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飘菊蕊,玉露泫萸枝。
九九重阳,暑热消退,天气清爽喜人。一杯菊酒,一碟花糕,几枝茱萸,轻易便能讨得妃嫔欢心。
东西六宫,难得和乐融融。
猝然,北疆前线来报,接二连三。
“八百里加急:北征军遭准噶尔突袭!”
“八百里加急:北征军南撤不及,四千余人伤亡!”
“八百里加急:北征军困守伊犁!”
“八百里加急:支援军受阻,战况胶着。”
“八百里加急:北征军城破,戴琅将军阵亡!”
噩耗如藤蔓,圈圈勒紧,无人能喘息。
前朝后宫,风靡云蒸,人心惶惶。
翊坤宫这日,太医鱼贯而入,却不见出。
“翊坤宫如何了?”言嫔握住木椅扶手,勉力遏制指尖的颤抖。
“戴贵妃急火攻心,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言嫔的脸色煞白,她沉了沉声音道:“去翊坤宫,我等她醒。”
言嫔起身,方行了几步,忽一阵头晕目眩,她稳住身子,腹中却像插了把匕首,一个劲搅动。
“太医!速传太医!言嫔娘娘小产了!”
依旧是钟粹宫,依旧是正殿卧房,依旧是雕花檀木床,言嫔望着祥云纹绸缎床幔,依旧是无数个失眠的夜,她看得厌烦的图案。
“老臣无能,龙嗣……保不住了。”老太医一个劲以头抢地,钟粹宫内,噤若寒蝉。
言嫔张了张口,半晌,只应了声:“嗯。”
言嫔当真迁久未梦魇了,上次梦到溺水,貌似……是复宠之后?对,是了。
那次,言嫔和孔嫔把酒言欢,喝得昏天黑地,然而一朝梦醒,她将梦忘得一干二净,权当睡了场安稳觉。
这一夜的梦,不一样。
碧水,白衣。女子向她伸出了手,手掌荡漾着水波,徐徐摊开,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
喻言将手放了上去,牢牢握住。
她抬眼,目光顺着手,寸寸上移,这张她憧憬过无数次的模糊面容,在此刻,竟是分明起来。分明得真切,真切到子虚。
上下四方,古往今来,俄顷之间,恍若一枕黄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