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渔是怎么也没想到，等虞瑶兰反应过来，最先遭殃的不是夜如玉，而是她。
看着眼前憔悴不堪，骨瘦如柴的女人，林菀渔是怎么也没办法将她与重阳宫宴上那个雍容华贵，绰约多姿的虞贵妃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女人就如同一朵快速枯萎的花朵，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死气。
林菀渔往后退了退，靠门而立，全身上下都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这女人，不是要鱼死网破了吧。
可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去找皇帝，不去找夜如玉，找她干甚？
“你不是被关进秋阳宫了吗？”
四天前，皇帝突然下令，将虞贵妃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幽禁秋阳宫，大皇子燕子建封齐王，属地建州，即可前往。
齐王人甚至连京城都没能踏入，就立刻被迫改道建州了。
郑暄回来的很突然，郑伯甚至都还没说完齐王的事，就见他风尘仆仆的跨进门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胸前的软甲冰的她直打了一个寒颤。
“身体还没好？”实在是相思入骨，他难以自控，但林菀渔的异样仍是被他察觉了。
“早好了。”林菀渔仰头看他。
瘦了，黑了，胡渣也长出来不少，但仍无损他的英姿。
“二殿下回宫了？”她问他。
郑暄点了点头，“送到了宫墙下我才回来的。”
他将外头软甲脱下，方才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絮叨着对对方的思念，郑伯非常有眼力见儿的回避了。
许是这一路上都绷着弦，郑暄说着说着就依在桌边睡着了，林菀渔怕搅醒了他，索性就一直靠着他而坐，好在伸手之处就有条毛毯，她拉过来替他盖上。
手边无书，她就只能看他，看着看着便与他抵额而眠。
醒来已是月上梢头，她人在外间榻上。
“将军回来了？”她睡懵了头，只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莲心见她醒了，挑了烛光，室内立马亮了几分。
“回了。”她面带笑意道，“刚刚出去，让人备了水说是要沐澡。”
林菀渔点了点头，突然又惊坐而起，匆匆往内室走去，然床榻之上哪还有人影，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似从没有人在上面躺过。
林菀渔转身看莲心，只见莲心摇了摇头，“不晓得什么时候走的，刚刚我进来时便是这样。”
林菀渔眉心紧蹙，“将军知道吗？”
莲心想了想，又摇摇头，“应该不知道。”
“我进来后，将军才醒的，他将你抱到榻上，便出门了。”
林菀渔看了看叠的整齐的被褥，指尖掐了掐掌心，“都换了吧。”
莲心几乎是立刻就应了。
林菀渔看她手脚麻利的卷了被褥，也没叮嘱她勿要将夜如玉的事情告诉郑暄。
这事，瞒也瞒不住，她也没要瞒的意思。
他若问，她便解释，他不问，她自不会主动提起。
至于夜如玉，伤口都还未好全，再裂开了又与她何干。
“呵...呵呵...”
虞瑶兰的怪笑声让她的回忆戛然而止。
终是她轻敌了。
本以为虞瑶兰被禁冷宫，大皇子远赴封地，京城合该风平浪静才是，她是万万没想到，刚出了门就被人诓骗了过来，更没想到，这个诓骗了她的还是皇帝最信任不过的禁军新统领薛安。
她看着眼前咯咯疯笑的女人，头皮发麻。
“薛安，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吗，今日我若出事，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
她手放在背后使劲，可怎么都打不开背后的门。
她知道薛安就在门后，她想不通，他怎么会跟虞瑶兰扯上关系，皇帝能将禁军交予他手，他就定然不可能是虞家的人。
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她一心急，有些试探便脱口而出，“你可以不在乎你的性命，那你的嫂嫂杨氏呢，你也不在乎她的性命，她半生凄苦，好不容易...”
“郑夫人，若非为了她，我何苦至此。”
算是林菀渔赌对了，门后传来薛安嘶哑的声音，似是带着无尽的忧伤。
“虞贵人说，她只是有几句话想跟您说，不会伤及您的性命，还请夫人稍安勿躁。”他停了停，似想了想，又道，“待杨姐姐安全归来，末将自会上将军府负荆请罪，随便您怎么处置。”
林菀渔皱了皱眉头，看向还在疯癫痴笑的虞瑶兰，一时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她质问虞瑶兰道，“你绑了杨氏？”
虞瑶兰只是咯咯而笑，甚至还向她靠近了几步。
林菀渔连忙大声呵道，“你别过来。”
“有什么话，你站那儿说，我听得见。”
“呵。”虞瑶兰呵呵笑道，“你怕我！”
虽然不想承认，但谁知道这疯子会怎么样她。
死在她手里，她可就太冤了。
“虞贵人，我只答应了你一炷香的时间，如今香已过半，还请贵人遵守约定，有话快说。”
门后传来薛安的声音，虞瑶兰脸上难看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切，真没意思。”她退回到凳子边，斜眼看着林菀渔，笑容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几乎是贴门而站的林菀渔瞬时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颇有些虚张声势的大声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快说。”
对上她这种几乎已经一无所有的疯子，她实在是不敢轻易放松下来。
虞瑶兰显然也不想再跟她兜圈子浪费时间，眉眼一挑，“你确定要站这么远，听我说话？”
林菀渔一脸防备的看着她，答案显而易见。
“原以为你对青云宫里的隐秘感兴趣，想着死之前总要找个人倾诉倾诉，啧，看来是我多想了。”
虞瑶兰笑的有些瘆人。
见她就要起身，林菀渔连忙阻止道，“等等。”
她压抑住心底的恐惧，往她那边靠近。
“什么隐秘？”
“青云宫的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虞瑶兰此时却拿起乔来，“我突然又不想说了。”
林菀渔瞬间变了脸，想一巴掌呼她脸上。
“那你就带进棺材吧。”
虽然感兴趣的要命，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怂，一怂就被她拿捏了。
毕竟天下从没有免费的午餐。
果然，虞瑶兰的笑容卡在嘴角，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竟然不感兴趣。”
“你不是一直偷偷让人在查青云宫大火的真相，你怎么可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