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孔妃女士，写字的人真的interesting。”史密斯搔了搔顶戴花翎下脑袋，嘿嘿笑道，“后面这一句，她写，她爱钻石。美丽的、财富的钻石，我也爱钻石。”

“钻石？”孔嫔心念一动，“大不列颠语里，‘钻石’如何念？”

“钻石？Diamond.”史密斯道。

Diamond，Diamond，Diamond，孔妃反复咀嚼着。

戴萌？戴贵妃闺名？

I love you,Diamond...那就是……我爱你，戴萌？

一道列缺霹雳落下九霄，头脑登时如丘峦崩摧，孔雪儿直发晕。

喻言与戴萌有何纠葛？她的死与这些话可有关？或是字迹并非她写，而是他人蓄谋所为？若是蓄谋，何故写这些无用之言？若是喻言亲笔……不对，喻言何时学了大不列颠语？

白云苍狗，世事如野马尘埃，生物以息相吹，转瞬四散无形。

戴贵妃、言嫔的故去，从未让后宫停滞运转。如今，果真应了言嫔的话，孔妃得了盛宠，孔氏一族兴起，隐隐有力压费氏之势。

言嫔行事一向滴水不漏，然而孔妃锲而不舍，抽丝剥茧之下，竟发掘了些被刻意掩藏的东西。

首先，孔妃得宠、孔氏复兴、费氏摇摇欲坠等事，与言嫔、皇帝二人的密谋有关，至于密谋内容？不知。

其次，秦妃、涵妃、杉贵人、语贵人死心塌地追随孔妃，使她身居高位不可撼动，与言嫔苦心经营有关，至于如何经营？不知。

最末，戴贵妃与言嫔确有纠葛，至于二人有何纠葛？不知。

重仞宫墙旁的牡丹谢了又开，琉璃瓦檐上的莺燕去了又来，金水河上的玉蟾缺了又圆。

头两条，深居后宫的诸多年月里，孔妃陆续寻到了答案，而这第三条，孔妃倾尽一生，也未想清。

直至她晚年安居慈宁宫，一日跪于佛堂，读至释道冲之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难舍，无过己财。”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圣母皇太后孔氏，在心里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

真切皆子虚，有法俱无常。

孔太后明白了甚么，即刻又明白了，自己所谓的“明白”，亦不过是庸人自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