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其实不会打架，小孩子乱挥拳头，打到什么算什么。可打架次数多了，他也就稍微知道打哪里会比较疼，以及知道怎样打自己才不会受伤。
陈清楠打小就长得精致漂亮，按他们老人家说就是和妈妈年轻时一个样。和哥哥陈乐一样，是个和谁都玩得好的孩子。
可是总会有人拿着这份友好来要挟她。陈乐放学晚了，陈清楠听哥哥提前说好的在班里等他一起回家。作业做完了，陈清楠就拿了本书来看。结果还没翻开，就被人家男生抢去了。
陈清楠也不是那种只会忍气吞声的孩子，她瞪着眼睛就喊着让他们还回来。那几个男孩见着陈清楠这副表情多新鲜，一时半会就不想还给她。
“诶，我就不还。”一个平头男生十分讨人厌地扯了个鬼脸。
陈清楠瞪着他们，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把书还回来。但那群男生还没玩过瘾，翻着那本书，嘻嘻哈哈地读着里面的内容。
“…你这读的是什么？你不是和其他人玩得很好吗？读给我听听呗！”平头男生嬉笑道。
“凭什么读给你听？谁不知道你杜俊勇在班里欺负同学。”陈清楠眼神带着点嫌弃。
那个叫杜俊勇的平头男生愤怒地把书摔在地上，想上前揪着陈清楠的马尾，然而门外的声音让他悬在空中的手堪堪停了下来。
“小楠，回家了。”陈乐这会才六年级，样子还没长开，可身高就已经比同龄人高了不少。旁边站着的展明昭正恶狠狠地盯着杜俊勇他们几个。
杜俊勇看着对方和自己的身高差距，又想到陈乐和展明昭比自己大一级，怂得立马把手放下，自己往后门走了。其他男生见状，也跟在杜俊勇身后离开。
陈乐白了一眼他们，把被摔倒地上的书捡起来，提醒陈清楠：“以后可以在我们班外面等，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陈清楠背起书包，愤愤道：“你都不知道那个杜俊勇差点就要打过来了。”
“你也知道他会过去打你。”陈乐无奈地看着陈清楠。
“没事，昭哥帮你打回去。”展明昭拍拍胸脯，扬言道。
“我才不怕，我也可以打回去。”陈清楠往空气中挥了几拳。
陈乐笑着揉了揉陈清楠的头。
他们两个可以一如往常像今天这样，兄妹俩一起回去，不会有人阻扰。可是，某天放学陈乐和展明昭下课去陈清楠班里找她都没有见到陈清楠的踪影。
他们两个分头盲目地在学校里找，陈乐发现妹妹躲在他们实验楼的一楼楼梯下边，那边是清洁阿姨放扫把拖把的地方。平时如果没有实验课，学生和老师也不会往那边走去。
陈清楠就藏在那些扫把之间，看到陈乐站在楼梯那边，就轻声喊了声：“哥……”
陈乐看到妹妹眼眶通红，头发有些凌乱，估计是躲着的地方脏，校服上难免沾上了灰尘。陈乐着急地问陈清楠：“有没有事？为什么跑来这边？”
陈清楠忍着眼泪摇头：“我没事，杜俊勇他们拿着剪刀要剪我头发，我怕，就躲起来了。”
听了之后，陈乐抓着陈清楠手腕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他继续问：“他们现在在哪？”
陈清楠摇摇头。
陈乐叹了口气，把妹妹拉到怀里安慰。展明昭听了事情的经过，整个人气得跳了起来：“那个小子这么捉弄你？小楠，你等着，你哥放过他我也不会放过他。”
陈乐推开展明昭：“别教坏她，明天我把这事跟老师说，看老师怎么处理。”
“哦！也对，要跟老师说清楚。”展明昭恍然大悟。
陈乐也气不过妹妹就这么无缘无故被欺负，他本以为老师会帮忙，然而老师以一句简单的“我会处理的”打发了他。
但后来陈乐发现，老师也帮不上忙。
杜俊勇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得寸进尺地想压一压陈乐的风头。
那天展明昭要去补习，陈乐和陈清楠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被杜俊勇他们好几个男生堵住了。
“你们兄妹两个人都很喜欢和别人玩，怎么就不愿意跟我们玩呢？”杜俊勇撇着嘴问。
陈乐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他们：“我们跟人玩，不跟你们玩。”
杜俊勇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陈乐这是在骂他们，几个男生不假思索就冲向前跟陈乐扭打在一起。
身高力气比不过人家，但陈乐也没打过架。杜俊勇几个男生跑开的时候脸上的淤伤多半都自己摔的，反而陈乐肩上被不知道哪个男生砸了一拳。
陈清楠在角落看着陈乐被打了一拳，眼泪不断掉下来，不停在给陈乐道歉：“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和他们顶嘴，因为我他们才过来打你的。”
陈乐抬手轻轻抹掉妹妹的眼泪，纠正她：“你没错，错的是他们。你记住，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
再次遇到杜俊勇他们，陈乐面对五六个男生也不退后一步，对着他们几个脸上就拼命打，打到最后被压在身下的男生都哭着求饶了，陈乐都没想停手。
最后还是展明昭看到他们，才冲过来把陈乐拉开。展明昭看着眼神有些呆滞的陈乐，连忙说：“你看你把别人打成什么样？小楠被你吓着了。”
陈乐怔怔地看着躲在一旁的陈清楠，她看到陈乐一拳接着一拳打在杜俊勇他们几个男生身上，那个瞬间的陈乐异于平常喜欢笑的他。
她虽然觉得害怕，但看到陈乐脸上的淤青，就跑了过去抱住陈乐，哭着说：“哥哥，我们去告诉老师。”
展明昭松开手，想起陈乐之前找老师无果，叹了口气，揉着陈清楠的头：“没事，你哥和昭哥会陪着你的。”
