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痛袭来，季煦脑袋昏昏沉沉中，全身使力，这种痛感越来越强烈了，他想喊出来，只觉得喉咙干痒，睁开眼睛，一阵眩晕。

“季公子，季公子，您终于醒来了。”眼前的大汉带着哭腔说，眼中带泪，早没了往日的冰冷，他叫姜予安，是季煦的贴身侍卫，。

季煦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他躺在床上，有这小子在，必定是安全的，突然放下心来。

“我刚才为季公子，施了针，季公子身体虚弱，需要细心照顾，方子我也已经开好了，送去药房煎了，让季公子安静修养，我明日再来。”一位背着药箱的男子，细心叮嘱着。

“ 王大夫，我送您出去吧。”

折返回来，待在床边，便眼巴巴的看着季煦，待药房将药送过来，慢慢喂下，又在一旁守着，不容任何人靠近。

季煦服下了药，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一 把长剑闪着寒光刺向季煦，周围一群人逐渐朝他围上来，他还是不甘心的，对抗着，很快势单力薄，在一片血泊中倒下了。

过了很久，他感觉有人在他附近走动，警惕心让他强睁开了眼睛，周围火光映天，伴随着一股浓烟弥漫在周围，季煦心想这次怕要留在这儿了。

季煦突然感觉到绝望，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却要死在这儿了。他闭着眼，无力挣扎。

突然一个身影过来，他想动，挣扎了一下，全身不受控制，动弹不得，他感觉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东西逼迫他咽下去。

一道微光在他眼前闪过，他微微睁开眼，一个带着黑色面纱，只露出来眼睛的人，在盯着他。

他瞥见那名女子的食指，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他想在看的清楚一些，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他突然感觉到困倦，之前的恐惧消散，慢慢的意识模糊，他的身体好似飘着，在下坠着，旋转着，后来只有淡淡的果香，围绕着他，很久很久才散去。

一连几日，季煦都在梦里重复着这个场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他想抓住她，却怎么也够不到，他想看清她，也怎么都看不清。

像隔着一层薄纱，怎么都抓不住，又像一张网，裹住了，再也逃不脱。这些梦境在每一个黑夜里，反复上演。

季煦伤的太重了，好几处地方都被刺的很深，需要静静躺着，让伤口慢慢愈合。

不过经过治疗，每日由名贵药材熬制的汤药滋养，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卧床静养，已经两个月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负伤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做梦，也想理清楚一件事情。

“予安，予安” 公子有什么吩咐，一个穿着宝蓝色衣服的年轻男子过来。

“我想问一下那日你们在何处找到的我，其他人呢，当日跟随我的人还有多少活下来了。”

“公子，当日属下赶到时，现场有人放了火，火势蔓延不绝，一片焦黑，只剩下焦黑的尸体。”

“属下埋葬弟兄们时，发现少了两人，所以我们当时葬好他们，就开始在附近搜寻。”

“在第二日早上，在山间遇到了一只野狗，说来也怪，那狗一直围着我转，后面就将我们带到了一处山洞，在里面发现了公子，和另一位侍卫，尚存有一丝气息。”

“更奇怪的是，那狗后面不知不觉中不见了，而这山洞离当时打斗现场有数百米距离，洞口位置隐蔽，不易被察觉。”

“我们当时到了山洞，却没有见到旁人，后来属下带公子离开后，还曾派人守侯在那洞口附近数日，也未见有人前来。”

“有人救了公子，安置好，却悄悄地离开，那山洞极为隐蔽，想来救公子的人不想被别人找到。”

“公子可还记得那日的情形，到底是谁救了公子，噢，对了，医者当时查验伤口时，说公子能够保住性命，是服了一枚药丸。”

“我也影影约约记得当时好像吃了什么，好像是一位女子，带着花果的香气，后来就没有意识了。”

季煦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希望能想到些什么。

“一名女子，这就更奇怪了。”姜予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那个活下来的侍卫呢，他是否还记得当日的事情。”季煦问到。

