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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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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肆听了她的话,又是一惊。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责。男子提和离,是善妒、是女子留不住男子的心;女子提和离,错处依旧在女子,指责的话也更加难听。

且指责女子不止有男子,还有与她们有着同样处境的女子。

先不说这二人才成婚将将半年,单就沈卿云至今未生养和离后就免不了要被议论。

天底下最堵不住的便是民众的嘴巴。

沈听肆思索片刻,面露凝重道:“卿卿,你当真想好了吗?且不说父亲如今没了权,就是在先前我们沈家也做不到用权堵住百姓的嘴。你要面对流言蜚语,甚至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就连父母兄长都无可奈何。”

说着他都替妹妹心酸,“兄长知晓如今你已长大,能独当一面。但你要想好那些议论你或许要受一辈子。”

“若你想好了,那便去做,父母兄长永远是你的靠山。”沈听肆抬眸与沈卿云对视认真道。

沈卿云淡然地笑了笑,“人生在世不过数载,卿卿倒是不在乎那些流言,在京城中我有沈家小姐、永安王妃的名头还能被人知晓。可是天高海阔,只出了京城,就是站在他面前他们都断然认不出我。”

沈听肆边疆与京城两头跑,受人民爱戴,也从未有过逃离京城的想法。

天下人都追求安稳生活,鲜少有人愿意放弃安稳生活。

而多数女子,男子都试图用各种方法将她们“囚”在宅院中,怎么允许她们去看天高海阔。

她们如井底之蛙,入目只有嗷嗷待哺的孩童和等着侍候的丈夫。

沈听肆闻言也不大赞同地皱了皱眉,“这世道并算不得安稳,你一人带两个丫鬟,又没学过武,就算有沈虞娘暗中跟着我也不放心。更何况祖母和父母还不知晓虞娘,怎么放得下心。”

沈卿云就知晓他不会轻易松口,安抚道:“阿兄莫及,卿卿心里有数,知晓分寸。”

她自幼便没多让家中操过心,知分寸守礼仪,沈听肆稍稍放心了些,“你有数便好,土匪流氓朝廷还未剿,兄长怎放心让你孤身一人离开京城。”

“砰砰—”外头知念敲着门。

沈卿云温声唤了句,“怎的了?进来说。”

知念推门而入,忙行礼,“回王妃,王爷乘马车来接王妃了,现在就侯在府外。王爷说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岳父岳母便不登门了,改日再来拜访,只派了景清来寻奴婢。”

沈听肆知晓了沈卿云想和离的心思,此刻也摸不准她回不回去,同知念一起看向她。

沈卿云倒是没有这些弯弯绕绕,她虽同沈听肆说了知晓分寸,但也有自己的计划。

她点了点头,起身同沈听肆道:“阿兄,卿卿便先回去了。”

渐渐走到了只有她们主仆几人的地方,沈卿云才开口吩咐道:“回去便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便出发去江南。”

这二人都是她的心腹,没多问,只轻声应下了。

府外微凉的夜色中,停着一辆马车。

虽已到了春日,晚间依旧泛着冷意,段行川不知站了多久,身上带着寒气,见她来了忙递上手里的披风。

披风被他抱在怀里尚有余温,沈卿云想不明白,他在书房中画着另外一个人的画像,却对她又关怀备至。

可惜她最讨厌对便是菀菀类卿。

沈卿云同她的母亲一样,讨厌争吵,讨厌对峙,讨厌歇斯底里。

所以她同平日里一样淡淡地笑了笑,接过披风,“多谢王爷。”

知念和向烛坐另一辆马车,回程的马车上只有他们二人。

沈卿云做疲劳状,撑着头微微眯起眼。

段行川瞧着心疼,轻轻为她揉着太阳穴。

突然被人碰,沈卿云睫毛颤了颤,段行川捕捉到,他温声道:“幼年时我同太医学过些放松的手法,那时候年幼好不容易被父皇瞧见,卯足了劲的想讨他的欢心。”

他说的轻松,沈卿云却能想象到他那时小小的一个,小心翼翼地讨好陛下。

结果不用他说,沈卿云都能想象到,陛下从一开始待他好就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太子之位悬空,陛下偏宠哪一个都不好,唯独他早早因身子不好无缘帝位,只有对他好才不会有任何异议,还能彰显陛下仁德。

而段行川那时候年纪那么小,怎么能读懂这些?

