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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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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白到天蒙蒙亮才睡去,第二天又早早从混乱的梦里惊醒,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了榻前,看唐京墨仍在梦中才放下心。

顾元白醒了就不敢再睡,他知道唐京墨那句“明早就走”不是客套话,他怕眼睛一闭一睁,榻上的人就消失了。

顾元白出了房门,流觞就守在门外。

“你差人去查查,现在唐虔人在哪,昨日唐家发生了什么事。”

流觞应了“是”便走。

“等等,你再差其他人去寻,关霁生现在在哪。”

唐京墨一觉睡到快晌午,这次倒没梦到那些荒诞的内容。

发觉腹部的疼痛消退了,唐京墨便转身下了床,披上了自己的外衫推开了房门。

天阴了,下起了绵延的雨,雨水顺着房檐倾泻而下,淅淅沥沥。顾元白就站在屋檐下,背着手,望着庭院内的斑驳树影。他身量高,肩膀也宽阔,束着高马尾,白色的长袍镶着蓝色花纹,像个行走江湖的少侠。

听见背后有响动,顾元白转过身来。于是唐京墨清晰地看见了他平静似水的眸子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了波澜,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荡着涟漪。

“你怎么出来了。”顾元白说着就要推他回去,唐京墨下意识地挡住他的手,但身子仍是虚弱,向后跌了个趔趄。

“无妨,我已无大碍了。昨日麻烦三皇子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你要去哪?”顾元白扶住了唐京墨。

“我去哪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你药还没喝呢,郎中说你要按时喝药,好好调理身子才能好。”

“殿下想必也知道,我打娘胎里就带着这副烂骨头。在唐家怎会缺郎中,调理了这么多年都没好,殿下随便叫个郎中就能好?莫不是藏了阎王的生死簿。”

唐京墨这张嘴怎么骂顾元白他都不生气,唯独他对自己一副轻贱模样,顾元白看了就来气。他想直接把人抱回屋里去,又怕横抱的姿势太过越界把人吓着,推回去又怕把这副单薄的身子推散架。

沉默良久,久到唐京墨以为顾元白做了妥协,于是他便轻轻叹了口气,迈腿走到了雨里。然而意想中的雨点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唐京墨一抬头,才发现顾元白竟是直接脱了外衫,撑起在他的头上。

唐京墨只当他疯了,加快了步伐向外走去,结果顾元白打定了心思要跟着他,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他走到哪就跟他到哪,任由被雨水打湿。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别走,就在我府里休息,养好身体。你要走我就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唐京墨简直被气笑了。顾元白那张脸,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商贾世家,谁不认识,让他跟条狗似的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怕是明天就出了名,后天就被顾玄雍召去宫里面见了。

唐京墨被逼得还未出府就又走回了屋檐下,自己身上就湿了个袖口,顾元身上却全是大大小小的雨点印连成一片。像个被淋湿的狗,唐京墨不合时宜地想道。

唐京墨看着顾元白手里已经湿透了的外衫,颇为无奈地扯起了嘴角:“殿下当真是不愿让我好过。”

顾元白知晓唐京墨只是不愿白拿人便宜,也不知道如何与人亲近,并非当真如此疏远自己。“愿不愿你好过,日后你心下自会有判断。走吧,”顾元白同唐京墨伸出了手,“淋了雨,别再受凉,跟我回房。”

唐京墨伸出手,在触到顾元白之前顿了顿,烧心的感觉登时涌起,耳根被烧得通红。在停顿的片刻,他蜷缩了一下手指,最后垂下,快步从顾元白身边擦身而过了。

顾元白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手,低头笑了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顾元白勒令了唐京墨除了如厕外,一天都不准出房,最好是待在床上。他用棉被把唐京墨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旁边还点上了炭火,硬是把人热得没了寒症不说,一个劲直冒汗,最后实在受不了,直接把被子甩到了顾元白身上。

“殿下总在这客房中干嘛,如何不回自己的起居室去?”

顾元白想了想,道:“我府上没有客房。”

唐京墨怔然,硬是想了好一会儿,平日里微眯着的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主卧?”

顾元白点点头。

“这是,你的榻?”

顾元白又点点头。

唐京墨翻身就要下床,被顾元白一个眼疾手快给按了下来。他一只手按住了肩膀,一只手扶住了腰,掌下的触感传来,让顾元白心跳乱了几分。

“殿下,这么大一个歇云府,竟是一个客房都没有?”

