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看哭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录的,她看过现场版的,甚至也在那明亮的篝火边和他们一起歌唱,怎么就过了两年不到,再看这个视频,她就哭了。
她晃晃脑袋,但脑袋里乱得和浆糊一样,闭上眼睛,脑袋又立刻变得空白,只有陈数与那张漂亮的脸,对望着她,发丝被海风吹乱,眼睛比星星还亮。
“……”
她无言的退出相册,打开字母站,下意识搜索前两年的草莓音乐节,点开最长的视频。
她不记得他们是第几个上场的了,从第一个开始慢慢看,但又觉得不好听,太吵了,皱着眉头把声音调小了,到了中间,她很喜欢的一个乐队上场了,她却听得不得劲,觉得他们状态不好,心中暗暗烦躁。
怎么还不到他们。
一直等到中后段,才看到几个少年笑着地在台上做准备,她下意识把目光放到陈数与身上,看他腰带上那根银链摇摆着,折射着远方的落日余晖,闪着耀眼的光。
真是连裤腰带都透露着意气风发。
他们一出现,弹幕都多了不少,全在说这是谁?怎么没见过?好年轻啊,真的好帅之类的话。
周知祎轻嗤,当然年轻了,才初三。
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里下意识的熟稔感和酸味。
然后他们开始唱歌,弹幕又都在刷,好好听,好惊艳之类的话,问他们是哪个乐队的,也夹杂着大量的更帅了,腿好长之类的评论。
陈数与刚进初中的时候跟她一样高,其实是她非得说是一样,但实际高一点点,后来到初二,就变成了半个头,不是一点点了,必须得承认了,再后面,变成了一个头,初三时她就只能到他锁骨那一块儿了,就初二到初三那一年,他蹭蹭地长,人也看着壮了,和她站在一块,经常可以把她遮个十全十。
周知祎也在长高,只是这个长的速度,和他比起来就显得慢悠悠了一点。
他们唱完,她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看着弹幕觉得吵,关了。
过了一会儿,自己都不知道在听什么了,干脆退出了。
一看时间,五点多了,她寻思着自己也该点份外卖了。
某团还没打开,门口传来密码锁被打开的“嘀”声。
她以为是陈数与,奇怪道:
“不是说不用来送饭吗?”
门口传来一道男声,比陈数与的更低一点。
“什么送饭?”
是周泽安。
“哥?”
周知祎解释:“你回来了啊,没事,我以为是陈数与呢。”
周泽安“嗯”一声,说:“我听爸说你受伤了,回来看看你。”
周知祎:“噢,他说的。”
他还穿着六中的校服,六中那边估计多上了半天课才放假。
他走近看周知祎,没忍住皱眉:“脖子,膝盖,还有哪里没有,伤这么重?还在做卷子呢,好好休息啊,不要总念着作业,没考好也不要紧,成绩不好大不了多花点钱就是……”
周知祎听不下去了,提醒他:“哥,我在附中年级前十。”
周泽安丝滑地继续:“……那是成绩确实是不错,比我好,但,那就更没有必要伤成这样还紧巴着做作业了。”
他手里还提了一袋子菜,说:“哥给你做饭去,想吃什么?嗯?想吃什么也没用,菜我已经买完了。”
周知祎:“……”
她觉得她哥今天状态不太对,有点亢奋的感觉。
她那个淡淡定定的哥哥呢?
周知祎挪到厨房边,看周泽安洗菜。
周泽安问她:“到底是怎么伤的,我还不是很清楚。”
周知祎又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说到那变态拿着微型摄像头,周泽安一下没忍住,切着肉的刀重重地砸进砧板,卡在里面。
“……”
周泽安费了点劲扯出来,
“没事,你继续说。”
周知祎犹豫了一下:“然后我就找了紧急联系人,陈数与就进来踹了门,我们就去医院了。”
周泽安看了她一眼,凉凉的,“还瞒着我呢,陈数与没打人?”
周知祎:“……好嘛,打是打了,但这有什么不对,不就给了他一个小教训吗?”
周泽安:“还小教训,我听说陈叔关系找咱爸这来了。”
周知祎:“那不跟他最熟吗。”
周泽安斜了她一眼,“你怎么回事,一口一个他,和爸吵架了?”
周知祎没说话。
周泽安叹了口气,“爸都跟我说了,你昨天的话估计对他刺激不小,临时找了杨叔叔,把工作交接了,下午从区里回来,估计还晚点就到了。”
周知祎倔强地说:“我没错。”
“是,没说你错了。”他淘米煮饭,“但你不能拒绝沟通,今天晚边跟爸好好说。”
周知祎看他洗米,惊了一瞬,“虽然我不知道煮饭具体加米的量,但你加这么多,是不是太过了?”