“我问过侍卫，他说当日的情形并不记得了。”姜予安说。

“到底是何人会救，竟一点线索都没有。”季煦皱着眉头自问。

“或许是山野大夫吧，凑巧路过，不忍丧命，便施以援手。”姜予安安慰道。

“或许吧，派人继续查探，万一有线索”

“是，属下明白。”

时隔数月也没有查到线索，这件事也就被暂时搁置下来了，季煦手头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而手头最头疼的一件事情便是她的妹妹季暖，季暖是季老爷的六姨娘所出。

季暖和他虽不是亲兄妹，但少时得六姨娘的照顾，季煦才能磕磕绊绊的长大。

季暖也是一直对他尊敬有加，旁人瞧不起季煦，各种诋毁时，季暖也是站出来维护他的哥哥。

自六姨娘病逝，季煦在季家也就季暖一个妹妹，一直真心对他。

可季暖在十五岁时，竟然得了一种怪病，寻遍名医也毫无结果，每每发作之时，全身红肿难痒，刺痛，看着胞妹受病痛之苦。

季星野心疼不已，所以每年重金寻各处名医。

季暖的情况越来越差，性格也变的古怪，以前六姨娘在时，有母亲照顾开解，境况还算好些，现在没了母亲庇佑，又身患怪病。

人越发孤僻，终日闷在屋子里头，稍稍有不顺，就开始摔东西，旁人眼见季暖这样子，更是避之不及，唯恐粘染了晦气。

丫头婆子们，伺候起来也是极其懈怠，谁会去巴结一个患病的疯子，虽然有季煦照顾，还是处境惨淡。

这日，一众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季城，待车马停稳了，便有一群穿青色衣服，脸庞稚嫩，大约二十岁的姑娘们下了马车。

季家每五年会选一批医女，合格者留下，用与平日里各院病痛诊治。今日便有一批医女进来。

一众医女随后被带到住处安顿下来，安排歇下来，经过一天的赶路，大家也都早早歇息，蓝楚躺床上，却有一点睡不着，心里暗自回想今日的所闻所见。

季家果然富庶，即便医女们的房间，也依然宽敞，摆放精致，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医女们初来，还不能去药房做事，需要张姑姑带着她们先熟悉这里的规矩，等需要知道的都知道了，考核通过了，才能去药房做事，这样也能减少差错，更高效。

连着几日，大家彼此都慢慢熟悉起来，气氛也活络，有时候也会互相打趣一下。

这里面最小的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天真稚嫩，却已离开父母，来这里做事，她和蓝楚一个屋子，短短几日，就已经黏着蓝楚。

“蓝姐姐，蓝姐姐。”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笑眼盈盈的女子朝蓝楚扑来，一头扎在蓝楚怀里，撒娇道。

“姐姐怎么不等等我呢，我们一同回去。”

说罢便挽着蓝楚的胳膊。她叫温允禾，是温家的二小姐。

虽然短短几日相处，但那日有人成心让她难堪时，蓝楚为她出头，维护她时，她就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好姐姐。

两个月过去了，经过两个月的教习，姑娘们已经对这里的规矩了解了，测试通过，便可统一去博仁堂了。

博仁堂是季家的药房，主要给季家家族的人诊治病症，每五年会进来一批医女，用于平日里照顾各房的女眷，孩子。

蓝楚早早醒来了，躺在床上，今天是第一天到博仁堂做事，也不知道会被分到哪里去，胡乱思索着。

没一会便听到敲钟声，起来洗漱，收拾好了，便和温允禾一块儿前往博仁堂报到。

博仁堂到医女们的住处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路上不时有身形矫健的侍卫巡视。

蓝楚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道路开阔，四周高高的围墙，一排排精壮的守卫把守着。

远远便闻着药草的味道，紧接着就看到了博仁堂的匾额，字体刚劲有力，通体描着金粉，闪着微微的金光，下面是两扇朱红色的木质门，两边两个雕刻的大石狮，气派无比。

“禾儿，一会进去，一定要多多观察，少说话，做事仔细一些，知道了吗。”

“蓝姐姐，我知道了，我有点害怕，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没事的，我在呢。”说罢，蓝楚对着温允禾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进去吧。

