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珠簪错 > 第8章 第 8 章

第8章 第 8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暗樊楼遭毁后,京城庞大的排水系统就此斩断。陵水县的卫生状况本就不好,每逢四月、五月都要开沟,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晾晒。

而因繁盛的商业所系,每日产生的污水无数,如今无处可排,业已影响到陵水县的经济。

百姓怨声载道,更有甚者,请写字先生写了一副横条,聚众在皇宫的东贞门前要一个公道。

朝廷本打算置之不理,然而一场不合时的春雨之后,街道路面积水盈余,挑夫的茶壶、木梳、瓶罐等等,甚至飘到了水面上去。孩童只觉有趣,从自家的灶台边拿一把长勺,赤脚站在门口,探出身去,将这些物件捞到自个儿手里。

挑夫忙着一边斥骂,一边在水里捞自己的东西,小孩忙着笑,觉得逗大人原来像逗蛐蛐一样有趣。

一位朝廷大臣在上朝时出言:“京都人烟辐辏,地势地平,可如今排水不畅,只怕日积月累之后,酸臭四溢,民生难以为继啊。”

皇帝便道:“爱卿以为该如何?”

“要想重建暗渠,没有几年的工程是铁定完不成的。如今、如今只有迁都了。”

......

近来宫中都在为齐光公主的诞辰忙碌,众人皆知王贵妃深受陛下宠爱,女儿齐光自小也如独长女一般捧在手心,其他的几位公主与其相比,都要黯然失色。

但暗渠一事事发后,大岐的皇帝鲜少再往贵妃处。一帮宫侍最会审时度势,于是将这次的诞辰宴也办得草率了。

“你听说了吗?今日上朝,谈到迁都一事,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太上皇给的佛珠都摔了出去,当场碎了一地。”

“当真?那陵水县不是贵妃父亲统辖之地吗?”

“是了,据说陛下前日就召他入宫,想讨论暗渠被毁一事究竟是何人的手笔,毕竟目前也没什么头绪。可王大人至今不来,就像不肯来似的。当年陛下登基,可是借了王家的势,就算王大人无礼,恐怕陛下也不敢发难吧。”

“怪不得陛下这几日都不去王贵妃那儿了,连齐光公主昨日的生辰小宴也没来。”

“陛下这几日去德昭仪那儿啦!据说北国造暗渠的技术要比大岐厉害,不必耗费很长的时间,要是不愿迁都,只能重造暗渠了。说不定陛下想让德昭仪替他开口,请齐王妃帮忙北国那边说一说呢。北国有一申屠氏,是明夫人哥哥手底下的人,北国最好的排水工程,就是他们设计出来的。”

“也是哦,齐王妃还有不到半月就要归宁了。到时候齐王到底是什么模样,咱们也能见着了。若是当真丑陋不堪,只怕着这齐王妃有得受嘲笑呢。”

......

齐王府的耳房里储存了许多杂物家当,以及近来王府在人情往来上的账单,包括需要留存的信笺。齐王府甚少和其他缙绅士人走动,齐王的脾性是其中缘故之一,而齐王在众人眼中实力薄弱、又在都城里没有产业的原因是其二。

因此都城中的达官贵人凡有宴请时,邀请函中几乎没有齐王的名讳。

这日张妈正在耳房的一张小木桌上打算盘,毛笔在砚池里蘸饱了墨水,方欲下笔时,齐王迈步进来。

她搁下笔,连忙起身:“殿下金安。”

张妈素来不苟言笑,待谁都是一副漠然无比的情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独对齐王会露出慈和的笑意,关心齐王的日常生活起居。

她是齐王的乳母,当年为了抚养孩子而入宫谋事,岂料在她入宫后,寄去的碎银荷包都被丈夫一家用尽了。她的孩子在冬日发过一场高烧之后,没能得到及时的诊治,于是就此短折。

她将感情都寄托在当时的小齐王身上,将他视如己出般的疼爱。

“以后不用拘泥于这些礼节,”齐王扶她起身,“这儿背阳,采光不好。我都说过许多次了,不能天天坐在这儿熬眼睛。之后我重新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不要天天守在这间小耳房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张妈笑笑,“这不是还没让王妃接手吗?况且,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那可不值当。我知道殿下这几年很不容易,自然要好好守着。”

“我瞧着王妃入府已有一月了,按理来说,王妃入府后应当执掌中馈的。殿下打算何时将王府的账单等等交付给王妃?”

