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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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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漏未尽七刻,绛帻鸡人站于朱雀门外传鸡鸣。

官员皆挑着纸糊灯笼,下头系个长柄,高举在马前。

一条浩荡如龙的队伍行走在昏朦的雾气里,其中,亦有齐王。

虽说齐王与齐王妃新婚已有月余,实则依旧分睡各居,不曾同床共枕。国君的诏令下达后的头一天清晨,李沉照起得比荀谢还要早,在后厨忙着筹备早膳,不待做完,便听张妈在外头说了一句:殿下预备出府了!

李沉照尚看着炉里沸腾的热气,听见响动,便掀帘儿问道:“上朝竟这样早么?”

张妈颔首:“咱们这可不比大岐,要在天亮前赶到宫外头。偶尔等上国君一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

李沉照闻言,匆忙将刚煎好的饼用油纸四下包好,摸着黑从后厨小跑出来,赶上了刚出寝居的齐王人等。

青禾见着齐王妃,倒不似先前,极是恭敬地一礼:“王妃。”

李沉照冲他点头,视线却全落在齐王身上。

齐王目定远处,不看她。单手理着衣襟:“怎么了?”

李沉照瞧了他一回,才将布囊塞进他腰间,又伸手替他熟稔地理好衣领。

他有些意外。

一阵香风漫飘,齐王下视,见两排翘长的乌睫,徐徐扇动。

睫页之下,是清丽素净的面容。

齐王咽了咽喉,鼓起之处滚动。

李沉照见状,游动在他脖颈衣领处的手忽而一顿:“……好了。”

“殿下上朝去吧。”

还不及他说话,她便又提着裙襟,小跑得没影儿了。那纷沓的裙摆,当真像夏夜受风吹鼓的荷花。

青禾呆愣在原地,复又看向齐王。

齐王冷咳一声,清了清嗓:“你瞧我做什么?”

青禾仍愣在原地,视线不动。

他心想:王妃几时和殿下这样亲密了?

齐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遂阔步先行。

......

国君坐前殿会见百官,视朝听政。而文武百官需在天未亮时就起身,赴殿立班,等候国君驾临。因这些官员大多起身时辰尚早,总是要腹中挨饿。

臣子、亲王等按照官位次序,需在上朝前,先至待漏院中等候。这院设于宫门外,附近原有不少早点铺子,卖些杂粥鸡饼等类,官员都在附近买些早点充饥。后来国君觉得,乌纱帽乌泱泱地散在外头,来往嘈杂,不利于朝容,就饬令不准再设商点。

一干官员坐于待漏院中,齐王探了探腰间的布囊,四下折开,油纸里裹着一只清香四溢的肉饼。

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但凡携刀剑上朝者,当斩。然法为人定,其中亦有例外,兰将军便因战功,被国君开恩特许携剑上朝,以作面上的一份荣誉恩宠。

兰将军常年驻守外地,今年回宫述职,亦在上朝行列当中。年近五十,待人接物依旧落拓不羁,很是豪放。

兰将军坐于椅中,用剑鞘捣一捣齐王的腰间,反手将长剑立于地上,两手交叠按着剑鞘顶部。他朝齐王挤一挤眼,吊儿郎当地讨要:“分一个。”

齐王视若无睹。

“分我一个,饿着呢。”

齐王默然把布囊折回去,意图塞回腰间。

兰将军抄起剑鞘,径直抵在他手上:“什么意思,今日一只饼都不肯跟舅舅分食了是吧?”

齐王淡淡的哦了一声,戏谑道:“这是王妃做给我的。如此,将军还要分食么?”

“......”兰将军咬牙,这可是戳到他的痛处了。

他从官几十载,不曾婚娶。

这若是战场或比武场,他可要和这个侄子较量较量了,然而待漏院内,只得隐怒不发,浓眉飞横起来:“可真是显摆着你了。”

“你小字倒是走了好时运,娶了个不错的王妃?”

齐王嗓间滑出一声:嗯?

口气平淡,辨不出情绪。

“还装着呢,”兰将军把剑鞘撤回,落放手边,“我可是都听说了。她入宫,陪你一起跪着?”

“嗯。”

“还下着大雨?”

“......嗯。”

兰将军由衷赞许道:“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你母妃看起来也很喜欢她。既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齐王视线落于那只布囊上,脑际闪过诸多李沉照的音容笑貌,恍惚之中,迟钝着没有接话。

“什么时候领我见见?你成亲时我还没回京,至今不曾去过你府中用晚膳。”

齐王道:“别了。”

兰将军浑然一瞪眼,粗粝的大掌猛拍在他肩处:“什么意思?”

他减弱声量,用仅有二人能闻的响动说着:“有了家妻不认舅?亏我之前还拨了一批人,替你去周全那群本来早已丧命的女子!”

