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大姐家出来，又去了一趟黑市，将剩下的马齿苋给卖了。

这次出来，他们一共挣了10块多巨款。

“要不要回去了？”路戎问。

周雯摇头，她想在黑市里逛逛，看看大家都卖什么东西。

黑市里有卖包子的，周雯上去问了价，“素菜包子1分钱一个，肉包子2分钱一个。”

“素菜包子要两个，肉包子要两个。”

周雯说着递过去6分钱。她尝了尝素菜包子，包子馅是红薯叶子，没有剁得太碎，所以嚼起来有点费劲，周雯觉得要是剁碎一点，会更好吃。

至于肉包子，只有一丁点肉沫，汁水不够浓。

总得来说，可以饱腹。

周雯问路戎味道怎样。

路戎：“还行。”

周雯：“你做包子应该会更好吃。”路戎没有说话，他能做，但是显然在黑市里卖包子不挣钱，除非能走到巷子里叫卖。

两人还在这次的黑市里看到了卖熟菜的，猪肉剁得很碎，炒得喷香，围着一群人要买。

周雯看到有几个是先买几个包子，然后去买一勺子肉沫，然后拌着一起吃。

两人在黑市里面穿行，周雯更多是看热闹，路戎逛着逛着，看到有人卖面粉，买了三斤。

“你买面粉做什么？”

路戎：“回家给你揉面条吃，你们知青里面有个男知青是北方人，我看过他揉面条，自己揉的面条吃起来也很好吃，我回去也试试，到时候你尝尝。”

周雯当然巴不得。

刚回到家，何平兰就告诉周雯，说有个鸭蛋破壳了。

“啊？这么快？”这才一个晚上吧，“另外两个鸭蛋呢？”

“只有一个破壳了，估计本来就要破壳了，被你们捡回来了。”

周雯跑去看破壳的鸭子了，让路戎自己一个人去揉面。

柴房里，刚破壳的小鸭子被放在草堆上，很小个，毛都没长齐，比另一个捡回来的小鸭子还要小一号。

“妈，这刚出生的小鸭子要给它们喂什么？”

“喂些玉米或者小鱼小虾就行。”何平兰说，“玉米家里有一些，可以撑一段时间，等它们大点，就找些猪草回来，剁碎了煮熟了就喂，照样能养大生蛋。”

这些喂养知识，周雯可不懂，于是何平兰说什么是什么。

在柴房待了半天，周雯又去了趟厨房看揉面的路戎，他还在醒面阶段。

等醒好面，再搓成条，再到下锅出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但是自己揉的面，确实好吃，面条筋道，而且非常入味，从锅里捞出来，拿酱油在面汤里一点，汤都鲜了。

“应该再卧一个鸡蛋，加点青菜。”

路大成吃了两个海碗，仍然觉得意犹未尽。

周雯点头附和，“还是爸会吃，爸你说路戎以后摆摊卖面汤行不行？”

路大成觉得很行，“行啊，要是在以前，肯定生意很好，现在不行咯，自己家里人吃吃还行，路戎这小子做吃的有一手。”

一家四个人光是吃面条，就用了一斤多面粉。

日子很快回归了正轨。两只小鸭子变成了四只小鸭子，每天吃得贼多，一天要喂三四顿，不然就要嘎嘎嘎叫。

路戎白天晚上的上工，而周雯天天在家待着，她白天都不好在村子里晃悠。所以这喂鸭子的活就落到了周雯身上。

她出去割过几次猪草，有一次还碰到被一个大娘问她怎么不去给孩子上课。

周雯只得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她现在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距离半个月请假时间，已经过去了13天，还有两天，她就可以去学校上课了。

这天傍晚，吃完晚饭，路戎就告诉所有人，夜里要去田里抓田鸡。

路大成点头，随口问一句，“和谁去？”

