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喻高一期末考得很好，选科成绩更不在话下。

初中时候的成绩也经常有几个科目能拿满分，其他没有满分的科目都是接近满分。所以初中那会唐喻成绩单上都是0的时候，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试卷的主人，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初一初二时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好，为人率真待人热忱，很受同学们欢迎，和谁都能聊。唐喻还是一个乖乖仔，打架抽烟什么的和唐喻沾不上边，旷课逃学更是没有。

唐喻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谣言是怎么传开的，甚至传到一中这边。不过本人当时也不想去澄清，这也导致后来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这样子的情况对当时的唐喻来说还挺好，戴上耳机就听不见流言蜚语，也不用社交。

唐喻向陈乐澄清自己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的那一刻，他自己就在想，陈乐应该是可以和自己成为朋友的。

“所以下午放学我们一起去吧。”唐喻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陈乐沉默一会，笑出声问：“小糖果，这算是和我坦诚相待吗？”

唐喻蹙眉，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算不上坦诚相待这种程度，没好气地说：“别这样叫我。”

陈乐伸手搭在唐喻肩上，笑得无比耀眼，说：“先去买水，不然等会来不及。”

回到课室里，陈乐立刻被展明昭拉着问：“真的假的？阿乐，你今天中午去打架了？”

展明昭他们比唐喻和陈乐两个人早些回到教室，人称消息四通八达的徐澈立刻就跟他们说了今天中午陈乐和黄霄他们打架的事，他听到梁舒和吴海鹏在办公室聊着这件事。

徐澈是班里的学委，长得中规中矩，是个寸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和陈乐是同桌，性格也十分外向活泼。

唐喻看着被围住的陈乐，对方有些无奈，只听见陈乐问：“怎么现在才知道，小灵通不灵通了？”

“刚才不是体育课没打听到，话说乐哥，这是真的啊？”徐澈一脸想吃瓜的表情。

陈乐从人群挤了出来，坐在展明昭座位上，说：“你去问问小梁，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们能问还会来问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展明昭坐在自己的桌面上，八卦地问。

“我打的，是黄霄先挑的事。”众人没等来陈乐的回答，他旁边的唐喻拿着纸巾擦着汗，淡淡地说。

众人更加八卦，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李均岚：“怎么回事？不是说乐哥打架吗？怎么现在变成两个人了？”

“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了，跟我们说说呗。”一个男生继续问他们。

“黄霄？就十二班那个？”诗羽华在旁边问。

徐澈立刻点头，他还补充说：“就是他，处分背了不少，还不节制点少招惹点事。”

一班的学生还想听听当事人是怎么说的，上课铃声响起。

英语老师杭语走进来的时候班里有些同学还没坐回自己的座位。杭语看起来很年轻，戴着半框眼镜，穿着有些时尚。杭语为人随和，开得起玩笑，但她布置的作业也很多，所以同学们对她是又爱又恨。

“这些天我们要赶进度，你们可别给我放松警惕啊，”杭语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作业，“来，简单对个答案。”

唐喻很喜欢杭语的讲课速度和效率，杭语总能把时间和内容分配得刚刚好。

“喻哥，阿乐这两天中午都和你一起吗？”唐喻正低头做阅读，听到展明昭压低声音悄悄问他。

唐喻看了展明昭一眼，说：“嗯。”

“靠？那昨天放学也是吗？”展明昭又抛出一个问题。

唐喻写完最后一题，准备对答案。他有点想不通展明昭问这些问题的理由，就问：“嗯，为什么这么问？”

展明昭眨了眨他那双大眼睛，撇了撇嘴：“也没什么，阿乐跟我说这几天都有事就不和我一起，我还以为他这么惨刚开学就得准备竞赛的事，”他把刘海往后拨了拨，“原来是和你一起。”

唐喻停下笔，问对方：“你经常和他一起？”

“我们两个是发小，家又住在对门，所以很多时候都一起走。”展明昭解释说。

“对门？”

“是啊，我和阿乐认识很久了，我俩爸妈都认识，三年前从广州搬来这里。我妈和阿乐他妈妈很熟，住也要住近点。”展明昭继续解释说。

唐喻了然，难怪听不懂他们两个聊天时说的话，原来说的是他们那边的话。不过唐喻现在更好奇了，明明展明昭也住在同一个小区，陈乐似乎是故意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唐喻还没想清楚，又听见展明昭自言自语：“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难怪昨天中午找我过去厕所那边找你。”

展明昭声音有些小，唐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问他：“什么？”

“你看吧，昨天中午阿乐什么也没说就让我直接去厕所喊你，结果他自己就在那边出来，”展明昭把昨天和陈乐的聊天记录给唐喻看，“明明自己就在里边，还让我过去。”

唐喻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可乐汽水：去厕所那边把唐喻喊回去。

可乐汽水：别问，照做。

天理昭昭：OK

教室里的空调不算低，风扇在头顶慢慢转动。窗外的那棵树长得很高，一班教室在三楼，从窗外看那棵树，刚刚好可以看到停在枝丫上的鸟。可能是注意到什么，小鸟眨眼的功夫就从树叶之间的空隙飞走。唐喻看得晃了一下神。

