好！”

【宿主，我说的是全部生命值。】

白霜雁静默了。

“小尔！”

甫一看到白霜雁怀抱只棕红色小狐狸出来，焦急踱步的卓瑾立刻双眼放光，激动上前小心抱过那只狐狸，埋头进毛茸茸的狐狸毛中低泣出声来。

安然蜷缩在书生怀里的小狐狸舔了舔他的手，仰头嗅着卓瑾耳廓，宛若情人耳鬓厮磨。

“嗯……嗯、嗯，是我的错，我来晚了……我会好好活下去连同你的份儿一起，你也要保重……”

这一瞬，书生和小狐狸间的纯粹情谊显得亲昵而美好，小爪蹭落袖袍露出卓瑾细白胳膊，如血滴的胎记在胳膊上殷红又显眼。

嗯？白霜雁眨眨眼，目光黏在那抹殷红上半晌才移到卓瑾脸上，清秀的小脸顶着双红眼眶，不舍地和图珊尔说小话的模样。

不是吧，他就是图珊尔说过的那个救过她的老人？！

“你看我做什么？”身侧的视线犹如实质落在白霜雁身上许久，这巫霆也不知道想什么一个劲看她。

弄得白霜雁略不自在地撇开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微凉跟图珊尔有一拼。

“你脸色比方才要白，哪儿不舒服？”巫霆蹙眉探过头来。

“有吗？”白霜雁：“不觉得啊，我还是那样。”

白霜雁说着往边上挪了步，心里犯嘀咕，不是都说男人眼大漏光么，怎么就巫霆心眼细，一下就察觉到她有异样。

纵使白霜雁故作无事，但巫霆心里头总觉得不对劲，上前两步想要再看细些。

要命！白霜雁呼吸颤抖，老道云游后就再没人管过她，巫霆比老道还要管得宽啊！

“白仙士。”

“欸！”

卓瑾适时开口给了白霜雁逃避的机会，脚底开水烫似的一下出溜过去。

巫霆的手落了空，见人跑到卓瑾身旁，叹口气收回手掩于袖下渐渐攥成拳。

“怎么样，你们聊好了？”白霜雁问。

卓瑾点点头，红彤彤的眼睛透出坚定而憧憬光芒：“小尔说我们前世就见过，所以约定好了来世我一定会找到她。白仙士，小尔说您会送她最后一程，我就把她交给您了。”

说是这么说，但当白霜雁伸手欲抱过小狐狸时，卓瑾紧抱图珊尔的手没有半点要松开的迹象。

白霜雁见状宽慰：“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谢谢。”卓瑾也知是到该放手的时候，依依不舍的把图珊尔交到白霜雁手中，眼眶再也盛不住泪水连串落下。

少年哭泣无声无息，悲伤却震耳欲聋，引得精神萎靡的图珊尔仰头呼应，不住扒拉白霜雁回头。

“嘤——”

白霜雁只得停住脚，回眸一瞬，一粒金星从卓瑾身上离弦而出，猛地没入白霜雁体内。

“唔！”白霜雁倒吸口气。

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放心的巫霆立马上前：“怎么了？”

白霜雁摇摇头，深深呼出口气，只觉有股柔和的暖意迅速注入冰凉的四肢百骸，一路流向丹田，如久旱大地逢甘霖，滋生出万物的新奇感觉冲击得她有些晕眩。

总觉得体内某个滞涩的地方隐隐有想要冲破的感觉，先前扣掉生命值的虚软加上这股晕眩劲，白霜雁恨不得当场昏睡过去。

白霜雁定了定神，让巫霆替她把卓瑾送走，自己先一步回房。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在旁人面前失态。

系统已经在脑子里叫开了。

【是信仰力！宿主，这是卓瑾的信仰力！】

嗯？信仰力！？白霜雁混沌的思绪半晌才想起来上次系统所说的修仙功能，所以那粒金星便是信仰力的显化？

【对！宿主快打坐调息，打坐……欸？欸！让你坐起来，别睡下去啊宿主！】

【对！宿主快打坐调息，感受下修仙的快落~】

“调，现在调。”白霜雁忍不住打哈欠，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慢悠悠盘腿。

眼前的景象怎么还往后倒呢？

【欸？欸！让你坐起来，别睡下去啊宿主！快修炼！】

“修……休息。”

好累……白霜雁艰难地动动眼皮，耳边尽是系统哇哩哇啦的碎嘴动静，完全不想再动弹一下。什么修炼修仙的，等她睡醒再说。

【……睡吧睡吧，生命值骤减带来的副作用，睡一觉就好了。】

————

当晚，月上高空将小楼与树群连绵起伏的天际线映得宛若黑浪，一抹黑影似水花般，几个敏捷跳跃越过连排的低瓦房舍。

这黑影自然是睡足觉，半夜跑出来当夜猫的白霜雁。

【宿主，轻功跳跃的感觉如何？】

“感觉爽极了！”白霜雁哈一声笑，难怪那些修仙人士都喜欢在天上飞，大半个城的距离三两下就到，刺激！

现在的她已经不同以往，将那点信仰力吸收殆尽后，这会儿白霜雁看啥都格外新奇，似被洗髓伐经般五感被放大数倍。

像是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以前忽略的一切都变得分外鲜明。仿佛花鸟鱼虫，风吹日照都在五感中放大。花枝绽放，树木舒展呼吸，风起云卷掩盖月色的动静都前所未有的新鲜。