“孙望胜，今晚抓了明天去一趟黑市，换点棉花票。”11月底了，这时候换棉花票会便宜一些，因为这时候做棉衣，会换下来去年旧棉，旧棉便宜，等换好了棉花就可以做棉衣了。

周雯看看路戎，又看看路大成，“黑市”这两个词，就这么说出口了？

原来路大成也知道自己儿子在黑市买卖东西啊？！

“嗯，今晚我也去，到时候多换两张棉花票，有备无患。”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就有人喊门。

何平兰起身去开门。

“路叔，兰婶，路哥，”来人是个半大小子，赤着脚走进来，一一叫了人，到周雯还不好意思喊人，“…周知青。”

“小河，吃饭没？这个点来这有什么事吗？”

小河摇了摇头说没吃呢，然后说起正事，“我奶让我来的，她今天去镇上了，说看见了小云姐在镇上四处找工作，还去了新华饭店问要不要人，奶奶让我来跟路叔和兰婶说一声。”

一听这话，路大成和何平兰对视一眼，脸色齐齐变了。

最终何平兰将小河留下吃了饭。

“今天吃饭的时候，小河说完那话，爸妈脸色怎么都变了？”一直憋到晚上，周雯才找到机会问路戎。

路戎：“当初小云和王家谈婚论嫁时，王家跟我们说好，会给小云推荐一个火柴厂的工作，现在小云自己出去找工作，这火柴厂的工作，估计有变，所以我爸妈才会变脸色。”

“推荐了这个工作就一定是小云的吗？”周雯经历过，所以最不信推荐了。

但路戎说，“小云丈夫就是在火柴厂上班的，谈婚论嫁时，王家也说了，火柴厂过不了多久就要招人，火柴厂喜欢招女工，小云是符合上岗条件的。”

“小云没结婚时，就有在接火柴厂的活做，她和王家林就是这么认识的，王家林是火柴厂的一个小干事，所以小云想进火柴厂还是比较容易的。”

路戎看了眼周雯说，“爸今晚说让我明天去找一趟小云，了解情况。”

周雯：“明天我也跟你去。”

路戎点头，算是答应了。他让周雯先睡，他还要去处理抓回来的田鸡。

田鸡抓了半桶，这会儿桶和田鸡还放在院子里呢。

听着“呱呱呱”地叫声，再想着田鸡的样子，周雯没胆子看，她挥挥手让路戎赶紧走。

路戎轻笑，“明早给你煮田鸡粥吃。”

周雯闭着眼睛不回答，出门前，路戎看了眼闭眼躺在床上的周雯，笑了笑，掩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路戎果真给周雯煮了田鸡粥，咸香咸香的田鸡粥，田鸡被切成一块块，根本看不出来原本什么样。

“吃吧，吃完了我们就出发去镇上。”

味道太香了，周雯闭着眼睛吃了一口，后面的一碗两碗三碗也就毫无芥蒂地吃下去了。

去到黑市，周雯还看到了一个熟人，孙望胜，他也在卖田鸡，身边还等着两个人。他一看到周雯两人，赶紧让他们过来。

“路哥，他们都要买田鸡，你带了多少来？”

“16斤左右。”

“我要6斤。”

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剩下的我都要了。”

到黑市还没10分钟，这16斤田鸡就卖出去了，周雯傻眼地看着路戎拿16斤田鸡换了12块8毛钱。

路戎把钱交给孙望胜，“你帮我去全换成棉花票。”

“路哥，你要去哪？”

路戎要去哪？路戎带着周雯直接出了黑市，去敲响了王家的门。

这会王家林自然是不在家，他要去上班，但是何欢云也不在家。

王家只有王家林的老娘刘三妹在家。

“小云呢？”

“小云出去买东西了。”刘三妹把人迎进门，小眼睛把两人浑身上下都打量了遍，没看到两人有拿东西来，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周雯心里骂了一句，势利眼。