齐王略作思忖,视线在白宣上扫过:“大岐的公主,应当对这些庶务并不熟悉。搁置一段时日也可以。”

“殿下此言差矣,”张妈对齐王妃并无敌意,也知道齐王此言是因并不完全信任这位王妃。可她也在几次接触中有所观察,“日前我同王妃上都城里去,走到南街的拐角处,那儿有一座因为生意冷淡,缴纳不起税款而倒闭的酒楼。我说那儿基本无法复起了,周围老牌的店都竞争得那样厉害。不过王妃说了一些话,我倒觉得有理。”

齐王颇有闲情地追问:“说了什么?”

张妈清清嗓子,在脑海中回溯那日的对话。

“王妃说:那里出门就连通河桥,河桥尽头就是码头,许多大岐、或边境商人来都城做生意,都要经过那条河桥。他们必然要选一处客栈歇脚,若将那处酒楼改作专门迎接外客,出一些新颖或他国的菜式,并在楼上设一些小间供客人夜间休息,生意应当不会差。”

齐王视线轻飘出窗外:“张妈觉得如何?”

“老奴觉得不错。”张妈又连忙补充道,“当然,王妃此人也是不错的,殿下也不必对她那么提防。”

齐王在沉默中失笑:“我与张妈相处十余载,都没换回您一句不错。王妃入府不过月余,就得张妈如此赞誉了。”

张妈知道齐王是在玩笑,也跟着玩笑似地回答:“这不是王府的事情最近越来越多了吗,老奴想趁早找个人交付,好躲躲清闲。”

......

对待这位远道而来的齐王妃,又是敌国的公主,张妈的提防之心不输齐王。她吩咐了府中的许多下人随时探一探王妃近来的动静:去了何处、和谁交谈、有无出府。

一月的观察中,这位齐王妃倒比预想中的安宁。从不贪睡耽误起身,没让伺候洗漱的侍女在一边捧着铜盆空等;有时午后进膳布菜,她会说菜式太多,又吃不下,白白浪费;而向来无人过问的西园,如今也有了专人料理。

西园和书阁相近,她会避开齐王进书阁的时辰,只身进入西园,或修裁花叶,或浇花施肥。渐渐地,也有燕群莺鸟受花的招引,频频飞入西园中了。比报晓钟声更先一步抵达床头的,是莺啭燕啼之声。

整个西园有了生机。

......

那日她和张妈在王府的廊下散步。

李沉照忽然停下步子,从袖子里取出两袋药砖似的物件,解释说:“这是一味中药包,是我入府时,母亲给我的。那天下雨的时候,看见您在不远处揉膝盖,就想到了这个。您拿回去用热水泡过之后,敷在膝盖上,可以减轻疼痛,效果很好。”

张妈愣了愣,先是没有接过。

李沉照见状,知道张妈在犹豫什么:张妈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只是尽了礼貌的本分。齐王自新婚之夜后也没有来过她的住处,整个王府上下待她都算不上热络。

她居然有闲心去关心张妈?

李沉照微微莞尔,将错处引到自身上去:“可能因为我是大岐的人,而大岐与北国之间,又有许多难以说清的纷争。而我资质也很是平平,没什么能力让齐王府上下一时就卸下心防。”她的手指不自觉微微向里握,“但每日的菜式都是换着花样来的,我在用度方面也没有受到过苛待。可见,齐王府上下,待我还是很好的。我觉得,已经很足够了。”

至少比大岐的人待她要好。

“所以,张妈不用顾虑。”

张妈平直的唇线在上下拉扯,没有触动是假的。但她多年都谨慎行事,识人不在一朝一夕之间,而要经过多年,所以此刻也断不会为一番言语而彻底改变心意。

但张妈没有拂了李沉照的好意,而是躬身接过药包:“老奴多谢齐王妃了。”她又道,“不过王妃不必多思,只是近来殿下和府内上下的人都比较繁忙,可能偶尔疏忽了您,没有任何要提防王妃的意思。”

李沉照的本意是送药给张妈,至于到底有无提防,她心中自有断数:她走动之地,总会冒出三两侍人站在不远处;府中中馈也尚未托付给她;她又亲眼看过了那封密函,甚至出言要挟齐王施救妇孺孩童。

怎会没有提防呢?

她知晓张妈这番话不过宽慰之意,要她少思罢了。但语出关慰,她能够感觉得到,遂以一笑应承下张妈的用心。

“原来是如此,是我多思了。”

张妈见其温和有礼,便忍不住多叮嘱一句:“七月是齐王殿下的十八生辰,以往殿下都是不过的。殿下不喜欢过生日,若王妃有意为其庆贺,可以入宫请夫人帮忙。”

“殿下为何不喜欢过生日?”

“......”张妈沉默一瞬,旧年的军营往事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脑际闪过,遂又充作不知的模样,摇头道:“这个,老奴便不清楚了。不过人各有所思,许是殿下有自己的想法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