今天开始高二的走读生开始晚自习，放学的时候，一班的学生都冲去饭堂，陈乐和唐喻则并肩走去办公室。

按耐不住八卦之心的展明昭和李均岚几个人挤在办公室门口，纷纷探头探脑想看清楚办公室里的情况。

“不是让你带上展明昭吗，怎么是唐喻？”梁舒看着眼前两个人，疑惑问道。

“老师，中午第二个人是我，不是展明昭。”唐喻解释道。

梁舒扶了扶额，指着陈乐：“你来说。”

陈乐将梁舒桌面上的保温杯推过去，抱歉说：“老师别气，中午我是骗了你，另外一个人确实是班长，我撒谎是有原因的，对不起啊。”

挤在门外的那几个男生弄出了点声响，把办公室里三个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一时间，门外的学生尴尬地站出来，梁舒走过去教训他们。展明昭和李均岚拼命点头道歉的样子有些好笑，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们脸上，有着少年独有的青春气息。

唐喻注意到旁边的陈乐肩膀有些颤抖，看到对方的嘴角有了些弧度，他下意识地莞尔。

梁舒把展明昭他们教训一顿就把他们赶走，回来坐到位置上喝了口茶，看向站在自己办公桌旁边的两个人。

“等会吴主任会把黄霄带过来，你们先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老老实实说一遍。”梁舒说。

陈乐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梁舒，不过将翻墙的事修饰了一下，并且又一次骗了梁舒。

“陈乐啊陈乐，我该怎么说你？打架的事先不说，你还带着唐喻翻墙？”梁舒看着唐喻脸上那个和本人性格完全不同的卡通创可贴，有些生气，语速有些快。

唐喻看着陈乐，皱眉跟老师说：“是我翻得墙，跟陈乐没关系。”

梁舒震惊看着唐喻，又转头看了看陈乐：“到底是谁？”

“我。”

“我。”

陈乐和唐喻异口同声回答梁舒，气得梁舒又喝了口茶。

她感觉这两个男生很像，但又有些不同。

唐喻瞪了瞪陈乐，示意对方不要骗老师。转头跟老师说：“是我，我翻的。”

这时候，吴海鹏带着黄霄和其他两个学生走了进来。黄霄看到唐喻，有些发怵。

下午吴海鹏找到黄霄的时候，他没有把唐喻的存在告诉吴海鹏，现在回想起唐喻那个眼神，他都有些脊背发凉。

吴海鹏看到唐喻，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唐喻虽然是年级倒数第一，但品行端正，没有搞出什么事情。现在看到他剪了个干净利索的短发，头发还有点卷，又把校服穿上，整个人有了些十七八岁少年的精气神，吴海鹏脸色有些缓和。

梁舒见吴海鹏过来，立刻站在两个学生的前面，说：“吴主任。”

一米六的梁舒在两个学生面前显得有些矮小，但气场一点也不比吴海鹏小。

吴海鹏清了清嗓子，说：“梁老师，为什么把唐喻叫过来？”

梁舒回答：“我刚才了解过情况，陈乐拉着的那个学生是唐喻。”

黄霄看了看唐喻贴着创可贴的脸，眼神有些飘忽。

“所以说他也有参与打架，是吗？”吴海鹏脸色有些不好看，声音很沉。

“有，但是还是要听听他们怎么说。”梁舒客观地说。

吴海鹏带着他们走到会议室，五个学生站成一排，梁舒站在陈乐他们两个旁边。

陈乐站得笔直，挑了挑眉：“人是我打的，可是先挑事的是他们。”

吴海鹏知道陈乐打架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意想不到，高一的时候他就见过陈乐，从成绩到品行，这位学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吴海鹏也为陈乐感到骄傲。但在知道陈乐打架之后，他是有过一点怀疑，不过身为主任的他，必须做到客观处理事情。

吴海鹏看向黄霄，后者站在唐喻旁边，黄霄没敢说话。

“黄霄是我打的。”唐喻抬眼看着吴海鹏。

吴海鹏知道高一的期末考唐喻破天荒地考到年级第一，他也有想过其他可能，但和其他老师了解了唐喻初一初二的情况后，也认同他这次的第一是自己考回来的这个说法。

但是听到唐喻亲口承认自己打架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将高一整天在课上发呆的唐喻联系起来。

“他拳头挥过来我不可能站着给他揍，所以我还手了。”唐喻补充道。

梁舒好像在哪听过同样的话。

吴海鹏看着黄霄脸上那几道可怖淤青，又看了看唐喻白净的脸上那张小小的创可贴，根本想不到唐喻才是受害者。

“黄霄，你不是说你脸上的伤是陈乐打的吗？”吴海鹏问。

黄霄一时语塞，听到唐喻在旁边轻蔑地笑了一声，听见对方说：“黄霄同学怕我再找他算账，估计把事情都推给陈乐。”

黄霄低下头，他的背早就被汗浸湿了。他现在这副模样，和中午那个嚣张的样子完全不同。

唐喻顿了一会又说：“他和我有过节，今天中午就来找我算账，陈乐是被牵连进来的。”

