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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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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风至。

原来晴朗无波的古冢乱岗此刻已是乌云压顶,雨水无情地在人面上坠落。

地下城的大门已开,地下兵卒在璋王的呐喊声中不断涌出,他们手执利器,为家人的存亡而发疯似的朝皇宫的方向狠冲,却不曾想重见天日后见到的是怎样一幅图景……

一望无尽的荒地上,直入他们眼帘的并非耸立的坟冢,而是一圈又一圈围着的人。

身着布衣,脚踏草履,正如他们当年那般。

雨水迎面,他们的视线越看越模糊,直到最后分不清那究竟是雨,还是他们滚滚流下的热泪。

身后,是璋王的三令五申和亲随的口号。

“直取皇宫,诛杀暴帝!”

“祁帝昏庸,当举良君,护我大祈!”

“官逼民反,民作刀兵。起义反抗,众生富贵!”

身前,是无数草民歇斯底里的号啕与苦寻。

“我可怜的儿啊,娘找你找得好苦啊!”

“哥哥,你在哪儿啊,求你别吓我,你一定要出现……”

“爹,娘,小九在这里,还能认出我吗…..”

“阿郎,别做傻事啊!”

…………

无人能从兵卒队伍里认出自己的亲人,因为这群白衣兵卒全都瘦骨嶙峋,仿佛是从饥荒中逃出的难民,瘦得看不出人样。

围着的人群早已泣不成声,乃至悲拗的哭号被吞没在雨声里,被璋王巨大的斥怒声淹没。

“把这群闹事的卑贱庶民给我杀干净了!”

这一次,白衣兵卒没再举剑呐喊,全都静默在原地。

璋王彻底怒了,事到临头这群烂兵竟然不服从他的指令?这群贱民竟敢坏他好事?等他上位了,这群人一个都别想活命!

他仰天大笑:“如今的皇城已经尽在我的掌控之中,宫里的那位陛下也在昨日被我的人暗杀了。就算没有你们,这个皇位我也是稳坐了。你们若敢在此时不听我的号令,就该想想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泼天的富贵既然你们接不住,等来的就是脖子上的一刀!”

“听我号令,宰杀暴民,随我闯宫!”

雨水击打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嘀嗒的声响。还未及消停,就闻数以万计的“当啷”声同时响起,在这片曾游走过无穷哀思的墓场上,爆发出气吞山河的声响,似怨似怒,如泣如诉。

刀剑全都掷地,惊得雨水四处飞溅。

“反了,全都反了!”

璋王拔剑,对着众人呼嚎:“走上这条路,你们早就回不了头了!不与我走到底,你们就只有眼前的死路!袁寺呢!袁寺回来了吗!”

“回禀殿下,自打袁大人入宫行刺,就已经没了音信。”跟在璋王身边的亲随禀告道。

璋王心中猛地一沉。

此时,四周人群中突然骤响几声紧密的锣鼓,无措的百姓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循声望去———

那袭鹅黄衣衫衬得纪听年分外明媚。她望向白衣兵卒,郑重道:“我乃宗亲之身,已在朝堂上为你们陈辞请愿,必会倾尽全力保你们平安,让你们与亲人有团聚之日。”

平安……团聚……

布衣平民与白衣兵卒远远相望,却相视无言。如此简单又温情的词,此刻成了彼此双方最浓烈的希冀,让他们有了向生的奢望。

“若你们信我,就请即刻脱下白衣,拿起你们的刀剑,剑指璋王!”

一阵风的时间,坟场上惟余静默。

风过后,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雪白,在坟场上空高高抛起。

霎时,坟场上刀光剑影,以惊天巨响让天地震颤起来,将飘飞的白衣斩杀成碎片无数。

璋王的眼中划过成千上万道剑光,被群拥的刀剑照得透亮,宛若熊熊燃起的白火。

他的声音也似火似魔:“你们……竟敢……背叛我?”

河道对岸,响起了轰隆的脚步声。

众人望去,却见无数羽林军已经在执弓布防在河边。

羽林军统领高呼:“传陛下旨意,捉拿璋王与叛兵!如有不服者,就地诛杀!”

纪听年大喊一声“住手”:“此地没有叛兵,只有平民百姓!”

羽林军统领见有人捣乱,指着纪听年对身旁的羽林军命令道:“先杀了她,以儆效尤!”

一名羽林军迅速拉弓,箭矢以惊人的速度呼啸而出———

却终究比横空飞来的暗器慢了一步。

箭矢被暗器狠狠地击落下来。

统领震怒,又吩咐羽林军再拉弓箭,却见那女子一把揭开了脸上的兔子面具。

“我乃大祁郡主,太后赐号“幽兰”。统领若要杀我,也要看看自己是否担待得起!”

骤然,西市的百姓全都炸开了锅,四周的声浪一股接一股。

“是幽兰仙子!”

“幽兰仙子一定会救我们的家人的!”

“原来一直是幽兰仙子在帮我们!”

