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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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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潭秋坐的卡座正好能让他看到酒吧的门口,所以谢琬一进门,沈潭秋就看到他了。沈潭秋一开始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发现,谢琬短暂的愣怔一下,神情有些局促。

他不是gay。沈潭秋立刻判断了出来。

那他来这是干嘛的?路过一家酒吧,突然兴起,进来看看?

沈潭秋冷眼看着,看他连续被几个人搭讪,他应该是都拒绝了,但脸上一直挂着礼貌又得体的笑。

一个普通直男,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进了一家酒吧,但发现这是一个gay吧,那他大概率会立即离开,而不是选择若无其事地坐下来。沈潭秋沉吟着——谢琬到这肯定是有事要做。

而他一个警察,还能有什么事要做?

沈潭秋立刻想到了在雅居民宿被杀的那个人——灵境山属兴孝管辖,但被害人和他那几个同事,也就是嫌疑人,应该都是在云港市区住,所以为了方便,这桩案子不太可能只让兴孝警方去查。他来是为了查这桩案子?死的那个男人和云中港口有联系?

沈潭秋看他和吧台的一个调酒师搭了几句话,随后那个调酒师去调酒了,于是他站了起来,似乎是想逛逛整个酒吧。但他没走几步,就又被人拦住搭讪了,而这个人显然颇为锲而不舍,谢琬应该已经拒绝他了,但他还是拦在他身前一直说话,谢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还是带着点笑。沈潭秋觉得,他如果一直是这个态度这个处理方式,一个小时都逛不完云中港口一层。

得搞明白他来干什么,以及那个死去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跟云中港口扯上关系的。

沈潭秋走上前,把一个代表0的胸针抛给他——由于0多1少的gay圈生态,戴上这个胸针总能减少很多无用社交,哪怕你长得像个天仙,型号对不上也是白搭。

人流把谢琬朝他这个方向挤来,沈潭秋于是闻到了他的味道。

沈潭秋从小鼻子就很灵,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他一样,但他从小就能闻到身边人的体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味。有的时候只要沈潭秋和别人的距离足够近,他甚至可以只凭味道分辨人。谢琬的身上带着烟味——不知道是不是在酒吧里沾上的。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带有一种淡淡的木制香气,应该来自香水,但沈潭秋不懂香水,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木香。他的体味混杂在其中,沈潭秋说不出来它像什么,每个人的体味都是那样,算不上好闻也算不上难闻。但从此之后他会知道哪种味道会将谢琬与他以外的芸芸众生区分。

沈潭秋带他去找店里的负责人秦志勇,不一会儿,秦志勇带过来另一个调酒师。查了一番,原来这个男人竟然是云中港口的常客。沈潭秋有点意外,他也见过那个董良工两面,他的穿着和气质都非常的‘直男’。不过大部分gay平日里的着装举止也都不会太过火,用穿着和气质评判还是太片面了,沈潭秋正想着,谢琬的下一个问题让他竖起了耳朵。

“就是,感觉他异常亢奋,有的时候甚至胡言乱语,神志不太清醒……”

阿建张着嘴,很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像是吸了毒吗?”

谢琬似乎也意外于阿建的直白:“可以……这么理解。”

阿建和秦志勇异口同声地说道:“不可能!”

阿建看了秦志勇一眼,没再说话,秦志勇则皱着眉:“警官,我们这里肯定不会有人吸毒的,你也看到我们的情况了,没有卡包,只有卡座,二楼也是这样,只不过安静一些,卡座少一些。现在大家的反毒品意识可都是很强的,谁要是拿个针管往胳膊上戳,人来人往的人那么多,我敢跟您打包票,当场就得有一百个人掏电话举报。至于其他的毒品,想要吸,那不也得有器具吗?至少锡纸什么的总要有吧……也很显眼的,而且那些玩意味多大啊,要真是有人吸毒,藏不住的,一准被人发现、举报了。”

谢琬点点头,道:“你们……很了解啊。”

阿建小声说:“我们入职前都有培训的,卖/淫的、聚众赌博的、吸毒的,都要举报的。”

沈潭秋道:“我们这种娱乐场所,本就是你们眼中的‘危险地带’了,黄赌毒我们哪里敢沾?不过,我的意思是,我们看到肯定会报警,更不可能容留别人吸毒,但是我们注意不到的可就爱莫能助了。”

秦志勇和阿建看上去都有些茫然,但是谢琬却歪了歪头,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沈潭秋看他一副懂装不懂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像刚才志勇说的,有些毒品、精神活性物质,可以直接掺进酒里服用,甚至可以直接口服。要是有人在云中港口吸食这种毒品,店里面这么多人,我们无法注意到。再有,若是有人在云中港口交易、买卖,我们也没法注意到,毕竟那东西太好夹带了。”

谢琬点点头:“是,我没别的意思,如果有冒犯到你们,我很抱歉,”他对沈潭秋笑笑,转向前台服务生,“能让我拍一下这半年来他的消费记录吗?”