母亲是早逝的宫女,早先不被陛下知晓,宫中的腌杂事多,沈卿云不敢想象他曾过得有多苦。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份好,小心翼翼地讨好。

可那是帝王啊。

最是无情帝王心,他的那份好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

沈卿云不愿去更深的探究,终究是要陌路的人,何必再去心疼早已无法改变的事。

她睫毛轻颤,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好像只是十分寻常的一个夜晚,沐浴后他们躺在同一张床塌上,段行川同往日一样抱着她,她也同往日那样依偎在她怀中。

第二日段行川轻手轻脚起床上朝。

他刚走没多久沈卿云便起身了。

知念上前扶她梳妆,“王妃,东西已经悄悄收拾妥当了。”

沈卿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洗漱完便和知念悄悄收拾她的东西。

府上的马车她随意安排,不过担心麻烦,沈卿云特意安排了沈府的马车来接。

沈卿云的东西并不算多,左右有钱在手到哪里都不会缺东西,要紧的地契之类都被她贴身装上。

为了赶在段行川回来前收拾好,她们拿的东西都一切从简。

沈卿云掐好时间,最后在二人卧房的如玉圆桌上放了和离书便走了。

和离书是在成婚前便写好的,相处的过程中,她曾一度认为这封和离书会派不上用场。

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静岳瞧见了惊讶她起的如此早,忙行礼,“见过王妃。”

沈卿云只留下一句,“王爷问起便说,本王妃兄长难得回来,甚是想念,今夜不回来。”

静岳应了一声“是”,沈卿云便离开了。

大晋对出城管的颇多,女子没随行男子陪同是不得出城门的。

白日里行走多有不便,她在自己的几个铺子转了一圈,又瞧了瞧叶婉宁的生母,待到晚间才向城外走。

晚间管的稍有疏松,沈卿云又特意选了一条小路。

马车哒哒向前,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是逃兵,不愿面对撕破脸皮后的歇斯底里。

一路无人,寂静无声,沈卿云本能的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但有沈虞娘在她倒是不慌张。

“扑通——”一声,马车失控。

沈卿云撩起车帘,寒风吹入。

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后面站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只有为首的那个络腮胡,穿着稍微利索些。

络腮胡眼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手里拿着把刀,拦在马车前,不耐烦道:“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见她拉开幔帘露出娇俏的面容,络腮胡愣了愣,搓搓手嘿嘿直笑,“小美人,你今天是走不掉咯。”

说罢对着后头的人高声道:“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带回去给老大当压寨夫人啊!”

又冲在马车里的沈卿云道:“小美人还不出来?等着哥哥们去请你吗?”

当今世道还没到吃不饱的地步,这又在京城脚下,这些土匪多数是在街上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武力值多半不高,仗着人多势众,走这条小路的人本就理亏,不敢报官只得闷声吃下这亏,才抢了些钱财。

沈虞娘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沈卿云并不慌张,顺从地下了马车,一同的还有知念和向烛二人。

沈虞娘还未来得及动作,却有人快他们所有人一步。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提着长剑挡到她的面前,斩下了络腮胡意图碰她的手。

她那平日里三步一咳的夫君手提长剑,脸颊处有几滴方才溅上去的血液。

长剑出鞘,方才欲她行不轨之事的土匪身首异处躺在地上。

后头的土匪见为首的已被斩杀,纷纷落荒而逃。

她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段行川回首与她遥遥相望,眼里是沈卿云从未见过的肃杀。

似是怕吓到她,他用帕子擦净脸上的血液,软声道:“卿卿,过来。”

沈卿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段行川依旧温声哄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沈卿云这才往前走一步,站在了离他一臂远的地方。

段行川也没强求,到如今他已经有了只要将人留在身边其他都无所谓的想法。

景清也驱了一辆马车过来。

沈卿云和段行川同乘一辆,相顾却无言。

马车向前时,段行川开口解释道:“那土匪无恶不作,朝廷一直没有剿匪,我方才杀他也不是无缘无故。”

“嗯。”沈卿云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

而后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到了里屋,坐在如玉圆桌旁的圆墩方凳上,这时她异常清醒,知念给她倒了杯热茶,她温声道:“你现下去吧。”

知念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沈卿云见段行川还站着,喝了口热茶,开口道:“不坐吗?”

