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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哭出来了,就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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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白刚到京城,心脏就猛地一痛,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他只觉得有什么在呼唤他,快些走,快些走,再走快些。

这种感觉在他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宫中后越发清晰。

快些……再快些……再快些啊陈玉白。像你赶往江南那样,快快走。

那马终于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陈玉白疯了一般地往里跑。

快些……再快些……

为何宫中没有人……为何一个人也没有……

他在那空旷的围墙间奔跑着,四周静得吓人,仿佛只有他的脚步声。

不对,有声音……谁在哭啊……为何挂了这么多白绸……有人死了吗……

天怎么突然就……转了起来……

几天不眠不休,扛不住了。

再醒来时,外头依旧很安静。只不过他被带回了哪个殿中。

陈玉白安静地躺着,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绸缎,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睡觉,可是眼睛不愿意闭上。

过了许久,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进来了。

“宫中死人了吗?承恩。”陈玉白没有看来人,依旧怔怔地盯着床顶。

李承恩不知道陈玉白是如何知道是他的。

他一声不吭,走到陈玉白床前,重重跪下。

膝盖撞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是阿叔吗?”

依旧没有回应。房间里和外头一样寂静,进来的仿佛是个死人。

“你不要吓我,承恩,你说话呀……”陈玉白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人依旧没有声音。

“你说话!李承恩!谁死了!你告诉我谁死了!”陈玉白突然提高了声音,有些尖锐,嘶吼时整个床都在震动,但他依旧没看李承恩。

“对不住。”李承恩的声音哑得吓人,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玉白……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道歉!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谁死了?!”

陈玉白骤然坐了起来,看向李承恩。

“我最后再问你——到底谁死了?!”

李承恩咬紧牙关,感觉口舌已然成了几块烂肉,堵在喉咙里,叫他发不出声音。

陈玉白直接下床去推他,结果腿脚根本没有力气,没推倒李承恩,自己先跪倒在了地上。

“你说啊……李承恩……你告诉我……谁死了……我求你告诉我……我求你……”陈玉白。“你不说我就出去问……总有人告诉我的。”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整个人苍白得可怕。

“父皇……父皇走了……”李承恩咬碎了那几块烂肉吞下喉咙,只觉一股腥甜。

陈玉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乖乖不动了。

他呆呆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了伤的蜗牛,将自己缩回笨重的壳子。

李承恩的心疼得像是要死。他宁愿陈玉白拿把刀将他千刀万剐,将他的心扎个稀烂,也不要看陈玉白这般模样。

他想去抱抱他的小玉兰,但他不敢再做什么。

“怎么会是……阿叔呢……他还答应我……要带我去南山看桃花……”

怎么会是阿叔,李福不是说,他好好的吗……

陈玉白哭得很小声。

李承恩不敢动他,只是悄悄留心他的动静。

直到那哭声越来越小,李承恩发觉不对劲,顾不得陈玉白的感受,急急将陈玉白翻过来查看。

陈玉白已是在隐隐抽搐了。他张着嘴没有声音,也没有呼吸声,脸涨得通红,没了反应。

李承恩的心停了一拍。

他想将陈玉白抱起,却没有一丝力气。

他颤抖着,摇摇晃晃夺门而出。

陈玉白醒来后整个人都安静了。

安静地跪在灵堂、安静地休息、安静地看着李昱下葬。

他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在这世上再没了挂念。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李承恩夜夜不敢安眠,累到昏睡也会被惊醒。

他太怕陈玉白想不开了。

可是陈玉白似乎没有那个心思。

他除了安静一些,生活一切如旧,冷静得让人心惊。

还能怎么办。

他们的恩怨,他们的情仇死死地套在一起,连他们自己都被裹挟在其中动弹不得。

他不会处理这些,从小李昱允许他接触到的情感左右不过喜怒哀乐,爱恨这种东西太过难缠,陈玉白第一次接触,就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陈玉白太累了,他分不清那些复杂的情感,索性都封闭起来。

情绪是会吃人的,外泄出去吃别人,憋在内里就是消耗自己。

不出几日,陈玉白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来,不过几日就有些形销骨立,看得人心惊。

