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中午做完卷子，觉得今天异常的热，便走去买瓶饮料，顺便再看看猫。

忽而想起最近便利店进了不少新饮品，顺手多买了瓶气泡水。

陈乐拎着袋子从便利店走出来，绕一圈也没看到黑狗的踪影。走到食堂后面，陈乐看到蹲在那边抽烟的黄霄还有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

“黄霄，你要是再继续搞事，真的会被劝退的。”黄霄身边一个男生劝道。

陈乐无心听他们讲话，在黑狗经常出没的地方看了几圈也不见它。

“要不是那个唐喻，把高一的事捅出来，我会这样？”黄霄似乎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在吴海鹏面前那副鹌鹑一样的孱弱样也没有，话语中都在推卸责任。

“所以你真想继续堵他吗？我看你上次好像不敢……”

“什么不敢？之前四五个人不行，那我们就上十个。再或者…”黄霄停顿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阴险地笑出声，“…我就不信唐喻连刀都不怕。”

“我听说他过几天要参加竞赛，这个竞赛还挺牛逼的。”一个男生把烟掐灭，“正好，本来就是烂泥的人，还参加什么竞赛？干脆让他回来十二班这边。”

“本来就看不起他那副自以为清高的模样，现在到了一班更是无法无天。”黄霄说完，猛吸了一口烟，“而且最近我还听回来一件事。”

“什么事？”另外一个男生八卦问。

黄霄哼笑一声，满是轻蔑：“唐喻那家伙初中可是偷别人东西的……”

“校内吸烟？”陈乐打着哈欠，好不慵懒，“还说什么竞赛？”

黄霄看见是陈乐，话还没说完蓦地站了起来，另外两个记得陈乐的男生身板也僵硬了一下。

“黄霄，就你这样还竞赛？”陈乐垂下眼，语气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陈乐？你又要干什么？”黄霄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用脚大力摩擦，仿佛这样能将眼前这个人踩成肉泥。

陈乐把袋子放下，淡淡地说：“你们才是，刚才你们说谁是烂泥？”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又要把谁拉回十二班？我还挺讨厌你们这些看不惯别人好的人。”

黄霄没想到陈乐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想起之前校外的事情，有些后怕。但又看到现在对方只有一个人，而自己这边有五六个，语气都带着嚣张：“我们说错了吗？敢在一中交白卷的，全校也就唐喻一个了吧？他不是烂泥谁是？你啊？”

陈乐脸色一沉，那双平时充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如乌云密布的天空般沉暗，再开口时，语气都变了：“你烂就算了，还想他陪你一起烂？诶，你说自己过得一塌糊涂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妄想别人和他一样？”

闻言黄霄不屑地走向陈乐，停在半臂距离之外。因为比陈乐矮半个头，黄霄不得不抬起下颌，嘴里一股烟味挑衅地说：“他就是烂泥，年级倒数第一，这正数第一说不定还是作弊得来的。我不仅想让他一起烂，我还想让他参加不了竞赛，你说怎么着吧。”

黄霄身上烟味很重，他靠近时陈乐的眉头皱了皱。黄霄说话的同时，还抬手戳了戳陈乐的肩膀。

陈乐看着比自己矮的黄霄，说：“那我先下手为强。”

说完，陈乐不给黄霄反应时间，重重地往黄霄脸上挥了一拳。黄霄哪承受得住突如其来的拳头，脚下不稳，踉跄跌撞在地上。

眼见陈乐用膝盖压着自己的胸腔，黄霄忽然觉得窒息难受，陈乐低头看着黄霄：“你是烂泥就不要拉上他。”

说罢，黄霄的脸又接下陈乐恶狠狠打下来的拳头。黄霄一下子被揍得鼻青脸肿，旁边的几个男生看到陈乐的样子，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操你们，过来…打他。”黄霄艰难地挤出声音，几个男生相看点头一起冲了过去。