世家大族都好面子,她自幼学习的也是要体面,所以便留下和离书悄悄走了。

但段行川这样子显然是要将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

沈卿云轻叹了口气,“王爷,有些事情妾身不想放到明面上说,说出来面上都不好看。”

还未等段行川开口,她便开口道:“王爷书房的画,妾身瞧见了。恕妾身直言,菀菀类卿,不论是于妾身还是那位女子都是一种羞辱。”

段行川垂眸,温声问道:“卿卿就没想过,你个人就是你吗?”

那时候段行川还很瘦小,在段清淮的怂恿下多了几个皇子欺辱他,还有几个在家族授意下巴结他的孩童也参与了。

几个人将他围在宫墙边,宫女太监帮忙放风。

每日都要等段清淮满意了,才会将他放走。

他如野狗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一日恰巧沈卿云经过,如同女侠般冲过来,喊了一声:“让开,不许欺负他。”

她与段清淮不同,她是丞相之女。

太监在一旁提醒段清淮,他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少女救下他,给他递了一个手帕,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和他坐在一起。

后来陛下知晓了落脚在冷僻宫殿的他,他的处境才好些。

后来他听说是丞相之女偶然在陛下面前提到过他。

他坦言道:“我的病陛下虽请了太医,却并非诚信想将我治好,几年前我寻到一江湖大夫治了半年有余已无大碍,只怕这事被陛下知道惹疑,才一直扮做病弱模样。”

段行川直视她,直言道:“我心悦你,从始至终只有你。”

沈卿云并不记得那一段,在他提起后也只能模模糊糊想起一个瘦弱的男童。

她年幼时因兄长习武,对行侠仗义颇为热衷,家中父亲又位高权重,助人时也鲜少惹祸上身。

那又只是她众多事迹中的一段再平淡不过的事了。

她犹豫道:“或许你想错了?错将年幼时的帮助当做男女之情了。”

段行川坚定道:“卿卿,我分得清。”

从一开始他就分得清。

不然也不会学着兄长的模样,穿上温文尔雅的外衣,只为求她多看一眼。

不然也不会在明知晓沈卿云喜欢自己兄长,不得已嫁给自己时,仍甘之若饴。

他曾无数次在梦里杀死段清淮,却因沈卿云觉得他已改邪归正。

“那今日你为何会突然出现,是跟踪我吗?”沈卿云问。

生怕他误会,段行川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夫人误会了,京中有我不少暗线,瞧见夫人秘密出城便前来通报了。”

片刻后沈卿云犹豫道:“成婚数日,我虽对云让有了些许情愫,只是自年幼时起父母兄长、祖母、外祖父母无一不爱我,得到了太多的爱,云让这份便显得没那么弥足珍贵了。”

“我心悦你,但并不多,不足以让我改变赏江山的愿景。”

段行川只能听到那句“心悦你”,他欣喜若狂,只道:“能得到夫人的喜欢就已足够。我也不愿夫人为我改变,只求夫人赏江山时带上我。”

他卑微进尘埃里,如同摇尾乞怜的野狗。

沈卿云沉默许久,只垂眸道:“夫君让我考虑一下,明日清晨给你答复。”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沈卿云便起了身,她算是一夜没睡,辗转反侧。

段行川搂她的动作很轻,好像生怕她第二日走不掉。

他睫毛轻颤,怕是也没睡多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段行川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离开了,他只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泛着阵阵酸意。

等怀里彻底没了那份余温,段行川才起身。

走过屏风,窗户大开,沈卿云穿着淡粉色的罗裙静静地站在窗边。

见他醒了,转过身,笑着调侃道:“夫君今日起得未免太晚了些。”

段行川奔过去拥住了她。

紧紧地抱住,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因二人都未休息好,眼下一片乌青,出行计划只得挪到明日。

后来在赏绿水青山的每一日,沈卿云都无比庆幸这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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