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英破天荒的早起了一回。她小心解开绑了一夜的手,顿时觉得整条胳膊又麻又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她龇牙咧嘴的甩甩胳膊,心想,生孩子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穆英穿好衣服出门,假装睡觉的庆阳立刻翻了个身,把同样酸痛的胳膊压在床上,来回揉捏,“呼……好痛!”
直到她胳膊上的不适感完全消除,穆英也没有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平时睡到中午才醒的小土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刚开始,庆阳以为她去厨房找吃的了,结果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着人。
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又不敢一个人去厨房,因为害怕碰上那群口无遮拦的土匪。
庆阳无处可去,只好躺在床上发呆,还能节省体力。在山上的日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用读书,不用参政,清闲的像个废人一样。
与大部分养在深闺、读书只做消遣的贵族女子不同,景帝要求所有的皇子和公主最迟五岁进入崇文馆读书。
庆阳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夙兴夜寐才是她的日常。
崇文馆的皇子越来越多,只有公主在逐年减少。她后来才知道,那些成绩一般或不爱读书的公主,及笄之后就会被父皇嫁给大臣的儿子。
为了不那么早的成亲,庆阳只有努力读书留在崇文馆。那些成绩不如她的皇子总是嘲讽她说,文章做的好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不如趁早嫁,还能挑选个如意郎君。
及笄之礼那日,父皇送了她一份大礼,她成为本朝第一位开府的公主,还被特别允许入朝听政。
起初,谁也没有把这位出入朝堂的年轻小公主放在眼里,只当是皇帝溺爱女儿的缘故。
当然也少不了心怀不轨之人试图揣度圣意,朝野上下最流行的说法有两个。
一个是陛下给庆阳公主荣耀加身是为了许配未来驸马,此人一定是陛下极为重视之人。
但这个人是谁,没人知道。
另一个则是为了东宫太子。
自古以来,皇帝都忌惮在位时东宫势大,经常采用制衡之术,扶持另一位有才能的皇子,约束太子。
这个办法确实有效,但也容易埋下祸根。血淋淋的历史告诉后人,制衡之术的结果最后都会演变成兄弟相残。因此,陛下挑选了一位无法争夺皇位的公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正因庆阳公主无法成为皇位继承人,大臣们与公主府来往时,也不会像与皇子和太子那般诸多忌惮。何况公主尚未选驸马,不少人还惦记着成为皇家女婿。
时间一长,东宫看着像是被公主府压了一头。太子不如女人的流言,在朝堂和民间悄悄流传。甚至还有童谣唱道:“百鸟朝凤,皇太女将出。”
其实满朝文武心里都明白,这就是陛下的初衷。无论民间传的如何热闹,只要太子登基,公主出嫁,这些流言都将烟消云散。
可是,东宫那边却当真了!
年轻气盛的小太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公主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于是他开始在朝堂上公然找茬。
偏偏他在政事上能力又不如庆阳公主,好几次闹得皇帝都跟着下不来台,恨不能把他踹回他母后的肚子里!
若此时是太子与某位皇子相争,估计早已两败俱伤。但东宫却能一直安然无恙,坚持到皇帝驾崩。
庇佑公主府的靠山不在了,知进退的庆阳公主准备着手挑选驸马。虽然已年过二十,还是有不少王公大臣向公主府提亲,但都被皇帝驳回。
与突厥打仗战败后,皇帝身边的宦官向他进谗言说,不如让庆阳公主去和亲,不仅可以免于战事,还能报东宫昔日之仇。
一朝天子一朝臣。
式微的公主府未能推掉这门亲事,庆阳公主以最不体面的方式出嫁了。
庆阳回过神,叹气。
让她流落此地的人会是皇帝吗?
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自古,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倘若真是皇帝的意思,庆阳也不能弑君报仇。
外面忽然传来劈砍的“当当”声。
庆阳起身走出房间,站在回廊往下看,见院子里多了好多竹子。
“媳妇!”穆英朝她挥手,指着桌上的竹篮说,“我给你带了吃的!”
饥肠辘辘的庆阳从楼上下来,站在桌子前掀开竹篮上的蓝色小方布,里面放着几块馕饼和一盘酱牛肉。
一大早就吃这么…算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庆阳拿起馕饼咬了一口,还是热乎的,因为太干,噎的她直拍胸口。
穆英放下手里的砍刀,进屋倒了碗水给她,笑着说:“慢点儿吃,都是你的。”
“……”
不要把我说的跟你一样!我只是早起不习惯吃干的。
庆阳看着满地的竹子,问:“你又在干什么?”