其他几个男生身上都挨了打，黄霄最为严重。

陈乐二手难敌众人，他有些吃力地把对面的人打跑的同时自己也多多少少受了伤，打斗过程中还把放在一旁的气泡水给踢开了。

“陈乐打架是这个疯样的吗？”他们一群人跑开同时其中一个男生疑惑地问。

“上次也不是这样，他还说他会跆拳道。”见识过陈乐打架两次的男生语气带着颤抖地说。

几个男生回想一下刚才陈乐的样子，都开始脊背发凉，他们拉着黄霄跑得更快，生怕陈乐追上来。

陈乐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眼眸微闪。

打得有些狠了。

陈乐看着饮料瓶身上沾满沙砾，有些懊悔地抓了抓头发。他感觉嘴角有些疼，抬手碰了碰，看到手上有血，才知道嘴角受伤了。

他感觉有人过来，抬眼看去。唐喻就站在建筑阴影外，光毫不吝啬地打在对方身上，那张精致的脸在光影之下更加立体，像是一尊发光的雕塑，雕塑还伴随着轻微的喘气。

——

“他打架下手还挺狠的。”展明昭不久前说过的话现在不停地在唐喻脑海里循环播放。

唐喻跑得飞快，李均岚、展明昭在后面紧跟着也有些吃力。

太阳毒辣地炙烤大地，只是跑了一小段路，他们几个人的后背便起了一层薄汗。上课铃声响起，几个人也不管会不会被老师骂，就这么径直跑过去。唐喻不像平时那样讲究，哪里直线最近就往哪跑，根本不顾正午的太阳有多辣。

为什么会打架？和谁打架？

一时间唐喻冒出许多问题，但都想不到答案。他跑到食堂后面，看到陈乐一个人站在那低头擦掉嘴边的血，脚边还有反着太阳光的饮料。对方本来干净的校服都难免染上几分泥污，头发有些乱，右手关节上有几道淤青。

真有点像小混混，除了那张极好看的脸。

唐喻停在离陈乐十米远的位置，两人四目相对，唐喻刚跑完，本来就带着微卷的头发这下子更加卷了，胸膛轻微起伏。

陈乐把右手放到身后，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泥污，看到有些拍不掉甩手放弃，抬眼问：“小糖果，你怎么来了？”笑起来的时候，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他狭起了眼。

“和谁打架？”唐喻缓过呼吸，慢慢地走近陈乐。

陈乐似乎不太希望唐喻看到自己手上的伤，他后撤一步抬起左手让唐喻停下：“小糖果，你别过来，我身上脏。”

唐喻蹙眉，展明昭几个人从后面跑过来，个个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喻哥，你跑太快了，人影都看不见。”展明昭佩服地说，“阿乐，你没事吧？”

陈乐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展明昭点头：“怎么嘴角青了一块？”他看到陈乐精致的脸上挂了彩，“靠，打你的人是谁？怎么往脸上打？”

李均岚也注意到陈乐脸上的伤，唏嘘：“差点毁了这张脸。”

他们几个跑过来问东问西，连树上的蝉都被他们吵得停下鸣叫。

陈乐刚想说什么，就被唐喻打断：“去医务室。”

唐喻现在这副模样，颇有初三那个暑假陈乐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淡漠。

“是啊，先去医务室，老师那边我们几个说就行。”徐澈说。

“喻哥你和乐哥去吧，老师对你们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李均岚说。

展明昭弄了弄头发：“不行，我得陪你去，好歹认识这么久，我有权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乐轻轻拍了拍展明昭的脑袋，婉拒展明昭的建议：“我先多谢你有这份心，快回去上课，等会小梁又得骂你了。”

李均岚和展明昭现在可以算是一班的吊车尾，李均岚自然不敢再松懈，看到唐喻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应该是打算陪陈乐去医务室，便拽着展明昭离开。

唐喻看着他们三个人离开，又看了看陈乐藏在身后的手，陈乐脸上的伤口刚刚好在嘴边的痣附近。可能是鲜血还在往外渗的原因，那颗本来就浅的痣现在几乎看不见。

“走吧，去医务室。”唐喻看不出语气地说。

陈乐回了句好走到唐喻身边，肩并肩一起走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师看到又是他们，调侃了句：“又是你们两个小帅哥啊？”她看了看唐喻又看了看陈乐，接着说，“这次又怎么了？”这句话，很明显是看着陈乐说的。

“老师，有没有能快一点化瘀的药，我过几天还得参加竞赛。”陈乐笑着问。

“知道要竞赛，那你还学人打架？”老师看着陈乐嘴角上的伤，可惜地说，“还往脸上打。”

陈乐没接老师的话，在一旁乖乖地站好。老师让他们等一会，转身去拿药。

“小糖果……”

