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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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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锦时注视他片刻,想要编个瞎话混过去,毕竟当初想出药渣传信这个法子为的不是什么正经事,甚至现在想想当日颇有些自作聪明的意味,令人哭笑不得。

褚暄停一眼便看出傅锦时的盘算,他似笑非笑道:“孤可不信你们算无遗策到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成为东宫的侍药奴,所以提早商量好用药渣传递消息。”

“起初,我们什么都是不确定的。”傅锦时顿了顿,决定偏开话题,“不管是先进入地牢还是后来进入诏狱,甚至进入太子府,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自然也不确定怎样传消息牢靠些。不过我们说好了一件事。”

“何事?”

“只要我不死,阿简便不出手。”见褚暄停顺着她的话走,傅锦时继续道:“从一开始我的命就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当日与阿简商量好要报仇之后,便一直在静观其变,后来陆琪出现,她猜测是阿姐传的消息,便想要先进陆琪底下借他身份探查留云滩大败与邺城无援一事,也确定一下阿姐的情况,却不想直接被扔进了地牢,而后紧接着傅家还成了那贪污叛国之人,她成了傅家余孽。

起初她以为是中间遭了误会,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邺城那一万鹰卫的事,可审讯过程中无人提起此事,他们提到的都是令她不敢相信的作为,是强安的罪名,她听着一条条莫须有的证据甚至想笑,她那时很确信,陆琪不会故意污蔑傅家,定会还傅家清白。

于是她在地牢受尽刑罚,咬牙扛过所有审讯,然而却始终没有见过陆琪,渐渐地她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傅家叛国在这里定死了,只差她的口供再添一份证据。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硬闯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京城宣她回京受审的消息,她看到来带走她的人穿的是锦衣卫的飞鱼服,腰间别的是绣春刀。

那一瞬,她是真的以为京城可以还傅家清白的。

因为她知道北镇抚司的司印是应寒川,应寒川是她的表兄,阿娘曾告诉过她。

然而后来,她还是失望了。

京城同样想要定傅家的罪。

“所以,后来她是如何知道的你用药渣传递消息?”褚暄停笑眯眯地问她。

傅锦时想了想道:“我入了太子府后,借着缺药材的名头去药铺挑选药材,寻了个能煎药的铺子,包了药渣,出来后借着拐角的遮掩,将其丢在了墙根,她一看便知。”

她将药渣丢过去后,以她和阿简的默契,阿简甚至都不需要过去捡起来查看。

“你可不要告诉孤,你当日便在药渣里藏了消息,告诉她你日后用药渣传消息。”褚昼津幽幽道:“孤不觉得你会做这样的蠢事。”

当时盯着傅锦时的何止太子府,其中不乏武功比傅锦时厉害的,那包药渣瞒不过所有人,必然会有人前去查看,一旦发现里面藏了传消息的纸条,傅锦时与傅家再无翻身机会。

傅锦时木着脸看他,最终不得不说:“我小时候又要学医又要学武,可偏偏我又爱玩,便总是想方设法地偷懒。而阿简虽比我大上两岁,但比我还爱玩。”

“不过两家人看得紧,于是我们俩便想了个法子。”

“我们俩虽一个在将军府,一个在州府,但院子是临着的,中间只隔了一堵墙,于是我们便在墙底下挖了个空,不管我俩谁想偷溜出去玩,就在墙底下放一包药渣,药渣里头放着的是油纸包住的纸条,并且约定每日晌午放,傍晚取,查看后便按照纸条上写的时间地点带着药渣会面。这样即便有人发现我们俩鬼鬼祟祟,也可借口研究药理糊弄过去。”

傅锦时想到那时他们绞尽脑汁想出的处处是漏洞的法子,为此还沾沾自喜。

褚暄停闻言很认真的问她:“你们真的成功了吗?”

“第一次就被抓住了。”傅锦时撇开眼,低下声音,“并且因为撒谎挨了更重的罚。”

褚暄停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傅锦时等他笑够了才又继续说:“我用药渣将消息传递给阿简,让她去查二皇子背后的人,后来我看到阿简与四皇子待在一起,便确定了二皇子是四皇子的人。”

“你是第一个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多动作的人。”褚暄停敛了笑意,审视着傅锦时,“怪不得傅家没有让你也入战场,你的父兄阿姐已足够厉害,若再加一个你,父皇怕是夜不能寐,日日担忧永州会不会成为你傅家的囊中之物,你傅家恐怕早不能留了。”

傅锦时低下头,褚暄停说的不错,所以她即便自小学武,跟随兄姐一起学习兵法,却最终是跟着阿娘到处行医,怕的便是朝廷的忌惮。

届时,即便他傅家行得再正,帝王猜忌终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你今日本是要与她相见,如今又为何改了主意?”