“幽兰郡主真是救苦救难的慈悲仙子啊!”

“我们的家人定会获救的!”

他们又都激动起来了,纷纷想起了几日前收到的一封信,这封信令他们悲喜交加。

喜的是得知他们失踪已久的亲人还活着。

悲的是他们此刻正被囚禁,或许会被冠上“叛军”的名号,有性命之危。

信上还说,如若他们跟着她行动,他们的亲人可能有救。

他们怎会不同意?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解救家人!

于是,他们前几日按兵不动,在今晨疯狂传播那首悄悄送来的歌谣,营造轰轰烈烈之势。他们果真得以光明正大地围守在地下城的门前,阻止自己的亲人走向“谋反叛乱”的绝境。

此刻,他们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围在纪听年与沦为兵卒的家人身前,筑起了一座人墙,不让羽林军对他们伤害分毫。

太极宫内也如这般如火如荼。

圣旨下达时,众人跟着齐呼“圣明”,齐呼“快哉”。

魏言庭紧闭双目,于心中做出了取舍,正欲走出行列奏请,突见有内侍捧着请愿书入殿,便稍作整息。

座下不禁响起了隐隐的嗤笑声,在此大快人心的时刻,竟有人做这等不合时宜之事,大概离被贬也不远了。

结果当内侍宣读完请愿书,众官员不知更该震惊于何者,是请愿书的主人还是请愿书的陈辞?

请愿书的陈辞依旧在众官员的脑海中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臣女纪氏听年,仰蒙国恩,擢为宗姬。圣恩浩荡,尤为感念。甫入汴京,得见天家优渥,深以为幸。然不幸亲睹凶煞,系于西市。坟场枯冢之下,地下城池之内,有万余苦民,为璋王剽掠。若弗唯命是听,则威以父母妻儿,刑以鞭刀炮炭。凡亲见惨状,皆不敢言而敢怒。臣女心下狼狈,进退两难。乌鸟私情,舐犊之情,皆将心比心所能感耳。臣女愿以宗姬之名,换万余性命安在。此心此愿,惟关乎臣女一人,望陛下勿做牵连之思。万愿陛下矜悯愚诚,臣女再拜以示。”

几乎所有人都惊异万分,云乐郡主宁被褫夺郡主封号也要换取那群“叛军”的平安?她这是疯了不成?

官员们纷纷朝高台上看去,观察陛下的反应,顺带着观察魏言庭脸上是何神情。

却见陛下直起佝偻的身躯,开始纵声大笑。

众人不敢多言,连忙低下了头。

只听那笑中有讽刺,有嘲弄,更蕴藏着深深的冷意。

那沙哑的笑声止住,突然开始发问道:“尚书左仆射,你有何见解?”

一道修长的身影徐徐从队列中走出,他手持朝笏,面朝那方尊位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清雅矜贵之风一如既往。

“如若陛下恩允此事,还请陛下保留弟妹的封号,褫夺臣的爵位。”

魏言庭的声音清冷疏离,可是一字一句极为清楚,郑重有力。

百官虽难以置信,但也无法怀疑自己的耳朵,此刻脑中的思绪能绕城三圈。

这位郡主敢冒险保住“叛军”性命,不可不谓之胆大,不可不谓之可笑。

帝王早已贵为九五至尊,在他心中只有皇权,何谈人情?

凡是威胁到他皇位的人,唯有一条死路。连亲生儿子璋王还不是说杀就杀?

在帝王心中,恐怕这位郡主已不是在请愿,而是在威胁。

她虽在陈辞中言明无关他人,但贵为九五至尊的帝王又怎会不对魏家生疑?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左仆射平日里运筹帷幄,竟会在此事上犯了糊涂,不及时与她撇清关系,甚至还对她加以维护。

不过仔细衡量一番,确实要数魏言庭的爵位更值钱。若魏言庭是位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可他毕竟在朝堂中秉钧持轴,若削爵必恐会使这位权臣遭损良多。

毕竟在大祁的这方朝堂上,位极人臣的高官哪一个不是出身高门、爵位加身?

只是这位权臣的降落在陛下眼里有没有价值,那就不好揣度了……

“爱卿说笑了,今日朕就当从未见过这份请愿书。”皇帝拱垂下背脊,神态莫测道。

这话不禁让人后背生寒。

人人都能听出这番话中的不妙讯息:所有“叛兵”自然是全部诛杀一个不留。对这封请愿书,陛下既往不咎,是为了体恤魏家。不过这体恤并非白给的,魏家日后需以其他东西交换。

魏家往后的路……恐是不好走了。

正当众人认为此事就此定论时,太后的銮驾突然在太极宫前落了地。

一向不理世事的太后甚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出现,那至高无上尊容便让人望而生畏。

而此刻她的金尊玉言更是令百官止不住脚下发颤,抖着身子一齐跪了下去。

“她是哀家不久前刚赐号的郡主,皇上就这么不给面子吗?”

“还是皇上……当哀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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