李承恩知道他是心病,根本不敢再去陈玉白眼前刺激他。

只能疯了一般到处寻医,请来各路神仙都毫无起色。

如同院子里的玉兰花,二月开花三月就枯萎,盛开过后就快速地消弭。

陈玉白拖了一个月。李承恩每每在他昏睡过去后偷偷进去看,都觉得他比前日更加瘦弱。

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吞吃他的血肉,叫他不得长生。

直到有天晚上,李承恩照常用手探了探陈玉白的鼻息,竟是微弱得可怕。

一时间宫中兵荒马乱。

陈玉白昏迷不醒,药石无医。

他像是陷在梦境里,没有病痛,没有伤害,也没有皱起眉头,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安详得像是在母亲怀抱中安睡的孩子。

李承恩快要疯了,他求遍名医,救无可救。

是陈玉白自己不想醒来,外人救不得。

如此不进水米,熬不过一个礼拜。

李承恩确是疯了,他甚至想找人来给陈玉白驱魔,说李昱阴魂不散,不放心陈玉白,想把陈玉白带走。

魏津跪在他身前,说陈玉白不信神佛之事。

也对,众人祈福时,他的玉白躲在后山睡觉。他真的没办法了。

李承恩自从知道了陈玉白的身份后也是不得安寝水米难尽,全靠陈玉白吊着。

如今那根稻草轻飘飘就要折断,李承恩也扛不住了。

他将自己收拾干净,同陈玉白躺在一起,和他断断续续地说话。

有时说西北的戈壁,有时说江南的烟雨。

说行商如何四处漂泊,说他见过的所有。

到最后,说起他们的过去。

“……我知道你不想听那些矫情的话……可是我再不说……是不是这辈子都说不出去了……”

“陈玉白,我偏要说这些叫你肉麻,叫你睡不着……我那天就在那棵仙人树底下许愿……我说要同陈玉白过一辈子……求仙人给我们一个圆满……若是仙人肯允诺,李承恩这辈子就算死也不会叫陈玉白受半分委屈……若是他们不允……那便叫报应全落在我身上,叫我不得好死……都怪我,是我爽约,叫你受了委屈……他们不信我,让我这辈子得不了圆满……我认了……可是他们怎么也说话不算数……既然得不了圆满,该死的不是我吗……”

“玉白……是不是因为你不信神佛啊……怪你……你快些醒来……你快些同那神仙说,把李承恩的报应降了……莫要再难为你了……”

他断断续续说着,有时清醒有时迷乱,却是一直口中有言,像是要把毕生所有的话都同陈玉白说完。

“从小父皇就不疼爱我……后来阿娘也死了……我那时候可羡慕你……羡慕你明明没有父母……但我父皇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疼爱……我不知我是闵氏的遗孤,同他没有半分关系……我不知他是你的父亲……他疼你是应该的……”

“对,你还不知道……你父亲……宫里的父亲,给你母亲写了很多很多书信……怪我这些日子昏了头……不成……不昏头也不能给你……万一你太难过生病了怎么办……”

“可是陈玉白,再不给你……就没机会了……”李承恩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出声,他也不过弱冠之年,对着这些也是张白纸。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对你母亲说过什么吗……他还在信里时常提到你呢……他说他的玉白半岁就会叫父亲了……说你生得聪明……他还说你三岁时被带去春猎会,在和一匹白色的小马驹玩儿……宴席上你吃了不少葡萄……他一直看着你呢……”

李承恩抹开眼泪想看看陈玉白,却见枕头濡湿了一小片,他惊愕地抬头,却见陈玉白眼角滑下一颗泪珠子。

“玉白……你听得到对不对……陈玉白……你听得见……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醒来看你父亲的信……醒来带着他去南山看桃花看戈壁好不好……”

陈玉白发出一声哭音,没有什么力气,小小的,却让李承恩欣喜地失了声。他小心地将那人病骨支离的身体抱在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背。

“哭出来吧……哭出来吧玉白……哭出来了,就醒来吧……”

眼泪将他干净的里衣浸湿,一只手终于死死捏住了李承恩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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