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会说当然不是不会说话的意思，如果那样的话，这就变成了只要几个屏幕就能解决的小事，而莫德尔纳当然不可能缺少屏幕。事实上，每天在缄默之域发生的对话并不比其它区域稍少。反正，在莫德尔纳这种信息爆炸的地方，真正面对面发生的交谈才不是生活的标配。

是的，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并不讳于开口，只是从不在话语中流露出有用的信息。除了基本的事务性对话之外，他们既不传播，也不表达，最多只是不停重复一些最为显而易见的事实。天气不错、你还好吧、注意安全，健康要紧、你辛苦了、节哀顺变。他们无外乎说上一些这种正确的废话，保持自己的嘴得到持续的锻炼。至于连这些废话也不说的那些，他们则可能会惊讶地发现，生活中除了动嘴之外，原来脑子也是能动的。

不过缄默之域的居民们一般并非是头脑空空，以至于只能说的出这些废话。他们只是自己选择了这样去做。这是一种更为安全的生活方式，他们秉持着这样的共识。不多说，就不会被卷入到麻烦事里。

如果话中没有立场，那就不会有争端。如果不多谈个人的喜恶，那就不会因此获罪。多说多错，不说就不错，这个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抹去一些多余的分享欲，这个世界一下子就简单了许多。

只是，想要随心所欲地不说话，和想要随心所欲地说话一样，都是没有力量就无法落实的空谈。好在，缄默之域为它的住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群体的共识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于那一处，这份力量由所有共识的参与者同享。

“总之，我们几乎是不可能从缄默之域的人们口中弄到证言的。违反了共识，便等同于失去了立身之地，就是这样的道理。”塞瓦尔总结道，“我们不可能，宇宙法庭不可能，维克蒂姆也不可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我相信总有背叛共识的个体，但也不能多报期望。而且哪怕威逼利诱，我们也不一定占有优势，毕竟我也做不出砍了别人的竞速鸟头放在床前这种事。说起来，莫德尔纳有竞速鸟场么？”海希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那可不是个适合调查的地方，维克蒂姆去缄默之域做什么？”

“关于这一点，刘唐给出过相应的证言。”书雀说，“据称，维克蒂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调查关于鹏洛号过去的事情，而此次，他正是找到了有关的线索。似乎有鹏洛号曾经的船客目前正在缄默之域居住，而且是很久之前的船客，比维克蒂姆那一批要早上许多。虽然住在缄默之域的人不一定会开口，但去试一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依他所说，这其中似乎确实隐藏了某些秘密。”

众人有眼睛的没眼睛的用黑洞洞充作眼睛的都转头看向了海希，她不由得摊手耸了耸肩。

“看我做什么，我也不可能知道每个船客现在在哪，在做些什么。”海希说道，“除了少部分最后在信息域内下船的船客，我根本联系不上其中大多数的人。宇宙可是很大的。而且说到底，他们是选择了从鹏洛号上永远下船，那时候就是那段旅途的终结，与鹏洛号缘分的结束。要不是有这场与鹏洛号有关的无妄之灾，就连黄金之心也不会与他们再度产生扰动。”

“只是依据这里的说法，您在他寻找这名前船客的过程中突然出现，与其进行短暂的对话后将其杀害。”书雀接道，“当然，我方完全相信您是无辜的，但很遗憾，目前的证据对您恐怕对您并不有利。”

“可三个月前，海希肯定是和我们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冒险呢。那时候是哪里？结晶人王都？猫之国？圆珠笔星？我一直换算不清楚信息域中枢时间，尤其是有恒星的时候。有时候一次日出日落就是一个月，有时候才半小时。”余漫反驳道，“只要换算好准确时间，给船长做不在场证明还不容易？”

“很遗憾，这应该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书雀继续负责扮演一名失败主义谋士，“且不论你们作为鹏洛号的船客，宇宙法庭是否会采信你们的证言，即使能找到其它的证人，这种不在场证明也无法证明她的无辜。”

“为什么？”

“因为鹏洛号的主人无所不能，可以在眨眼间穿越星域，同时出现在两地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书雀说起的仿佛是某个被传过几百手早已变形的都市传说，“当然，届时开庭会以疑罪从无作为基本原则，只要击破了对方准备的证据，当然会是无罪。只是如果想要证明船长的无辜，应该是不大可能了。”

“这样也行？感觉这个法庭真是越来越胡搞了。”余漫有些无言以对。

“我都说了，收保护费的组织，能正经到哪去。不过这种极端情况也很少见，毕竟哪有那么多许愿机，又哪有那么多许愿机拥有者可以让他们去诉讼。”海希倒是毫不惊讶，“再者说，这也不能算错。那些事毕竟也不是做不到。”

“诶？是做得到的么。”书雀好像也没想到，它看起来对这些都市传说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分辨。

海希却未多做解释，关于许愿机的知识在鹏洛号上不是什么秘密，但在外界，这方面的信息真真假假，哪怕是所谓专家也多有以讹传讹。她也没有随便是谁就进行一番详细科普的兴趣，那种事，有一个索莱耶就已经太多了。

“总之，在这里干想也是无益。”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拿起之前洛在不断打量的光板，“这个我就拿走了，留个纪念。不是什么重要的证物吧？”

“没问题，这个房间在审理完成之后也会由我们进行封存，您可以随时再来。”书雀对此并无异议，“那，我们现在去事发现场？”

海希与洛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先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头放在床前：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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