齐王道:“不认舅?我不照样喊您一声舅舅么。”

“只是你若来,她势必要费心筹备。如今她在京中经营一桩酒肆,本就够疲累了。”

他挑眉玩笑道:“不该让侄媳平白受累啊,舅舅。”

兰将军:......

......

这日朝见,太子荀琮缺席未至。据知班官、驱使官说,太子昨夜偶感风寒,因此缺席一回。然而有心人都暗自揣度着:这是太子找托词,借病不朝,只怕是因齐王日前的揭发而无面,又因齐王得以入朝听政不悦呢。

事实倒是果真如此。

京中近来有一桩营生最是闻名:卜命先生。

据说这卜命先生非北国人士,乃是小国小族的商人,偶然间渡船来此,便在这做些营生度日。然而却如神算一般,能卜出当下局势,一来二去的,名声远扬在外。

太子不知明夫人与国君那一番彻夜对谈,见国君听了齐王的揭发之言后反而允其入朝,竟以为是国君心有偏侧,对自己少了信任之故呢。是以本就不豫,镇日里郁闷得很。

正午,太子在街里漫逛,却恰好见着这先生出摊。于是领着一近身侍人,就上前去了。

别长靳已褪去一身武将服侍,转而绾发高束,一袭蓝白长衫,颇有儒雅书生之相。

“先生,此营生,当真准?”

别长靳在渡舟而来前,早就在王辨处认过太子画像,自然知道这北国太子相貌如何。近日来在京中题字、算命,也只是为了方便接近、结识些风雅人士,或在仕之官,好有机遇接近太子。当下他虽然认出,却只作不知,只顾蘸墨:“世人算命卜卦,不过为求一份确定之数。然而天命无常,人事可加以影响,鄙人只预测前路可能之事,”

他日日买邸报,这邸报专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情报,他对近来之事自然十分了解。

别长靳抬头,眉宇间一片清风,却问:“贵人遇见何事了?”

太子提防心重,自不会全数托出身份与烦心事,绕了个弯子道:“无他。只是近来不顺,总有一人与我作对,担忧那唯一的椅子失于手中罢了。”

别长靳点首,慢慢笑起:“原是如此,此事不难,”他摊手,致意身前竹签,“贵人凭心随缘抽取就好,我自会为您作解。”

太子夷由不定,摸着一根,又觉此签必然不好,遂撤手重摸,如此轮回几番,最终才取出一签来。

别长靳看签,洋洋洒洒地在宣纸上写下一字:暗。

太子的面容骤然僵冷,语气亦不和善:“这是何意?”

别长靳道:“贵人不必着急。”

“所谓暗字,左乃一日,右为一音,日则象征阳,是好兆头,音则是音讯之意,如此看来,好音讯不日就会传来了。”

“当真?”

别长靳将笔搁于架上,温淡道:“鄙人说过,天命无常,只可预测大致方向,如若不尽人事,自然是不能与预期相符的。”

“也就意味着,程途虽然大致坦荡,但要贵人力行人事。”

太子将信将疑,但因这一通不偏不倚的说辞,倒有几分安下心来。

“先生是哪儿的人士?”

“小国书生,求仕无门,漂泊至此,用笔墨混几口饭吃罢了。”

太子了然一笑,眼朝侍人腰间一瞥,只见那侍人便取出一荷包的银锭来。别长靳见状,先是推拒道:“太贵重了。”

太子道:“先生的字体、言谈可至如此,绝非一日之功,润笔是必须的,不必再推辞了。若日后还有疑惑要解,只怕还要劳烦先生。”

侍人遂将荷包径直放在书案上,别长靳却也不推拒了,面上笑得温和:“荣幸之至。”

太子道:“只是一事,还请先生为我详说啊。”

“贵人请说。”

“先生说尽人事,要如何做呢?”

别长靳有模有样地将他自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先是看向他的束发:“发顶凹下,想必常戴乌纱帽。”再又看向他着装,虽有意单调,但腰间佩饰不掩富贵,“饰物精贵,出手阔绰,不是寻常人家。”

“先生所说之事,想必与官场有关?”

太子嗬地一声笑了:“先生看事精准。”

“这倒不难,”别长靳摆摆手,“来我这儿卜命的,大多都是宦海浮沉的人士。”

“今日,我却不能再帮贵人解难了。”

“为何?”

“一日一签,不一日解尽,生意才有可延续之效啊,”别长靳深知太子此人非轻易可结交之辈,不能只看眼前,力图一日之功。于是深藏玄机地一笑,婉拒作解,“这是为商的道理。”

太子倒觉此人颇有意思,也平白多出几分耐心,甚至高看了几眼这卜命先生:“先生见识,倒非常人所能及。那么改日,我再来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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