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幕低垂，楚焰才回了摄政王府，看到一直坐在凉亭里等他的江茑萝，脸上露出诧异。
“你怎么来了？”
江茑萝从未时就在等，一直等到将近戌时，从满腔热血一直等到手脚冰凉。
她放下同样已经沁凉如冰的茶水，抬头看他，“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楚焰早听了阿洛的回报，此时听得她如此说，也不过愣了片刻，便嘴角挂了温和的笑意。
“等久了吧！”习惯性的牵上她的手，却又面露惊讶，“怎么这么凉。”
“阿洛，快去拿大衣过来。”
阿洛转头要走，又听他跟江茑萝说，“算了，你还是跟先我进屋里暖暖。”
江茑萝没抗拒，由他牵着往屋里走。
楚焰边走边看她，这么安静，着实有点不习惯。
“怎么了？”楚焰低声问她，“下午不是跟何家那小子一起出去的吗，他惹你不快了？”
江茑萝若认真听，应该是能听出那点与往常不同的委屈的，可她满脑子都在他要娶北燕公主的震惊中无法挣脱。
一直搀她进了屋，她都没吭声，楚焰有些不安。
“你和何家那小子...”
“你要娶姬文珊？”江茑萝盯着他，不给他一丝逃避的机会。
楚焰眼中一晃而过的紧张，片刻后，又慢慢恢复平静。
这件事，她早晚会知道，他回她道，“有可能！”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瞬间点燃江茑萝压抑了一下午的怒火。
“为什么？”
她了解他，他能这样回答，必是已经做了决定的。
楚焰看着她，神色莫名，似有叹息，却又无转圜之地，“嘉南，不要胡闹。”
“两国交好，联姻是最为稳固的方式。”
江茑萝最烦他这副将她当做小孩子的模样。
“我没有胡闹！”她拂开他欲过来安抚她的手掌。
“为什么是你，大周朝就没其他人了吗？”
“皇帝哥哥呢，他就不能娶她？”
“朝内还有很多新贵，那么多男人她可以随意选，为什么就非你不可？”
“嘉南！”楚焰拉住她，阻止她继续发疯。
“庆文公主身份尊贵，是北燕的嫡公主，其他人，身份上难与其相配。”
“至于陛下已有皇后、贵妃，公主若再入后宫，屈居妃位实在不妥。”
“那嫁给你就妥了？”江茑萝眼眶泛红。
“楚焰，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后退两步，跌坐在凳子上。
天道好轮回，下午何青扬才控诉了她的心狠，如今，也轮到她了。
“哼...”她仰头看向他，眼中有种不计后果的疯狂，“你若要娶那庆文，我便去嫁那北燕太子姬文战。”
“胡闹！”楚焰怒斥她，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我才不是胡闹。”江茑萝起身与他对立，毫不退让，“反正他北燕说要联姻，又没说是娶还是嫁，正好他那太子殿下也过来了，我嘉南郡主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他。”
“住口。”楚焰拉起她的手，力道之大，眼中一丝阴狠闪过，“把这个想法从你的脑中清除，想都不要想。”
“凭什么，我就想，我回去我就...唔...”
江茑萝睁大了双眼，连挣扎都忘了，任由他的嘴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
她伸了舌头去触碰他的柔软，瞬间被他狩猎吸吮住，一种触电般的酥麻立刻席向全身，若非腰间那条凶狠禁锢住她的手臂，她只怕此时早已成一堆烂泥。
从没想到，肖想了五年的人，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夺取她的初吻。
她眼角弯弯，趴在他怀中，眼神发亮。
他的唇，好甜，好软，她好喜欢这种感觉。
楚焰将她拥在怀中，眼中的热度却在慢慢退散，甚至升起了一股愧疚出来。
刚才那一幕，实不该发生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江茑萝轻轻推离些许，对上她的眼睛，眼中满盛温柔，“听话，刚才那气话不许再说了，也不许再想。”
“恩。”一向大大咧咧的人总算有了点身为女孩子的模样，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扭扭捏捏了半响，还是想要抱抱他，“你也不许娶姬文珊。”
她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腔内那强有劲的心跳声，生出几许依恋。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回应，她抬头看去，霎那间忘了反应，刚刚的旖旎姿态瞬间烟消而散。
所以，这人刚才都是在骗她。
她犹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狸猫，瞬间炸了毛。
“你骗我，你还要娶姬文珊。”
她愤怒的将他推开，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完全退离他的气息范围。
眼泪渐渐在眼中聚拢，她固执的不让它流下来。
楚焰嘴角的笑容变得苦涩，想要靠近她，却被她厉声阻止。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再靠近我。”
“如果你要娶她，那刚刚是什么，你刚刚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
“我以为，我五年的喜欢，总算看到了一点儿希望，你也喜欢我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你都对我这样做了，你还要娶姬文珊。”