“你跟谁打架？”陈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战战兢兢地开口，不料被唐喻打断。

见陈乐没说话，唐喻又补充说：“你欠我的，我现在让你回答。”

陈乐想起新知亭那会唐喻说先欠着的事，失笑，伤口又被扯着。

“陈乐，回答。”唐喻脸上浮着不耐烦。

“黄霄，我跟他打架。”陈乐回答。

“他挑起的？”

“不是。”

“他们几个人？”

“没数，四五个吧。”

两个人一问一答，唐喻问什么陈乐下一秒便给出回答。

就这么顺着问他为什么打架也不是不行。唐喻心想。

可能是唐喻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他正准备开口继续问陈乐，对方却抬手打断他：“诶，小糖果，我已经回答够多了，你接下来问的我都不会回答了。你可不许耍赖。”

唐喻突然感觉自己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辩驳还是说陈乐耍赖。他看着陈乐，冷着脸说：“你不说，我自己去问。”说着，唐喻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时突然被人拽住。

陈乐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左手抓住唐喻的手腕，有些委屈地说：“小糖果，我都受伤了……”

唐喻看着陈乐的手，又看到对方抬起头，睁着澄亮的双眼继续说：“…现在先陪我一会吧。”

唐喻攥紧另外一只手，又松开，仿佛经历了一番挣扎。陈乐注意到唐喻的视线，他看着自己的手正握着对方，像被烫着般松开对方的手，还装作若无其事干咳了几声。

唐喻感觉手腕一松，有些愣神。坐回去时陈乐抓过的手腕似乎还留存着对方的余温。

老师拿着一堆药和棉球过来，一边帮陈乐处理脸上的伤一边说：“你说你们这个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打架。这张脸要是再多挨几下，就可惜了。”

陈乐在一旁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老师说的是，下次不敢了。”

唐喻盯着陈乐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心想陈乐出于什么原因和黄霄打架。看着对方右手上的伤，确实如同展明昭说的，陈乐打架下手狠。

看不出来。

至少唐喻看不出来。

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不算长，陈乐身上令人费解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唐喻堆攒起来的疑惑越来越多。每当他想进一步去问对方，对方总有借口不回答。

无论是对方接近自己，还是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帮他弄伤口，亦或是周末来自己家写作业，以及这一次打架的原因。

陈乐一概没有正面回答过。

像是在拒绝他去了解。

想到这里，唐喻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老师将纱布覆在陈乐的伤口上，提醒道：“这几天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特别是嘴角那，早晚都抹点药。”将纱布包好，又拿了盒药膏给陈乐，转头问唐喻，“你膝盖那好多了吧？”

唐喻回过神，礼貌点头。

两人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下课了，一班的学生还没来得及八卦，他们中午跑出去的那几个人都被叫到办公室。

吴海鹏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梁舒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她看见他们过来，立刻走上前。看到陈乐脸上的伤和手上的纱布，关心问：“这伤……”

“没事了，老师。”陈乐抢先说。

吴海鹏绷着脸跟梁舒低声说了句话，梁舒转身跟陈乐说：“你跟着吴主任过去，其他人跟我过来。”

唐喻看着陈乐离开的背影，他进来办公室时没看到黄霄，估计老师也没找到人。

“你们几个，看到同学打架立刻找他人帮忙这个行为没错，”梁舒看着徐澈，“可你找老师啊，找唐喻他们几个干什么？”梁舒卷起试卷就往徐澈头上轻轻一敲，“怎么？想一起打架吗？”

因为唐喻他们几个没有参与到打架之中，梁舒语气还算缓和。

“对不起老师，当时事态紧急。”徐澈解释道。

“事态紧急就更应该找老师，你们三个，”梁舒指了指除唐喻外的三个人，“上课迟到，还是物理课，虽然有原因，但还是得罚。物理老师对你们的要求也简单，去他那领两份卷子做，明天交。”

展明昭几个人欲哭无泪，内心里不知道哭着奔跑着多久了。梁舒看着唐喻：“唐喻，你无故旷课，物理卷子你也做，检讨也要写，明天交给吴主任。”

唐喻点头，无心听梁舒后面的滔滔说教。

比起这边的事，他更在意陈乐那边的情况。

陈乐打架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吴海鹏也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