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杜俊勇他们几个好了伤疤忘了痛，放学趁着陈乐没来，揪着陈清楠的头发就在那欺负她。陈乐和展明昭看到这一幕哪还忍得了，他们两个直接冲上去就是一顿揍。
“你不说是吧？”陈海潮见陈乐固执地不肯说话，又问了一遍。
“我自己摔的。”陈乐撒谎。
陈显渡和方捷玉苦口婆心让陈乐把事情说清楚，他还是闭口不谈。
“行，你不说我问你妹去。”陈海潮准备起身走去陈清楠的房间。
陈乐顿时坐不住，撑起身连忙叫住陈海潮：“别去，和小楠没有关系。”
方捷玉见陈乐有松口的意思，急切地问：“你跟妈妈说，妈妈帮你解决。”
陈乐挠挠头：“我自己可以，不用你们操心。”
陈显渡“啧”了一声：“你这孩子，爸妈都不相信了是吗？”
陈海潮看着陈乐，表情缓和了些：“你这么多次都解决不了，老师不帮你是吗？”
陈乐像被戳中心事一样，陈海潮了然。
方捷玉回想起当时的事，都觉得有些难过。唐喻看着她轻微颤动的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陈乐他就是怕妹妹会被影响，所以打架的是他，不肯把事情说出来自己一个人扛着的也是他。”方捷玉说。
当时陈乐知道他们夫妻两个人工作忙，爷爷也上了年纪，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什么也没和他们说，自己一个人扛下了这件事的所有。
“那后来……”唐喻问。
方捷玉：“后来我找他们老师的说理去了，孩子在学校受到同学欺负，问他们老师早干什么去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冷静，仿佛置身事外。可唐喻清楚，这是方捷玉在他面前的礼貌。
“他们两个成绩一向不用我担心，这里读不下去我找了更好的地方让他们安心读书。也幸得阿乐这个哥哥在，小楠没有留下太大阴影。”方捷玉看着陈乐他们几个洗好脸走出来还在打闹，“阿乐他喜欢猫，却听小楠说的养了狗。他放学都要把小楠安全送到家他才肯去做自己的事，但其实现在不用这么做了，毕竟小楠也长大了。”
唐喻看着陈乐正往这边走过来，却听方捷玉说：“所以我能理解他这次为什么打架。他只是在以他的方式去维护他身边的人。”
唐喻眼眸低垂，方捷玉说的没错，无论是为了妹妹打架这件事，还是为了自己打架这件事，陈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们。
他蓦地想起了展明昭给自己看过的他和陈乐的聊天记录。
那是陈乐叫展明昭去厕所把唐喻叫回去的那次。
那个时候开始，陈乐就在用自己的方式袒护他。
算是袒护吗？
或许性质是不一样的。
至少唐喻觉得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陈乐没有必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唐喻反而感觉有些郁闷，细想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在聊什么呢？两个人神神秘秘的。”陈乐手撑在阳台落地窗上，看着方捷玉问。
方捷玉没好气地拍了陈乐的头，开玩笑地说：“在聊你小时候尿过几次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客厅，二猫也跟在后面。
唐喻看着脸上还有些水痕的陈乐，也附和着开玩笑：“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皮。”
陈乐笑着说：“我现在也不乖。”
唐喻笑了笑，没说话。
“蛋糕好吃吗？”陈乐突然开口问。
唐喻愣怔了一下，客观地说：“还行，就是不够甜。”
陈乐：“你真能吃甜的。那为什么那天在婷姐那边喝的咖啡你会觉得好喝？不是苦的吗？”
唐喻回想一番：“是有些苦味，但其实还好。”
陈乐点点头，手边碰到一个盒子。他低头看去，唐喻递给他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这是什么？”陈乐拿起来晃了晃，好奇地问。
“耳机。”唐喻解释，“你可以打开。”
闻言，陈乐把包装拆开，看到盒子上的标志，笑了声：“小糖果，今天可不是我的生日。”
“没人规定只能在生日送礼物。”唐喻没看陈乐。
“不是这个问题，我是说，你干什么送我这么贵的东西？”陈乐没继续打开，反而抬眼看着唐喻的侧脸。
“这是送吗？”唐喻回望对方，“这叫回礼。”
陈乐等着唐喻进一步的解释。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还个人情。”唐喻说着这话的时候，耳根很不懂事地泛了红。
陈乐看着这款和唐喻同款的无线耳机，唇角勾起。
“小糖果，这款和你的是同款。”陈乐的语气不像是问句，反而更接近于一种调侃的语气。
唐喻撇了眼陈乐，说：“那你还给我，我重新给你买。”想了想，还强调，“这次买有线的，不同款。”
陈乐后退躲开唐喻伸过来抢耳机的手，边说着：“给我的就是我的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唐喻看了眼陈乐：“那你就好好拿着。”
“行，拥有年级第一的同款耳机，说不定也能拿到第一。”陈乐满意地收起耳机。
唐喻被陈乐的这番话逗笑，他淡淡地说：“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