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到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时，秋亦停了下来，凝神倾听一会儿，没能听到任何声音，才小心探出头来，发现环河所在的这一片地已经没人在了，岸上一片狼藉。

秋亦翻上岸：“走了好。”

他还有事要做，如果继续被卷进争端那也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虞观站在他身边，一看便知道秋亦有什么想法蠢蠢欲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秋亦笑得像只摇着尾巴的狐狸：“当然是靠着信息差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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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秘境的存在与很多东西息息相关，秋亦在环河城居住了两个月，虽然基本上都在沉迷修炼，但是他对于环河秘境的了解并不少。

据他所知，环河秘境有一种可以说是“特产”的存在——千丝蛛的蛛丝。

千丝蛛是一种练气境的妖兽，因为太弱了在外界几乎绝迹，主要栖息地就只有环河秘境。它们的蛛丝水火不侵、十分有韧性，极为柔软舒适，足以媲美那些更高阶的天蚕，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很强悍的特性：增强灵力传导能力，虽然增幅很小，但是却足够让它的适用范围大大增加、身价翻倍。这种性价比拉满、还罕见的材料能在外面卖出不低的价格。

千丝蛛在环河秘境里还比较少，但在环河小秘境里就比较寻常了。

秋亦对环河小秘境除了那些忌讳外是两眼一模黑，在盲目地找对自己有用的灵物与专心赚钱之间，他果断选择了赚钱，从此继修真界喂鱼后又走上了捕蜘蛛的路子。他走一路搜刮一路，眼睛比专门捕食千丝蛛的妖兽还要敏锐，手一抓一下千丝蛛进了准洞天，蛛网也进了乾坤袋，一个也不放过。

那些灵草灵果也顺势被他扫荡走，见到有不能一招解决的灵兽阻拦他就立即绕路走：可笑，人长出双腿就是为了可以绕路走的，争分夺秒，没空打怪。

谁知道这环河秘境什么时候啪的一下就关了。

虞观也被弟子支使着一起捕蜘蛛。

要说秋亦大胆，他有时候面对虞观真的乖得不行，虞观的话他几乎句句听，刚开始面对虞观甚至都不敢靠近一下，鹌鹑一样缩着，但是说他过于顺从，那也不是，因为他敢和虞观开玩笑、敢顶嘴，会张牙舞爪，现在还敢支使自己师尊捉蜘蛛，当真是无法无天。

虞观也说不清这些变化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他看着秋亦从十五岁长到十八岁，一切变化都潜移默化地发生，等回过神来时再回头看去，秋亦已经是这个变得有些活泼的样子了，根本不能找到什么变化的关键节点。

不过少年人的性格应该是这样的，有玩心，有朝气，虞观想，秋亦太小了，顽皮活泼实在正常，甚至说有些难能可贵。等到修行数百栽、或者数千载过后，他的弟子会因为各种经历性格再度变化，现在的样子其实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秋亦说：“捕蜘蛛是小孩子的快乐。”

“……”虞观把刚捉到手里的一只千丝蛛放到秋亦头上，看秋亦眼睛瞪得滚圆，少年剑客缓缓道，“这才是小孩子的快乐。”

秋亦把头上的千丝蛛抓下来，和千丝蛛大眼瞪多眼一会儿，把它收进准洞天里，又谴责走到前面的虞观：“你这样除了我以外没人会喜欢你的，好幼稚。”

因为不是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也不是神识传音，所以又不能叫师尊了。

少年剑客回头看了秋亦一眼，银灰色的眼睛微弯，淡然而从容：“我又不要旁人喜欢。”

秋亦一时愣神。

半晌，他两三步跟上去，轻轻拽师尊的袖子，仰着柔软的笑脸，又变回了很乖很乖的样子：“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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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河小秘境不大，秋亦和虞观这么来回飞速搜刮，也没有主动避开其他人，不久便远远瞧见一队修士。

好巧不巧，正是丘家的势力。

丘桠走在最前面。她换了一身衣服，仪容无损，仍旧光彩照人，但神情却有些暗沉。只有丘桠自己知道自己受伤有多重，现在表面的光鲜不过是强撑着。其余丘家弟子以丘玉帛为首跟在她身后，皆是脸色不大好看。

练气境秘境，丘桠一时没想起来用神识细细探查周围——而且这里还有个高境界修士在，用神识探查高境界修士是作死的行为，她虽然逃过一劫但也不想试探对方的底线。洞虚境修士本该早就看见秋亦虞观二人，但丘桠心神还沉浸在之前的事情上，心神不宁，以至于这时才见到远处的二人。

