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城主官邸，在其中设宴等待的自然是莫德尔纳的城主。

她当然不是从鹏洛号停靠就等着这顿饭了，真要算起来，这也就是她今天的第五餐。为了能在海希一行前来时及时空出时间，她已经推掉了这一天中大多数的事务。如若不然，她可是曾经创造过一天参加过四十三场商务饮宴的纪录。

“哟，塔塔！”海希领头步入官邸，穿过走廊，熟络地对等在主厅的人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这正是曾与他们在船上通讯，给出了许可的正装女子。她在舰桥上的投影放到足有两人高，实际见面，她的身高却堪堪只到海希的腰部，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心路历程。

书雀乖顺地落到塔塔身后，终于暂时如愿远离了塞瓦尔的周围。

“莫德尔纳一直欢迎你们，只是看起来吸引力没那么大。”她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下，周围滚动着各种信息的屏幕群叠成一堆，算是暂时退出工作模式，“不然信息域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离谱的传闻了。”

“上一个留在莫德尔纳的名人生活里好像只剩访谈和代言了吧，我刚刚还看到几个他出演的‘电子景观’。”

“毕竟莫德尔纳是讲究效率的城市，一天能解决的事情他摊到一个月，当然没有留给别的生活的时间。”塔塔打了个响指，“所以付出时间就是我的最大诚意。好了，就坐吧。”

厅室中被迅速切换到了宴席的布置。如果换做是其它人，这时候想来免不了要多寒暄上几句，但作为莫德尔纳的城主，塔塔显然有资格让其它人迁就她的做事方式，所以哪怕是社交都变得高效明确了起来。众人一落座，侍者便如流水般开始上菜，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在等待上。

“都是最近送过来的新东西，我很多也是第一次尝。”塔塔心念一动，屏幕便自动从堆叠中飞出，悬停展示每道菜的来历。

“怎么，这也讲究效率，要每次都尝尝不一样的？”海希笑了笑。

“不，只是为了让以知识为食的客人也能吃饱，以免招待不周罢了。”塔塔对着猫猫微微示意，“不过这一桌菜包罗万象，‘苏的遗蜕’的美味来自精神体，‘鱼和饼’是传统的高能量食物，‘百味图’属于纯粹的摆盘艺术。”

她又伸手指了一下：“又像这个，‘上辈子吃过的蘑菇’，吃下去之后，可以感受到并不存在的历史。无论诸位是何种口味，应当都能在这些菜品中得到一定的享受。当然，若是不然，我的厨师也会很乐意再准备专门的菜肴。它在中枢城接受过专门的混沌侧厨艺培训，应当可以满足各位的要求。”

“有心了。”

海希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口味，便随着塔塔的介绍挨个尝了过去。其实很多菜品她都不太能够品尝，被许愿机固化了精神抗性后，有些所谓美食的特别之处她都不太能体会的到。而以生命形式来说，她每日消耗的能量过于庞大，也很难有那种生物本身来自获取热量的满足感。不过好在她乐于尝试，也足够贪婪，只要体验的够多就很开心。

她吃下塔塔专门介绍的蘑菇，世界在瞬间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失真。恍惚之后，她仍然身处餐桌前，拿着同样的餐具，只是宽阔的厅室内除她之外，只有此间的主人一个人坐在她的对面。

“我还担心太久不见，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暗示。”塔塔似乎早在等待此刻，“看来是我多虑了。”

“当然是多虑了，我虽然完全没有领会到什么暗示，但你肯定知道，摆在我面前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尝一尝的。”海希摊了摊手，“那现在让我想想，你要在这段‘不存在的历史’中，和我进行一次‘不存在的谈话’？你担心有人透露消息么？如果有怀疑的对象，我可以帮忙。”

“我对我的人掌握得很好，这点不必担心。但就像原始人最多能想象出隔墙有耳，想不到房间内可能就有监听器，也不会考虑监控卫星，多做一点防备总没有错。”塔塔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一下海希，“现在是莫德尔纳的关键时刻，我不想招惹麻烦。尤其是你的麻烦。”

“看来你是掌握了一些情况了？”海希后仰靠到了椅背上。

“不算多，不过这不是什么寻仇或者利益冲突，对方是冲着你来的，而他们利用了你的船客作为武器，难说他们不会再做第二次。”塔塔摇头道，“刘唐……这个人我已经调查过了，和鹏洛号毫无交集，和维克蒂姆没有过丝毫仇怨，也完全排除了精神控制的可能。维克蒂姆很信任他，也没有任何被他人收买，或者和可疑人士接触过的痕迹。那个假扮你杀了维克蒂姆的人留下的线索堪称浮夸，相比之下，刘唐干净的没有必要。我查不出是什么调动了他，但这一切肯定不是为了让你站上被告席——哪怕你败诉了又如何，宇宙法庭奈何不了你，这只会再次在信息域里弘扬你的凶名。”

“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要让这作为不存在的对话。你是我最早的船客之一，知道这一点的人没有多少，哪怕是同时期相处过的同伴，估计也没法把那时候的你和莫德尔纳的城主联系起来。”

“只要你保密，如果他们真的找上了我的麻烦，我也能去追溯这个信息的来源。”塔塔点了点头，“这宇宙里想对付你的人很多，但能做到的可没有多少。这种行事的风格让我想起的人只有那一个。船长，他真的死了么？”

“不可能是他。”许多似是而非的信息在海希脑内闪过，“不过，也不一定毫无关系。我现在或许有一个脉络，但还无法确定。”

“那我不要听，我不应该知道任何我不应接触到的信息，否则这场不存在的对话就毫无意义。”塔塔说道，“小心他们接下来的布置吧，会找到维克蒂姆下手，他们必然是了解你的。那即使看起来对你没有威胁，他们也一定认为有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不要大意。”

“好，如果你发现有要通过你，或者莫德尔纳下手的迹象……”

“我会通知你的，哪怕你不在信息域内，我也会千方百计地把你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