“四皇子跟她一起出来的,她脱不开身。”傅锦时说:“四皇子不信任她。”

她与阿简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见一面交流一下各自已经掌握的消息,她借着见二皇子的由头,阿简借着监视二皇子的由头,毕竟之前他们只是靠她的单方面传递消息,阿简偶尔借着机会回应一下,这显然是不够的,结果没想到还是不行。

褚暄停轻笑,“你这朋友哪日倘若真能取得老四的信任,怕是老四也活到头了。”

随着两人一路说的话,马车也到了太子府。

两人进了府便见沉月迎了上来,她的脸色异常凝重,这还是傅锦时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何事?”褚暄停问。

沉月低声答:“天楚的探子传了消息来,那边的鄢陵公主不日便要启程前来和亲。据暗桩查到的消息,天楚要以甘城和穆城做嫁妆。”

再次听到甘、穆两城消息,傅锦时的表情霎那间沉了下来。

永州被屠的四座城里,穆城是最先被屠的,紧随其后的是甘城,而后是春城和邺城,后来陆琪带兵夺回了春、邺二城,甘、穆二城却还在天楚手中。

当日留云滩大败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沂城替一些老兵复诊,接到消息后她连夜骑马奔赴留云滩,后来非鸣找到她,告诉了她天楚屠城的消息,她后来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得上救这两座城,她在路上估算了一下路线,天楚下一个目标应当是甘城旁边的春城,之后便是邺城,她那时赶去春城定然也是来不及的,于是便直接绕道沂城赶回了邺城。

然而以邺城的情况,一万鹰卫对上六万天楚精锐根本没有希望,所以她从一开始便是拖着等援兵,结果满城的人还是没能保住。

也是从那时,她彻底明白了,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褚暄停自然也想到了永州四城被屠的惨事,他冷笑出声,“胆敢挑衅。”

表面是送公主和亲,实则借着两城做嫁妆挑衅示威,甚至恐怕别有目的。

不然天楚在永州一战中作为战胜国,如何会主动示弱和亲?

“消息传进宫里没有?”

“沉星已经传去给应司印。”

沉月的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张公公的声音,“太子殿下,陛下传召。”

褚暄停也没再回吟松风换衣裳,穿着这身便服便带着傅锦时跟着张公公进了宫。

他到的时候,丞相谢琅与首辅沈懿具在,几人互相见了礼。

肃帝见他进来,面目严峻,肃声问道:“天楚送公主前来和亲一事你们怎么看?”

谢琅与沈懿都没说话,褚暄停瞥了两人一眼,冷声道:“其一是挑衅,其二是有所图。”

肃帝点头。

谢琅道:“即便是别有有所图,大瞿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然天下人还以为我大瞿怕了。”

沈懿说:“臣倒是有别的看法。”

肃帝问他:“爱卿但说无妨。”

“太子殿下所言不错。”沈懿年近耳顺,头发胡子花白了不少,一双眼睛睿智精明,此刻却泛着寒芒,“臣以为我大瞿当拒绝和亲,此番该战。”

褚暄停丝毫不意外沈懿的话,沈懿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对战场战事的敏锐还是有的。

“爱卿何出此言?”

“天楚此次一战看似大获全胜,恐怕也是耗尽国力了。”沈懿声色冷厉,“老臣虽不知天楚如何打败的永州守备军与傅家鹰卫,但就陆家军夺回春、邺二城的速度来看,天楚那时恐怕便已有了颓势,不然何至于这样快地退了回去,守住甘、穆二城怕也不过是合了兵力强撑。如今怕是无力重建被屠以后的城池,所以想借着和亲由头脱手。”

谢琅不赞成道:“甘、穆二城如今虽破败,可好歹是两座大城,地域宽广,天楚如何会主动丢弃?”

沈懿道:“若是天楚国君并非真的放弃这二城,而是借我大瞿之手重建后再夺回去呢?”

谢琅皱眉,“你已然说了,天楚如今国力不足以支撑他再战。”

沈懿眼中带煞,“如今不行,三年以后,甚至五年以后呢?天楚公主那时已然嫁入大瞿,天楚何时想战,便何时让他的公主死在大瞿便可。”

他的话音落下,乾正殿霎时可闻针落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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