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时节,言嫔小产,钟粹宫也闭门谢客。是时,戴琅将军战死,戴贵妃悲不自胜,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已至大雪时节。
近日贵妃病体好转,钟粹宫竟也开了宫门。言嫔面色无喜无忧,直奔翊坤宫而去,实令人费解。
发若层峦耸翠,唇似飞阁流丹。孤鹜为眉,与落霞齐飞;长天作眸,共秋水一色。
眼前人眉目生得绝色,若施了粉黛,倒成了庸脂俗粉。只是身子有恙,脸色显得白了点。
喻言在脂粉奁中,挑了盒朱红的胭脂,指尖沾了少许,浅浅点在戴贵妃面上,添了几分血色。
妆罢,她审视良久,蓦地,对着贵妃莞尔一笑:“娘娘……当真美极。”
见这姑娘眼神直勾勾的,戴贵妃一时缓不过神来。病中便闻传言,言嫔丧子受了刺激,性子骤然孤僻了,不哭不笑,终日面壁发怔,痴傻了一般。
待看言嫔今日,行止虽不痴傻,却果真与往日不同,若细说哪处不同,倒也说不出来。
言嫔拈了把梳篦,寸寸理着戴贵妃的发。青丝乌亮如缎,却掺了几根银发,扎眼得很。
言嫔自铜鉴里看着贵妃,这位后宫最得荣宠的女子,稚齿婑媠,雍容华贵,然而世事无情,璧人竟被折磨得憔悴如斯。
“娘娘可曾听过,这世上有种宝石,剔透如琉璃,坚硬比金刚?”言嫔挑起发尾,专注挽着发髻,闲聊似的开口道。
“未曾听过。”戴贵妃凝神思索片刻,道,“不如妹妹讲与本宫听听。”
言嫔细细挑起她一根白发,不动声色拔了去,卷好藏于袖中,也不知怕何人看见。
“此石,日光下彻,晶莹若冰泉。”
“此石,举世坚硬无二,烈火莫能融,以玉击之,有佩环之声,玉碎石存。”
“此石,产自西域之西,南冥之南,越千山渡重洋,方求得一枚,千金不换。”
戴贵妃起了雅兴,问道:“此石何名?”
铜鉴里,她的眉目近在咫尺,却始终隔了层熠熠的冷光。
“钻石,西洋人谓之,‘Diamond’。”
言嫔说罢,泪如颗颗珠玉,坠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尘埃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