“为什么？”
泪水沿着眼角而下，渐渐连成一条线，江茑萝哭的好不凄惨。
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要将她推入深渊。
她的喜欢，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践踏她的心。
五年，说是五年，不过是十三岁那年，她发下的誓言，今生非他不嫁，若加上那幼时朦胧的喜欢，又何止一个五年，分明是两个五年，三个五年。
她甚至都没想过，除了他之外，她还会嫁给别的人。
可他，分明不要自己，他要去娶别人。
楚焰看她又哭又笑，状似疯癫，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嘉南，两国联姻并非儿戏。”
“你与我，本就不可能。”
“我不听。”江茑萝捂住耳朵。
每次他都用这话来搪塞她。
说什么，他们是舅甥，差了辈儿了。
哪门子的舅甥，往上数都数不清的辈儿，不过是拥有点太宗的血脉，金銮宝座上的人都不知道换了几个了。
他能有今日，得了全皇城的一声“摄政王殿下”，凭的不是他跟她，或者跟皇帝的那点为数不多的共同血脉，只是他在前面两场皇权的更迭中义无反顾的站在了陛下的身边。
“嘉南。”楚焰覆在她的手上，意欲苦口婆心，“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好到他几乎就要缴械投降。
可是他也知道，他的出身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已经做到了实至名归，可他还是跨不出那一步。
嘉南血脉的纯正，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不过是当年胡家为了牵制陛下的产物，若非为了恶心陛下，他怕是早就烂在邕州的那座小宅子里了。
胡国舅临死前的那句话不错。
他不过就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以为穿上了华服，就真当自己的皇亲国戚了。
这么多年来，他恪尽职守，鞠躬尽瘁，就是不想负了这皇恩。
娶北燕公主，是他能为这大周皇室尽的最大作用，并且，还能将她留在这盛京，哪怕以后只能远远的瞧着。
“呵...”江茑萝苦笑，“好到你宁可去娶别人也不要我，是吗？”
“楚焰，我累了。”她擦干眼泪，眼神执拗，“我有自尊的，若你真要娶那姬文珊，我不会再追着你了，我也不会再要一个有了婚约的男人，你该知道的，我会不要你了，彻底的将你忘记。”
楚焰嘴巴如同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我知道”三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茑萝却偏要逼他，“你说呀。”
“你是要我还是要别的女人？”
“你今天就说。”
“我不想再追在你后面，整日提心吊胆，仓惶害怕，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没那么坚强，我也会心痛。”
“楚焰，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别拿什么差辈儿再来堵我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我要的只是你，只是你这个人。”
她眼眶红了又红，即使她说了这么多狠话，她还是放不了手。
若没有这人，若这人否定了她，她该怎么办。
她低垂着头，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喜欢的任由他伤害她。
她逼着自己转身，就此离开吧，就这样，哪怕心痛的难以呼吸，走出去，就这样走出去，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临到门边，她扶在门框上，微微顿了顿，渐渐心凉。
“嘉南！”
就在她跨过门槛之际，后面传来他的声音。
江茑萝眼中的光还没亮起，就又听他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江茑萝莫名的就想笑，并且付诸于行动，就这样扶着门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好。”她笑得眼泪横流。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直了腰身，背对着他，语气冰凉，“不用了。”
“以后都不用了。”
“嘉南...”
再不理会他的呼唤，江茑萝走出去的步伐从未这么快，这么坚定。
“阿洛，送她回府。”
阿洛出现在门外，应了一声是。
然不过片刻之后，阿洛脸上就挂了彩回来。
楚焰尤坐在刚才她坐下的凳子上，神色萎靡。
看阿洛这样子，他嘴角微动，“又是阿金打的？”
阿洛咧了咧嘴角，忍下痛意的点了点头。
这家伙，打人不打脸，偏偏每次都是动的他这张脸。
楚焰见他龇牙咧嘴的，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上药。
刚刚还惊慌失措的心慢慢落到实地，虽然委屈了阿洛，但是还能将气撒出来就好。
那些不要他了的话，一定就是气话。
她怎么会不要他。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单机码子太孤独，有人吗，吱个声呗，加加油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