这就是修仙的感觉。白霜雁切实体会了把灵力在体内运转的感受。

但后续有点续航不足。白霜雁勉强落到目的地，人就已经气喘吁吁，明显感觉到灵力快速流逝带来的酸软感。

【宿主撑得住吗？】

“可以。”白霜雁喘了几口气恢复点体力，往前走几步穿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来到片僻静的小湖边。

【真是自己折腾自己，在哪不能开工非得跑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依统子看神机楼后院那片小花园就挺好，晚上没人也清净，怎么就不能渡魂了？】

“不行。”白霜雁坚持。

【为啥不行？】

“你没看小说里都写的，那些主角都是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掉的马。”白霜雁说：“这次要送走一大批魂，动静大有风险，我才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说罢，也不听系统碎碎念叨“就你理由多”的话，看地方合适便把待在魂瓶中的图珊尔放出来。

“大人。”一团青烟从倾倒的瓷瓶流出，在地上渐渐凝成团趴卧的狐狸状：“谢大人费心送我。”

虽然魂凝实了，但图珊尔无法维持人形，只能以真身示人。

白霜雁让对方不必多礼，确定准备好启程后，她忽然问：“在神机楼，你嘱咐我说要去的陨神渊……那是什么地方？”

那会儿紧急情况，她没搭理不代表没听见。现在都到了告别时刻，白霜雁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地名，似乎与她还颇有渊源。

但连提醒她的图珊尔也并不了解：“可惜我在族内存在感不强，知道的不多，我听长老们说抓到的魂都会被送到那去，而且他们很怕你会接触到那个地方。”

白霜雁挑眉：“怕我？我这远无怨近无仇的怕我做什么。”

“这我不清楚，只知道那里是炼制神药的关键地方，而你会是预言中成为阻挠大计的人。”

“预言？”

图珊尔点点头：“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铲除大人您，我不知道像我们狐族这般为那位主子效力的有多少人，但您之前在仙网上的传播度或许已经引起他们的关注了。您千万要小心！”

白霜雁不解，她初来乍到连人都不认识几个，莫名其妙先树敌林立。

见白霜雁愁眉不展，图珊尔也面色讪讪，为自己没能提供更多信息愧疚：“我知道的就这些，但能肯定的是大人您若能找到陨神渊，就会找到答案。”

“无事，姑奶奶我生性就爱挑战，谁来我揍谁。”

眼见小狐狸两只耳朵都快耷拉成飞机耳，白霜雁一时萌得心软撸了把软毛，：“你快要上路，人间的事就别再牵挂心上，记住一路向前，什么事都会好的。”

白霜雁浑不在意的把这些烦心事抛脑后，起身面朝平静湖面结印道：“曲径通幽，阴阳路开！”

耀眼的流光自掌心合缝处溢出，霎时罡风四起，刮得连图珊尔都被这股风眯住眼，一身厚实的毛翻飞而起。

随风渐渐弱下，图珊尔感觉空旷的周遭似乎变得有些拥挤，像是赶集的市场人潮汹涌。

犹疑地半睁眼，只见黝黑的湖面竖起道巨大的光轮，两圈看不懂的字符围绕光轮流转，神秘而深沉。黑洞洞的看不见影儿的光轮中心像是敞开的大门，让她心向往之，仿佛找到归途的迷路人。

白霜雁窈窕婀娜的身影就站在光轮前，手拿小册子立在一旁，面色淡然如一朵遗世独立的花。她跟前不知何时排起了一条大长龙，无数虚虚实实的黑影乖乖排队，等白霜雁叫名迈入光轮中。

这条长龙里，图珊尔认出了几个曾见过的熟面孔。

这些不是曾被关在妖族地牢的邪祟！

图珊尔震惊：“他们……他们不是被镇邪司带走了吗？！”

“你说他们啊。”白霜雁不以为意地晃晃手里的勾魂单说：“我就是看他手下多给个面子，上了我的名单哪那么容易放走。”

图珊尔：“……那镇邪司不见了这些邪祟怎么办？”

闻言，白霜雁思忖两秒，随后耸肩表示：“关我屁事。”

图珊尔默默无言，只能在心中为再度丢失邪祟的镇邪司点蜡。

等把图珊尔和其他魂都送走，忙活完忽感一阵脱力，白霜雁再也支撑不住的手脚发软蹲坐下来。

【宿主，你还好吗？】

“你说呢。”她把生命值都兑换给了图珊尔，忙活那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

现在只剩五天生命值，她还得尽快寻找下期直播的内容，在现世都没这么卷过的白霜雁想想恨不能仰天长叹——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系统还在耍宝：【当然是神仙般的日子啦~】

“呸，哪有这么苦逼的神仙日子。”

【亲~咱们这是修仙频道，只要够卷，下一个神仙就是你！】

呵呵，完全没有吸引力。

白霜雁懒得同它讲，想着缓两口气等灵力恢复些再回去，低垂的视野里一双缎面精致的黑靴缓步走到她跟前，停在两步远的距离。

嗯？！

白霜雁心下一咯噔，视线顺鞋子往上，路过垂感极佳的衣摆，抬眼落入一双深邃幽深的凤眸里。

巫霆垂眸一脸担忧看向她：“能站起来吗？”

白霜雁眨眨眼，浆糊的脑子想了半天才冒出个念头——她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