他拍完照之后沈潭秋带他去了监控室,谢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带的硬盘可能刻不下这么多监控录像……”

沈潭秋道:“不用,我们这应该有多余的移动硬盘。你直接拿走就行。”

说完,沈潭秋就让监控室的员工找了一个移动硬盘用来拷贝监控录像。传输需要点时间,谢琬没有让有工作要忙的秦志勇和阿建留下来,而是让他们回去上班。但或许是看出来他就是一闲人,又或许一会还需要他帮忙,谢琬没有对沈潭秋的去留发表任何意见。沈潭秋也没主动走。

不多时,谢琬主动搭话道:“沈老板是来这里……视察的吗?”

“算是吧。”

“我看你点了很多酒和小食,是想尝尝店里酒品和小食的味道吗?”

“差不多。”

沈潭秋很擅长把天聊死,于是谢琬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但很快,他就又看向沈潭秋,开口道:“今天我真的是太幸运了,遇到沈老板你,你可能不太清楚,你为我省了多少事。”

他说话的时候似乎都在下意识地噙着笑意,脸上的酒窝蓄势待发,眼睛里盛着软乎乎暖洋洋的光。沈潭秋想,他一定成长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很多爱,无忧无虑地活了很多年,才能在他这样的年纪依旧无差别、肆无忌惮地往外宣泄他的快乐。

沈潭秋干巴巴地说:“现在清楚了。”

谢琬果然笑了,他似乎是觉得沈潭秋的话很好笑,这个笑容特别大,收拢得也慢。

“沈老板怎么会想到开一家gay吧?你——”

谢琬恰到好处地停顿下来,沈潭秋道:“不是,我不是gay。”

按照沈潭秋惯常的语言习惯,他的回答到这里就结束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不怎么熟悉的人说话了,他怠于回应任何人对他生活的探究,以至于傅小刀都学会了适可而止,只接受结果,不提出问题。但沈潭秋看着谢琬的眼睛,看着他几乎总是上翘着的嘴角,鬼使神差地,他说:“为了赚钱。”

谢琬似乎有点好奇,沈潭秋于是继续道:“十年前,就算是云港这种城市,粉红经济也还没兴起,我觉得特别的酒吧会更吸引人、也更吸金,所以……就开了。”

谢琬点点头:“原来如此,沈老板真有商业头脑……你是云港本地人吗?”

“不是,”沈潭秋顿了一下,最终帮谢琬省下来一个‘你是哪里人’的问题,说:“我是桐城人。”

谢琬神情有些惊喜:“我也是桐城人!沈老板,原来我们是老乡!”

谢琬又问:“沈老板怎么想到要把店里的监控保存这么久的?我记得咱们市规定娱乐场所监控保存三十天以上就行。你看你这,是帮我大忙了,但也挺麻烦的。”

“开酒吧的,总是事多一点。有备无患。”

谢琬点点头:“是,沈老板心够细的。”

沈潭秋没再说什么,谢琬也没继续问问题了。过了一会,传输终于完成了,谢琬拿着硬盘再一次对沈潭秋道了谢。

沈潭秋和谢琬刚走出监控室,就看到卡座区有些骚动。

沈潭秋忍不住快走几步,他看见秦志勇也从卡座区出来了,走到近前,发现原来是卡座区两个男人打起来了。

沈潭秋一直认为,尽管世人更爱说女性感性,男性理性,但实际上,男性才是更容易被情绪支配的动物。而男人这种脆弱的自制力在酒精面前更是不堪一击,一言不合就会吵起来,吵不了几句就大打出手,这在酒吧里几乎是老生常谈的剧本。

两个男人在地面上滚成了一团,酒水碎了一地,满地的碎玻璃碴子,两个人倒也不怕伤着,胳膊腿死死地缠在一起,知道的以为这是打架,不知道的,联想这环境,说不定会是以为这是哪对小情侣喝多了幕天席地,打算现场直播。

这两个人拧得实在太紧,秦志勇和另一个服务生居然没能把他们两个拉开,沈潭秋刚想上前,谢琬就过去了。他的身体挡住了沈潭秋的视线,沈潭秋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招,总之,两个男人可算是分开了,随后谢琬一手拽一个,把两个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爱看热闹几乎算是世人的一种天性,秦志勇挥着手,想把围在一边看热闹的客人打发开,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谢琬道:“兄弟们,清醒不啊,洗个脸吧?”