周泽安眼睛都不眨,“多吃点。”
“那你呢,你今晚怎么安排?”
她想问问周泽安今天是在南苑还是回南城。
周泽安:“我?我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好好说了。”
……?
周知祎云里雾里,不知道周泽安在说什么。
两人饭吃到一半,门口的指纹锁再一次响了。
周知祎疑惑,准备起身看看,被周泽安按住。
他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淡定道:“吃饭。”
周知祎:“啊?哦。”
脚步声有点急,很快来人就从玄关走到了餐厅。
岑昭回来了。
她还穿着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优雅知性,看见周知祎和周泽安在吃饭,她顿了一下,朝周知祎点点头,轻声问:“祎祎,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她其实昨天晚上凌晨打了电话过来,但那是周知祎已经关了手机睡了,没有接。
今天也一直没找到时间回信息。
周知祎下意识回答:“妈,我没什么……”
“不太好。”周泽安慢悠悠地打断,“但也不值得您跑一趟。”
他抬起眼,意有所指地看向岑昭。
岑昭面色不变,“泽安,你要是很累,今天不去上补习也没关系,陪着妹妹好好休息。”
周泽安:“我以后也不会去了。”
岑昭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声线:“泽安,我们去书房聊聊。”
“为什么?”周泽安又给周知祎夹了点菜,“我还要吃饭,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岑昭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气压极低,周泽安置若恍闻,催促周知祎,“傻看着干什么,吃饭啊。”
周泽安的态度很冷淡,但一直有一股压着劲儿的感觉。
周知祎鲜少看见这样对岑昭说话的周泽安。
岑昭很爱周泽安,就周知祎的一些观察来看,周泽安对岑昭也一直挺顺从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纵容,很顺着岑昭。
她突然想到上次周泽安来附中看她时,他身上压抑的气息。
缭绕的烟雾中少年模糊的脸。
周知祎忽然很后悔,上次没有好好问清楚。
没有问清楚,
你究竟过得怎么样呢?
那样的话,也不至于现在听着两人针尖对麦芒,却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岑昭拉开凳子,坐下,再开口,声音依旧沉稳淡定,好像没有因为周泽安的抵触而影响,
“行,那你解释一下,科大的笔试是什么时候参加的,面试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上学期。”
“您知道了?看样子是有好消息了,我应该已经过了吧?”他笑,但是笑得又浅又冷,“学校还挺多事的,为什么要告诉您呢,我已经成年了。”
岑昭:“成年又怎么了,有什么规定说成年人不会受伤吗?你不该背着我干这么大的事情,泽安,你知道我为你读大学这件事有多焦虑吗?”
“所以啊,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呢?我想了很久,因为我不能因为您的病,因为六年前那个不是我造成的事情,让我变成你的附属品,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要做的事情。”
他往椅背一靠:“于是我觉得,干脆说开吧,别再捂着捂着自欺欺人了,优柔寡断真不是我的性格,没准说开了您就好了,或者干脆放弃我了。”
“我抽烟,偶尔也喝酒,还有,我其实和您一样,一直有在看心理医生,比如我其实很厌倦眼下的生活了。”
“周泽安!”岑昭把手里的包摔在餐桌上,动了怒:
“你这是在糟蹋你的生活!”
周泽安筷子和碗一放,清脆一声响。
针锋相对。
他说:“我以为我的生活不能更糟了。”
周知祎坐在椅子上,听他们一来一回,却始终插不上一句话。
六年前。
又是六年前。
他们离开的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泽安看心理医生?
还有,真的是妈妈,一直再看医生……
岑昭急促地呼吸着,几乎要喘不上气,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真的疯了。”
“被您逼疯的。”他拿手指指周知祎,“您必须得从那个噩梦里走出来,不然,您永远会觉得有人要害您儿子,然后对我病态控制,对女儿置若恍闻,一个窒息,一个孤独,您的爱太极端了,如果学不会怎么正常的对待我们,那就放过我们。”
周泽安一字一句,语调很重,甚至有些恳切:
“妈妈,您要是自己不敢走出来,看多少医生都没有用。”
岑昭像是被扼住喉咙,蓦地失语。
她藏于心中深处的歉疚与惶恐,矛盾与爱就这样被□□地宣扬出来。
一时间,只能听见岑昭被气得颤抖的呼吸。
良久,周泽安开口:“笔试我已经过了,寒假就会参加终面,参加完高考就会回附中这边,您和爸随意,想回就回,不想管周知祎就不要管了,反正管得跟没管一样,我来管。”
饭已经冷得很彻底了。
周知祎感觉他们家现在就像是一个摇摇欲坠的Janga,只差最后一根木条了,抽走了之后就是坍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重组。
山雨欲来风满楼。
周泽安在逼所有人做一个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一键回到六年前~
继续加油,继续加油!
明天还是上午十点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