顾元白的手不愿离开,于是就这么一个姿势僵着:“客房,有,但是我未成家,府上一般不住外人,客房连个软垫都没备,就一空房间,当真是住不了人。”

唐京墨狐疑地看着信口胡诌的顾元白,思考了片刻,便又道:“那下人的房间有没有大一些的,我同他们……”

“跟下人住算什么样子?”顾元白干脆坐在了唐京墨身边,一手不动声色地虚揽着他的后腰,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察觉,“这传出去,唐家二公子来我这跟下人住,父皇非得让我去罚跪不可。”

唐京墨不知为何却突然沉默了,再未开过口。顾元白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他的神经,慌张地想要解释,又找不到理由,于是便急急忙忙地起身,说是午膳好了,要找请柳端来给他用膳。

顾元白出去后,唐京墨兀自叹了口气,心下怪自己太敏感。可他并不是什么唐家二公子,他先前至少是唐家的一条狗,现在连条狗都比不上了。顾元白把他留在这,是拿他当唐家的人,那如若他不是了呢?他会不会也弃他如敝履,把他扔回那个潮湿逼仄的小巷?

不过多时,请柳就端着午膳进来了,身旁没有跟着任何人。唐京墨顺着打开的门向外看去,看到了远处顾元白的身影,似乎正在同他的那个叫流觞的侍卫说着话。

请柳约莫十五六岁大,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裳,看着很是可爱。她把午膳放在了桌上,然后回头看顾元白没跟过来,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了唐京墨跟前,像密谋国家大事似的悄悄说:“你就是唐家二公子唐京墨吗?”

唐京墨着实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不想跟不知情的人计较,于是便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吃了三皇子给你带的糕点?”

“是?”

“哇,果真是!”请柳高兴地像中了举,“殿下每次都只同我们说要做好点,要最好的,我们问是谁他每次都别别扭扭的不愿说,我知道他不会带给小皇子,那就一定是带给你了!”

顾元白?别扭?唐京墨想不出那副样子,光把他和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就让他忍不住轻笑。

请柳仍旧笑嘻嘻:“殿下对你这么好,那外面对你的传言,一定都是假的吧?虽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么凶,但是殿下的眼光一向很好,从不结交不入流之辈,所以你一定……”

“顾叙敛平日里骂过你吗?”唐京墨打断了她。

请柳呆呆地摇了摇头。

“那他脾气确实好,能由着你嘴那么碎。”

请柳圆圆的小脸一下被气得一阵红,唐京墨心想看起来和顾元今一样,果然小孩子生气都一个脾性。

请柳气鼓鼓地出了门,差点跟顾元白迎面撞上。

“怎么了?”顾元白走进来,关上了被请柳撞开的门,“她怎么你了?”

唐京墨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土豆:“殿下问题问得好生巧妙,为何不问是我怎么她了?”

顾元白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他往嘴里夹菜:“味道还行吗?”

“不错。”

“你要是愿意说不错,那看来就是很好吃了。”

唐京墨睨了顾元白一眼,顾元白却乐道:“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带你去吃更好的,拈花楼里最近上了许多新菜硬菜,我们去吃个遍!”

唐京墨轻笑,嘴角向上杨着,终于不再是一副毫无喜怒的寂静模样。顾元白看着唐京墨的笑,心里又开始刺挠着痒,抓起筷子也开始扒饭。

唐京墨这辈子吃饭上过两次桌,一次是昨日的鸿门宴,一次便是今日,他和自己一直肖想的人,面对面坐在卧房里谈天吃饭。

唐京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他离开唐家的消息迟早回传遍京城,他迟早都会成为一只落水狗,到时候这顾元白的府邸还踏不踏得进去,就难说了。

“对了,方才送午膳的侍女,是谁?”唐京墨边吃边问。

“请柳。怎么?”

“性子不错,但是太容易轻信别人。殿下最好同她说清楚,这些人情世故,否则以后不知吃多少亏。”

顾元白听了这话,又想起方才请柳冲出房门一脸愤懑的模样,心下疑惑怎么两个人的话和表现对不上号。但他还是冲唐京墨点点头。

“好。”他应道。

唐京墨夹菜的手顿了顿。他忽然觉得,请柳或许是随了她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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