陈乐说唐喻是被牵连的，唐喻却又说陈乐才是被牵连的。一下子，梁舒也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话。

唐喻把高一的那件事全盘托出：“我当时就跟他们说过别再找我，没想到黄霄同学不听，还要再来一次。”

“唐喻！你！”对方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气得黄霄激动喊道。

但他自己也知道是他故意挑事，没底气继续说下去。但高一那件事唐喻没有告诉主任，黄霄侥幸没受到处分，他没想到对方如今才把这件事说出来。

吴海鹏脸色一黑，问黄霄：“这又是怎么回事？”

黄霄不敢说话，这样心虚的表情吴海鹏看得多了，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我不知道。”

梁舒目光投给陈乐，想从陈乐那边知道这件事的详情，可陈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吴海鹏逼问着黄霄，才把高一那件事了解清楚。

黄霄他们几个是主要挑事的人，每个人挨了一个处分加五千字检讨，吴海鹏还让他们找上高一时那件事的其他人准备在晚自习再谈一次。

陈乐和唐喻是出于正当防卫，但还是因为出了手，加上翻墙出校门这件事，被口头教育了十分钟加上三千字检讨，并要求明天就要交，就让梁舒把他们带回去。

梁舒让陈乐先离开，单独把唐喻留了下来。陈乐虽然应下，但倚靠着办公室外面的墙，低着头看不到眼睛，影子被拉得很长，似乎在想着什么。

“唐喻，高一的事情过去了也没办法，但老师向你保证，以后遇到这种事，跟老师说，老师一定会帮你的。”梁舒在会议室听到唐喻毫无所谓将自己高一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她有些心疼这个学生。她不能回到过去帮唐喻，但可以保证往后唐喻再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有老师给他讨公道。

唐喻瞳色很浅，夕阳穿过窗户，照到唐喻的脸，本来冷淡的五官，在夕阳之下染上几分温柔。

“好的，谢谢老师。”唐喻点点头，十二班的班主任看不惯唐喻，更没心思理会他。唐喻发生那些事情，也没跟老师说，一是因为自己没怎么受伤，觉得没必要说；二是因为说了，老师也不会管。

梁舒的关心，让唐喻心头一暖。他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问梁舒：“老师，是您让陈乐多照顾一下我的吗？”

梁舒被问得一愣，有些诧异，想起自己确实提过一下，就回答他：“也没，就提过一下而已。”

唐喻点头，跟老师说了再见。走出办公室，看到陈乐还在外面等自己。

陈乐看到他，原本懒散地模样在挺直腰背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梁找你说什么？”陈乐肩抵着肩走在唐喻身边。

“问我为什么你和我走这么近。”唐喻故意玩笑道。

陈乐顿了一瞬，意识到唐喻在开玩笑，就笑着说：“小糖果都会和我开玩笑了。”

唐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时间有点晚，他们两个去饭堂简单吃过饭之后就回教室准备上晚自习。

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一班不少人都知道了唐喻和陈乐打架的事，一些同学考虑到唐喻以前的事，还是有些怕他。但从徐澈口里知道事情的详情之后，他们都开始找唐喻聊这件事。

“唐喻，那黄霄真的被你打得鼻青脸肿了啊？”李均岚问他。

“哪有这么夸张，我才看到黄霄，”徐澈挤过来说，“虽然算不上鼻青脸肿，但看着感觉还是很疼的。”

“那你脸上的这个，”刘欢晴也凑过来，问，“疼不疼的啊？”

唐喻摇摇头，表示不疼。

“我还以为阿乐带着你打。”展明昭坐在座位上侧身跟唐喻说。

“他带我？”唐喻问。

展明昭飞速眨了眨眼，说：“…我就这么一说。”

陈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唐喻的位置挤满了人，从抽屉里拿了张物理卷子低头写。

晚自习时不时会有老师巡逻经过，一班作业多，每个同学都在埋头写作业，教室里只有翻试卷那清脆的响声和空调的声音。唐喻早早做完作业，展明昭看着他在做课外的数学卷，心态有些爆炸。

晚自习结束，唐喻把练习册装进书包里，见展明昭背着书包走到陈乐那边说了句话，折返回来的时候匆匆跟唐喻说了再见就走了。

唐喻看陈乐差不多收拾好了，单肩背着书包走过去：“要不要一起走？”

唐喻不是心血来潮想跟陈乐一起走，只不过他今天听了展明昭还有梁舒的话，心里有些问题想问陈乐。

一班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陈乐没有犹豫，抓起书包就说：“好啊。”

天已经，一中的校道有灯，但学校历史悠久，灯器老旧，微弱的光在黑暗中照明可有可无，反倒给一些情侣提供庇护。

夏日夜晚反而凉爽，唐喻觉得还挺舒服的。走到小区楼下，两个人在等电梯，唐喻突然开口问：“打架的事也好，厕所的事也罢，照顾新同学的事也是，”唐喻眼睛对上陈乐的眼睛，

“陈乐，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陈乐：我还以为你终于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