有一个性格张扬、也没什么脑子的弟子出声道：“他们只有两个人，先前还坏我们事情，引来水蛟龙，要不我们动手——”

他还没说完，便忽地脸上一痛——竟是被谁猛地一抽，半边骨头裂开，牙齿七零八落碎了一地，血沫混着口水从嘴角边流下！

丘桠收回那刚刚狠狠扇了人一巴掌的手，厉声喝道：“再有下次，我先送你上路！”

哪来的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那弟子恐惧地呜咽着，丝毫不敢顶嘴。其他丘家子弟皆低眉顺眼，不敢有半分忤逆，心中却是对这个傻子多有嘲讽。

之前的遭遇让丘桠确信秋亦背景不简单，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秋亦和虞观，道：“我们绕道！”

他们此行正要往金丹灵虎的地盘去，绕道的话就又要多耗时间，但是丘桠发话谁敢忤逆，就像谁也不敢问这位尊者为什么杀了水蛟龙后也不敢探索环河一样。反正最后责任落不到他们这些小辈身上就是了。

秋亦远远看见王家的队伍绕道而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身边的虞观，有一种自己在狐假虎威的感觉。不过偶尔当一把借了威风的狐狸感觉不赖。

他与虞观的视线对上，偷看被抓包了。

秋亦坦坦荡荡，不避开视线，眼睛亮闪闪地崇拜夸夸：“好厉害！你好厉害！”

什么话都不说一个照面就能让人家绕道避开，这不是厉害是什么。

没有师尊会不喜欢被弟子这样崇拜看着，虞观也不能免俗。不过他终究不是过去身外表那样的少年年纪，只是揉了一下秋亦的头，然后微微笑了下。

虞观：“等你成长后名扬四州，有了名气，到时也能如此让他人为你绕道。”

秋亦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像有点难，我得干出什么大事情才能有名扬四州的名气吧。”

世界太大了，秋亦稳扎稳打不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的话，可能真得等到成仙有大范围天地异象时才能扬名天下。

虞观只是轻轻吐出四个字：“天骄盛会。”

天地间灵力与气运达至峰值便代表着盛世到来，此时有天赋者繁多如星。然后由天道发出请帖，以那个只有在盛世才会浮出海面的第五州中州作为舞台，天下各个势力云集，各路群雄彼此切磋争斗，被无数双眼睛看着排出三六九等，决出真正的绝世天骄。

这便是天骄盛会。

此世还未举办过天骄盛会，但完全可以想象第一次举办时空前绝后的盛景。如果要扬名，那天骄盛会确实是最好的舞台。

“……”

四目相对，秋亦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他在那双冷漠的银灰色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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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丘家队伍后，秋亦又零零散散遇见了几个散修，大家没有交情，闯秘境彼此都是半个竞争者，没有交流地就互相避开了。他们一路来没见到王家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丘桠解决了，不过无论这两大世家闹成什么样也与他和虞观这两个普通散修无关。

他们搜集了大概千来卷蛛丝，四百只千丝蛛。

千丝蛛好像也会通风报信一样，越到后面越不好找，不过神识还是帮了秋亦很多忙。他这次刚直起腰，心里忽然一咯噔，下意识预感到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这一次的传送比进入时还要粗暴，秋亦眼前闪过白色的小光点，他眉头皱起，试图压下那种油然而生的恶心感，双手紧紧攥成拳。

虞观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表情平静，向环河处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正要伸手拉住秋亦，忽地又是一愣——在他伸手握住秋亦的中途，秋亦主动地伸出手先一步握住了他。

因为身体不适难受，秋亦的动作很快、很匆忙，连力道也没有注意到，他那么用力地握住虞观，手上的青筋都暴起，像是溺水之人抓紧最后一根浮木。

这次记住了啊。

虞观垂眸，看着交握住的手。

他其实是按照秋亦的年龄来改变自己的模样。秋亦多少岁，过去身就是多少岁。现在两个人的手大小相差不大。

这是一个一般不大会被当回事的小细节，但是虞观微妙地、又一次意识到：秋亦确实是长大了。

他用拇指轻轻碰了秋亦的虎口两下，感到弟子似乎没那么绷紧、手微微松开一些后，温柔而不容置疑地反客为主回握住。

……

环河秘境开放的第二日下午，秘境提前关闭，所有修士都被随机传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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