打架的两个男人身材相仿,其中一个纹了个大花臂,他还在谢琬手下挣扎着:“你谁啊你?你别拦我!今天我就要把这小子打出屎!”

另一个男人打扮得很精致,沈潭秋看出来他化了妆,涂得亮亮的嘴唇一开一合,说出来的话也不客气:“有种你他/妈就过来!看谁把谁打出屎!”

谢琬表情无奈地对两个人道:“二位如果再这样,我就只能叫警察来处理这件事了。”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道:“你叫!你报警!!”

谢琬道:“好嘞!”

说完,他把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双手拿着,在两个人面前各展示了一会:“这不就来了!二位觉着,是让我在这给您调解了呢,还是上派出所调解呢?”

两酒鬼估计是被这场面震了一下,气势散去大半,谢琬拉着他们走到一个卡座坐下,问他们事情的起因。两个男人,却说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声音势必要压过另一个声音,如果不是有谢琬的身份震慑以及他及时的打断,他们俩俨然有再打一局的意思。

打架的起因与云中港口里曾发生过的无数打架事件的起因大同小异:花臂男拿着酒杯蹦迪,但喝多了的他手也不稳,酒洒到了精致男身上,本来一两句道歉就能说清的事,但喝多了的精致男得理不饶人出言不逊,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谢琬十分配合地在两个人的叙述中掺杂着‘是吗’‘这样’‘原来如此’,慢慢把两个人的情绪安抚好了,后来居然还跟这两个人唠起来了:原来花臂男是纹身师,精致男是个游戏主播,最后三个人居然还聊得有来有回,全然不见刚才的剑拔弩张。

沈潭秋生平第一次见这样的社交大师,表面虽然依旧不动如山,但内心叹为观止。他耐心一向不多,以前遇到这种事,通常是掏空两个人的钱包作为损坏酒吧财物的赔偿,然后两个人一起打包丢出去,现在让他处理,他估计也没长进。

谢琬最后成功地让花臂男和精致男握手言和——比握手言和还更好些,两个人居然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思,谢琬这时指着沈潭秋介绍说他是酒吧老板,花臂男和精致男连忙向他道歉,在赔偿被打碎的杯子的时候,两个人竟然还抢着付账,最后在谢琬的劝说下一人赔了一半,随后无视了谢琬提出的去医院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口的建议,坐到一块喝酒去了,精致男还嚷着他想纹身很久了,改天要去花臂男店里看看。

谢琬面带微笑地和他们道了别,沈潭秋从中品出了一种深藏功与名的味道。

谢琬道:“事确实是多啊,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看沈潭秋点点头,谢琬感叹着:“果然是一行有一行的难处啊。哪行都不好干。”

沈潭秋刚才可什么也没干,事都是他举重若轻,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地摆平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的他沈潭秋‘这一行有难处’的这种感慨。

沈潭秋发现他们正往门口的方向走。谢琬应该是要走了,沈潭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意识地也跟他走了一段,只听谢琬道:“沈老板,不用送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帮了大忙。”

沈潭秋很想说,他没有送他,是腿自己动的,有的时候人就是会遇到这种情况——但沈潭秋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这么棒槌,于是点了点头:“……没事。”

谢琬掏出手机:“沈老板,加个微信吧,等这个案子了了,我请你吃饭感谢你。”

沈潭秋犹豫了,他相信谢琬一定看出了他的犹豫,但他还是拿着手机,在那里等着。沈潭秋最后也掏出了手机,把二维码名片展示给谢琬看,谢琬扫了一下,道:“申请发过去了。”

他似乎是要等沈潭秋通过再走。

沈潭秋心想:他可不会耍这种小心机,他像是那样人吗?他会是那么不给人留面子的人吗?而且就加个好友而已。

谢琬的ID是个碗的emoji,头像也是个碗,沈潭秋同意了申请,盯着系统发过来的、那个emoji的打招呼内容看,听谢琬说:“那沈老板,再见了啊。”

“再见。”沈潭秋最后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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