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思一行人已在归程上赶了半日一宿，路途上却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除了两伙打劫的贼寇外并未遇到什么追杀或者陷阱。
林文林：“或许他们忙于争权，没空管我们呢？”
许靖思却说：“不太可能。”
——就她在战斗时所接触过的那个是戎，就不可能是会将这等仇怨轻放的人——暂时也不太可能。
况且，当一个人得知自己最重视之物即将失去的时候，也总是会变得更加疯狂的。
秋牙提出了一种猜测：“或许他们想在边防线上动手。”
莉切：“这么长的边防线，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哪里通过？”
秋牙：“这次算是是戎自大了，但丹伊砂部除了他和他身边那个邪修之外，还有不少令人忌惮的强者，只要让他们在边防线上挑点儿事，元明戍边军就会警戒起来。”
“元明这边虽然没有那么多厉害的单兵战力，但拥有很完备的防御魔法阵，虽然那种大范围的防御最多只能挡住个三阶境界，但它真正的作用在于——没有任何一只蚂蚁可以无声无息地穿过它。”
“我们也一样。”
林文林了然点头：“敏感时期，元明军不会轻易让我们通过，再加上靖思履历上明白写了她是个波萦人，于是元明军就会反被丹伊砂部当了刀使。”
许靖思心想，这倒也是一种合理的可能性。
可对于是戎而言，这种做法似乎并不那么“万无一失”，似乎有点违背他“睚眦必报”的暴虐渴望。
那么究竟还有什么因素，可以让是戎真正地“万无一失”呢？
敌人的万无一失往往来源于自身的疏漏，许靖思细细回想了一遍。
宫殿里的战斗现场已经被火烧了，于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产生疏漏的地方，就是她中陷阱时伤口留下来的血。
大陆魔法师可以利用血来追踪，外魔和邪修可以利用血来诅咒，但这两者都对血液的新鲜度有要求。
而且无论是追踪还是诅咒，其第一步便是建立一种魔力层面的“联系”，这很难瞒过许靖思的感知，所以之前在胸口受伤之后她几乎立马就知道了诅咒的存在。
当然她也并不会盲目自信，一山还有一山高，能实施追踪或诅咒又不让她察觉的高手也不是不可能存在。
可如果有那样的水准，他们在之前那个针对心腹大敌山岁的魔法陷阱里就该用上了……
不，等等，许靖思忽然想到：
血液除了作为追踪或诅咒的媒介，或许还有另一种用法。
她这一系列思考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其他人还在继续对话。
林文林询问队长秋牙的意见：“要再用阔听试试吗？”
他使用土元魔法阔听的极限感知范围是十一公里，可以用作确认的手段，但这种做法隐蔽性很差，很容易会被人察觉而反暴露位置。
“不，”许靖思抢先回答林文林，然后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一窝燕隼，帮我抓只大个能飞的。”
莉切也没多问，就依她所言抓来了一只大隼，放到许靖思手上。
那隼在莉切手上还挣扎不已，可一到了许靖思那里就立即变得乖顺起来，许靖思轻轻摸了两把它的脑袋，然后抬手放飞。
燕隼翅膀扇动直冲云霄，而它双眼所见的画面也呈现在了许靖思脑中。
但禽类的视觉和人类总归是不同的，许靖思看得有一点头晕脑胀，想着反正都已经暴露了也不差再暴露那么一点，于是她将手搭在了秋牙肩上，将经过“翻译”的符合人类视觉习惯的画面传给了秋牙。
秋牙很快从一开始的诧异中回过神来，然后那画面中仔细分辨。
从边境线魔法阵的运行情况看，他们确实处于警戒状态，不过倒也没有他之前所猜测的那样糟糕。
他衡量了一下作出决定：“我们改变一下路线朝阳英州那边赶，那边的州军相对没有那么强硬，倒是佣兵公会、疗愈师公会这些民间势力很有话语权，应当可以给我们支持。”
许靖思点头，收回了手。
一行人立即该换方向，极限赶路。
但秋牙还是不忘说一句：“你身上的的惊喜可真多啊，靖思。”
另外两人也用力点头。
虽然大陆上也不是不存在借动物视觉来侦查的魔法，但那些魔法无一例外地都会在动物身上留下魔力的痕迹，动物的视线也很容易引起高手的警觉。
可许靖思刚才的拿一手却没有留下半点魔力痕迹，完事后那只燕隼也已经毫无异状地飞回了自己的巢穴之中。
许靖思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说：“等离开波萦，忘了它吧。”
又过小半日，几人终于能够遥遥望到边境线上的魔阵光辉了。