“你不是说好几天没洗澡了?我给你做个大木桶,你想怎么洗都行!”
庆阳默默咽下嘴里的饼,原来她一大早是去砍竹子了。
“你以前是怎么洗的?”
“去河里洗啊!能洗澡,能游水,顺带摸几条鱼回来。”穆英瞧她一眼,“你肯定不会去河里洗。”
庆阳想象了一下长安百姓都在护城河里洗澡的场景,赶紧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看在小土匪好心给她做浴桶的份上,庆阳主动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用!外头太阳大,你回屋里歇着。想吃什么就叫我!”说话时,穆英的眼神迅速从她身上扫过。
“……”
她刚才是朝我肚子看了一眼吧!
那个奇奇怪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会真以为昨晚怀孕成功了?
一旦产生了这种想法,庆阳再看小土匪忙碌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那一脸要当爹的兴奋感,哪里是单纯的对她好,分明是为了那个永远不可能出生的“孩子”。
庆阳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院子里敲敲打打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下午才停。
屋里热的睡不着,庆阳摇着扇子出门看木桶做的怎么样了。一想到晚上就能洗个舒服的热水澡,这潮热的白天似乎变得更加难熬。
比印象中的木桶要粗糙,也没有刷油亮的漆,大体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
关键是能用就行。
“这么快就做好了?”庆阳趴在楼上笑着说道。
穆英擦了把汗,“我正要放上水试试。”
她把木桶搬到井边,一桶桶水倒进去,水很快从缝隙中流出,有的地方缝隙大,甚至呈现出滋水的样子。
满脸期待的庆阳嘴角一抽。
果然不该对她抱太大希望!
水流了一地,可穆英还在一桶接一桶的往里面倒水,直到水面与桶持平。
出了一身汗的穆英回头对楼上的庆阳笑道:“媳妇,你不介意我先洗吧?这么多水放着也是浪费。”
看着四面漏水的木桶,庆阳嫌弃道:“你洗吧。”
她这是完全自暴自弃了!
甚至都没想要修补。
“扑通”一声。
穆英跳进水里,水花四溅。
居然在外面洗?
她也不怕有人闯进来!
“媳妇!给我拿下擦身上的帕子,还有衣服!”
庆阳懒洋洋地应声道:“好,知道了。”
洗澡还要人伺候,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反正你活得那么奔放,就算光着身子跑出来,也不会觉得害羞。
庆阳拿着干净的衣服和帕子来到井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木桶漏的没那么厉害了。
一瞬间,她恍然大悟!
竹子拼接起来会有缝隙,但是被水浸透之后会发胀,又因为桶中盛满了水,挤压定型后缝隙就消失了。
“谢谢媳妇!”
穆英拿走她手里的帕子,从水中站起来,庆阳猝不及防对上她赤|裸的上身。
“啊——!”
这尖叫声绝不亚于昨晚穆英挨打。
“怎么了?怎么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穆英转身去看自己身后,又把后面毫无保留的向庆阳展示了一遍。
常年包裹严实的屁股,浑圆白皙,在太阳光下更是发亮。
“……”
庆阳扔下衣服,捂着脸跑了。
…
白虎堂。
穆峰光着膀子,站在织布机前帮夫人缠线,听见叫喊声朝门外看去,疑惑道:“这英子跟她媳妇俩整天在屋里干啥呢?这个叫完、那个叫!”
“我哪儿知道?好端端的闺女不嫁人,娶什么媳妇!八成是信了昨晚骗她说的拉手就能生娃的鬼话,逼着人家给她生娃娃呢!”
“不会吧?我以为她知道咱们骗她呢!”
“这种事没人教她怎么会知道?你说能她肯定就信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吧?”柴邵红愁的头疼。
“英子还小,又不着急嫁人。老四派去打听的人快回来了,等确定长安那边一切太平,咱们再做打算!”
“只怕你闺女不肯呢!今天早上,我看见她背着镰刀去砍竹子,说要给她媳妇做洗澡的木桶。你闺女啥时候这么会疼人了?她娘都没用过闺女做的桶!”
穆峰一听,媳妇这是敲打他不会疼人,赶紧笑嘻嘻地说:“夫人别生气,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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