进了门，早有人在里面等候。

“两位姑娘随我来吧，便领着她们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个屋子。”

“两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蓝楚。”

“我叫温允禾。”

二位姑娘，这里有两个差事，两位商量一下，各自选一下吧。一位是去季家六小姐房里去照顾，另一位是去抓药房，平日抓药材。

“禾儿你先选吧，剩下那个便是我的。”

温允禾，听完这话眉头便皱了起来，拉着蓝楚就来到旁边，小声对蓝楚说。

“蓝姐姐，那六小姐脾气暴躁，得了一种怪病，季家花重金，寻遍名医，也诊不出一个结果来。”

“后来啊，她自己也觉得治不好，日日在房里摔东西，脾气也是阴晴不定。很难伺候，怕是大家都知道，便将这差事剩了下来。”

“我们可真倒霉。”温允禾抱怨道。

季家六小姐，那不就是季煦一直很在意的妹妹嘛。

若是我去，接近季煦的机会不就多了，说不定还能借季暖找到那件东西的下落。蓝楚心里一琢磨，对温允禾说。

“禾儿，我去吧，这季家小姐，受着病痛的折磨，我照料若能帮她减轻病痛的折磨，也不枉我学的这些东西了。”

“蓝姐姐，你的心地真好，旁人躲还来不及呢，我就知道我的蓝姐姐是医者仁心，不求回报，至诚至善。”温允禾对着蓝楚就是一连环的夸赞。

温允禾对蓝楚，由心底生出敬佩，在如此两难的时候，又一次挺身而出，明知道季大小姐性格刁钻，不好伺候，还是愿意承担，温允禾不由心头一酸。

“蓝姐姐，我……。”温允禾小嘴一撇，带着哭腔说。

“放心选另一个吧，”蓝楚拍拍温允禾，轻轻的搂着安慰。

“嗯”

领了差事，蓝楚便被派到了另一个间屋子开始做事，一连几天，闲闲散散的，也从其他医女的口中。

知道了季暖的情况，这个大小姐，虽然生活富足，可是这病总也不见好。

每每发病，疼痛难忍，食不下咽，后来时间长了，这些药也没有用，灰了心，便不喝药，不诊治。

一不顺心就砸东西，旁人看了，越发害怕，纷纷躲开。

又加上六姨娘不在了，本就不是季家的血脉，没了母亲做依仗，日后也不会有个好前程，更是被众人嫌弃。

大家私下里，都说大小姐，发起病来，像疯子，喊叫着，胡乱摔东西，一边说，一边取笑。

虽然季暖出生在如此富贵的家里，锦衣玉食，可是谁也不会拿她当回事，一个久病，不知道还会活多久的疯子，谁都不会拿她当一回事，谁也不会心疼她。

这天季暖又发病了，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赶过来，我家姑娘又发病了，来个大夫跟我去一趟吧。

可是大夫刚好不在这儿，其他医女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大家纷纷装做很忙的样子，互相推脱着，谁也没有搭理她。

来人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是季暖身边的贴身丫头，同刘姑姑一起照顾季暖，平日里，这群医女就懒懒散散的不上心，现在她家小姐生病，她心头气恼，直接怒骂到。

“人呢，怎么没有人愿意去看看我家小姐，你们一个个吃着季家的，用着季家的，现在去替我家小姐看看病，没一个愿意去瞧瞧的。”

“我去，走吧”蓝楚，打断她的骂声，熟练的背上药箱。

“还请姑娘，带个路。”蓝楚说。

穿过一条条长廊，向季暖的宅院赶着。

蓝楚察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远处一撇，看到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浅紫色衣服，身形挺拔的人。

远远的看不清脸，但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淡紫色衣服的映衬下，更觉冰冷。

待走近，前面的丫头突然开口。“季煦公子。”

“暖暖，又发病了吗。”

“是，季煦公子，我先带医女过去。”

“好，快去吧，我晚间就过来看她。”

蓝楚听到季煦两字。心里不由的心虚。

季煦只觉得身影莫名眼熟，晃神思索，等季煦转过头，寻觅身影时，人已经消失在视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