秋牙也欣喜地宣布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佣兵公会已经答复，会到边境来接应我们。”
莉切和林文林闻言都松了一小口气。
莉切小声嘟囔道：“这次回去，别说靖思了，就是我要休息至少两个月，谁敢来催我工作我就敲他的头！”
其他人听后都笑了，包括许靖思面上也出现了笑意。
然而这笑意到一半却突然僵住。
秋牙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猛地吼道：“散……”
他一个“开”字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什么东西从一行人中间的地底猛地突出。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仿佛只能看见一道黑色的残影，魔力车在瞬息之间便粉身碎骨，随行的两匹魔兽马更是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接变成了两蓬血红！
几人的反应也不算慢，但其中的魔法师林文林在近身距离下的临场反应终究不如战士，那可怕的黑影击穿了他的魔法护盾在他的膝盖一侧留下来一道划伤。
那看似不大的伤口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四周腐蚀融化血肉——外魔的诅咒！
随即那黑影更多地从地面探出来，它的躯干是长形，皮肤上分布着不知该说是褶皱还是鳞片的东西，整体看起来有点像蛇又有点像蚯蚓。
但这还不止，随着一阵飞沙走石，最后从泥土里冒出的，是一颗有那么一点像犬科动物的头。
那颗头的吻部非常大，上面长满了像蘑菇群又像吸盘的东西，这让它看着就像一颗长了霉的肉瘤，整个肉瘤还在朝向许靖思的方向微微耸动，看起来很是恶心。
之前许靖思就有猜想过血液除了魔法追踪和外魔诅咒之外的另一种用法，现在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是气味。
体表的气味或许能够掩盖，但血液的气味是不会变的，眼前这只外魔拥有着强大到有点不科学的嗅觉，自始至终都能够轻易定位到许靖思的所在。
这就是是戎的“万无一失”。
肉瘤下方的嘴吊着两根舌头，竟发出了一点模糊的人声：
“你应该……感到……”
“荣——幸——”
许靖思的瞳孔微微一缩，她在此刻确认了：这只外魔与以往所见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此时莉切拔剑斩断了已经逼近眼前的一段蛇形躯干，然而那断口中溢出的粘液竟“迎风即长”，大群缩小版的狗头蛇身外魔朝莉切席卷而去！
莉切：“槽！！”
其他两人那里也是同样的情况，这只外魔的拥有着类似蚯蚓断身一样的能力，不过可要比蚯蚓可怕多了。
佣兵们的攻击大多对其根本无用，林文林尝试使用了火元魔法，有一点效果但也不多，而且林文林本身火元亲和力并不高，也就能用一点初阶火元魔法而已。
他们快速陷入了危险的弱势。
外魔嚣张的怪笑在诡异地来回游荡。
许靖思咬牙盯住外魔的头部，这种级别的外魔她还算可以对付，但她现在状态不算好，那就给弄个眩晕昏迷状态然后让佣兵们带着自己跑好了。
反正这种动静之后元明军队肯定不可能毫无察觉毫无警戒。
——许靖思这样想着，对准外魔发动了精神攻击。
可就在那一瞬间，外魔的狗头猛地一转对准了她，同时那似蛇似蚯蚓的身体也从四面八方朝许靖思瞬间靠拢！
然后从那不知是鳞片还是褶皱的东西中间，又十几个球形的物体被齐齐“吐出”！
那竟是一个个人的头颅，他们的前额被揭开裸-露出灰白的脑髓，此时对着许靖思猛地睁开双眼，齐齐发出凄厉哀嚎！
几乎可以称得上纯粹的痛苦和绝望与外魔的邪恶魔力共鸣着，随着扭曲的音波朝许靖思挤压而去！
许靖思正要外放的精神力顿时紊乱反冲，连带着脑壳也感到一阵痛楚！
——那是丹伊砂部本准备用于对付山岁的招数！
山岁的催眠魔法本就与许靖思的异能其实有着不少共通之处，丹伊砂部大概也是认为许靖思的能力同样是催眠魔法的一种，故而也启用了这一招来对付她。
原本心神的精神系异能比此界的催眠魔法更为强悍，本不应如此轻易地受到这种手段影响才是，可敌人却当真达成了目的。
在许靖思露出短暂破绽的瞬间，外魔的肢体带着那些头颅和他们发出的悲鸣一起一拥而上，将许靖思整个人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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