路戎拉着周雯直接在王家坐下，任由刘三妹说什么都不透露这次来的真实目的。

直到何欢云回来。

提着一个木桶回来的，桶里还装满了水。

何欢云也没想到会在家里见到路戎和周雯，她惊喜了一阵，把桶里的水倒进院里的水缸，然后才过去打招呼，“大哥，嫂子。”

路戎让何欢云带他们去房里说。

“爸妈听说你在镇上四处找工作，让我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王家不是说会给你推荐一个火柴厂的名额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何欢云一连听到工作，火柴厂，愣了愣，苦笑着解释，“大哥，工作名额已经有人选了，所以我就是想去也没机会。”

“不是王家搞鬼？让别人去了？”周雯紧紧地看着何欢云的脸色。

“不是，家林也想让我去，但是他厂长有个侄女也想进，所以……”属于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那你在镇上找工作，是你婆婆逼的还是你自己找的？”

何欢云闻言笑得更勉强了，“我自己想快点找到工作。”家里现在加上她，一家5口人，就靠她丈夫一个人工作养着，要是再多一口人，那就要吃土了。

路戎闻言也不好说什么，“他们家里人对你怎么样？”

何欢云淡淡道，“也就那样，过得去。”

路戎拿出一些钱递给她，“钱是妈给你的，让你别因为工作的事着急上火，有什么事就找家里人。”

何欢云没有立刻接，看了眼周雯，然后被周雯催着快拿，她才伸手拿钱。

“嫂子不介意？”

周雯摇头，“妈给女儿钱，不是很正常吗？”

何欢云攥着钱，轻声道谢，“……谢谢。”

从王家出来，周雯和路戎两人心情都不算太好。尤其是周雯。

她经历过的事，换个地方换个人，又上演了一遍。

“小路？小周？”正走着路，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们。

周雯扭头，看到一个熟人。

那个请他们上门做菜的唐大姐！

“唐大姐，这么巧，又碰到你了。”

唐丁荷一脸高兴，“可算找到你们啦，你们现在有没有空？明天中午上我家帮我做几个菜？”

“我家那位升职了，想请三四位同事吃饭，感谢同事们的照顾。”

“我丈夫说上回你们做的菜很好吃，希望我再找你们来做几个菜，你们放心，钱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唐丁荷小声和两人商量。

周雯没想到又是请他们去做菜。

她有点高兴。看了路戎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唐大姐，上次你婆家人有什么反应？”

“吃人嘴短，我丈夫也帮着我说话，他们没要到钱，隔天就走了。”

唐丁荷再接再厉，“小周，小路，你们帮姐一个忙吧。”

周雯忍不住小心发问，“有点冒昧，我想问一下唐大姐，您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啊，在肉联厂，现在升副厂长了。”

周雯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她听到这话时，眼睛瞪得像铜铃，震惊，惊喜，兴奋，各种奇妙的情绪夹杂其中。

“大姐，那你那天还要在我这买鸭肉。”你家明明就很多猪肉啊。

“猪肉偶尔也会吃腻的，那天我只是想去多买点青菜，我本想用青菜招待他们的，没想到遇到了好厨师，不过我去对了，我第一次这么快速就把人给赶走了呢。”大姐一脸兴奋地和周雯说着话。

周雯：“……”

“家里肉管够，小路，小周，你们放心给我做菜，到时候我让我丈夫给你们送几斤猪肉，你们喜欢吃五花肉还是后腿肉？”

周雯紧张地吞咽口水，不敢托大，“都可以，谢谢唐大姐，只希望唐大姐到时候帮忙宣传宣传我们的厨艺就行。”

“你是想给人做菜是吗？”唐丁荷一听就明白了，“你这想法不错，但是还是不要太冒险了，不然到时候惹麻烦上身。”

“你们在黑市里卖点东西还是挺好的，风险小，给人做菜挣钱，还是要慢慢来，不过我朋友们要是有需要，我会把你们介绍给他们的。”

周雯笑着点头应下，和路戎对视一眼，心里怦怦怦跳，心里都明白眼前有一个巨大的机遇。

肉联厂，都是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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