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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巴西瓦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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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找不到话来接,倒是姜闯无法忍受宵明这种态度,在雨后的街道上叫住他:“宵明!你怎么敢对王口出狂言?”

姜闯挡在我身前,两人对峙,似乎有火光从他们目光中迸出,宵明依旧冷嘲热讽道:“几年不见,你已觉得你的实力已经可以胜过我了?”他自信又轻蔑地笑了笑,狭长的眼尾拉起,反唇相讥。

“……王?族民痛苦哀嚎之时,你们的王又在哪里?”这句话说得不偏不倚,正巧打在我心尖上,抖了抖,一丝苦味在唇齿间散开。

我看着宵明,他和以前一样,肤色是那么黝黑,身材高大,从前,只要他往前一站,就是族民最可靠坚实的后盾,是我族的一把好枪。

不同的是如今我们立场一换,首辅已经站在我们对面。

“首辅何必总是板着脸,难道姜闯欠你钱还没有还吗?”我本想缓和下气氛,没想到宵明接过我的话茬,颇为严肃地板起了脸孔。

“你说得不错。他欠我的钱确实没有还。”

“你那么有钱,还差这点银子?”姜闯拉下嘴角,两人的目光又激烈地碰撞起来。

“必须还。”宵明不动摇。

“首辅如此冷酷,多伤感情啊!”宵明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看他冷漠的神色,耸了耸肩,“所谓小隐隐于林,中隐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首辅这招果然高明。”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一丝松动,动了动嘴皮子:“……你知道我在此地的用意?”

“首辅在此地的用意,恐怕也得到事成之后才有意义。”我猜中宵明的心思,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宵明没想到我还能观察到他的内心,木楞子一般的脸有了波动,勾起嘴角:“……不错,但不需要你,我一个人也可以率领族民达成。”

他流露出坦荡和自信,我被噎得没话说,被排挤在族民之外。我俩这一来一回,旁边看戏的几人蒙了,关海便站出来问:“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他皱眉的模样十分认真,显然不满意宵明对我的态度,又说道:“还有这个叫‘小明’的,别一副谁欠了你的臭脸色,弹琴的现在是本大爷照拂,谁也不能伤了他!”

这番话说得正义凛然,我不得不对他多看了两眼,此人平时看似马虎、心眼大,但关键时刻也挺讲朋友义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关海这次替我出头,却引来宵明一阵哄然大笑。他笑得几乎眼泪出来,背也弯了,似乎真是有什么好笑的事。过了一会儿,他止住了笑,讥讽道:“我说怎么连说话都大声了起来——原来有人替你们撑腰,怎么,碰了壁,就转而对神仙也卑躬屈膝了么?”

宵明自然能分辨出关海的气场,显然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十分鄙视。但我意识到此刻还不能跟他完全撕破脸,若他真在曹操手下办事,应该也是有所图。而宵明此前为了族人复兴,带领他们重新振奋,一定会想要从朱仙谷得到两件东西,那两件东西,只有父王和我知道……所以,他一定不会把我交给曹操。

“首辅处心积虑想要从我族取得的两件“宝物”,三个月内,我会让它们出现在鹰涧谷。”一阵风拂过衣袖,吹起雪白的衣襟,我感觉自己说这句话时一定是衣袂飘飘。

宵明果然吃这一套,事实上,从他遣散曹军开始,我便知道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因此才会和他谈判。只是这边正和宵明对峙,身后已经扬起一阵女声,清脆如鹂鸟。

“宵明廷尉,我听说你已替我拦截到刺杀义父的贼人——”人声近了,逐渐近了,俏丽的身姿摇曳,面容也渐渐清晰。

燕熹从后方赶过来,脸色微红,额头渗出些许薄汗,是她接到消息匆匆赶来?

看到我,她一下子变了脸色,满是愤怒的拧起秀眉,丝毫不留情地剜了我们一眼,接着她仿佛抓住猎物般,兴奋起来。

“不错,就是他们!替我将他们全都抓起来!”

可惜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或者说宵明并没有打算履行。因此宵明一步也未曾挪动,只是礼貌性地打断她道:“燕熹小姐,皇城禁军主掌皇城安危,小姐用作他途,本已不妥。况且先前我已协助燕熹小姐调用了大量兵力,如今皇城防线越发薄弱,稍有变动,只怕危及魏王安全……燕熹小姐此番再次调兵,是否应先请示魏王,再作调动?”

燕熹怎么听得进去劝,她只当宵明瞧不起她,不愿按她说的照办,因此急不可耐地道:“不行!我一刻也不愿等!你现在就将他们都抓起来!!”

宵明板着脸,不为所动,无视燕熹的话,也无视她的愤怒。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姐既觉得为难,便由我先去请示魏王。”

宵明单膝跪地对燕熹行了一礼,倒是恭敬肃穆的模样,转过身便自顾自消失,全然不顾身后已经僵直的,在风中凌乱的燕熹。她几乎咬碎了一口牙,细看下,唇尖微微发着抖,又倔强地绷直身子,狠狠瞪着我们,也不准备走。姜闯想追着宵明而去,我上前拦下他,他不忿地抿着嘴,“姜闯”我说,“无需追上去,眼下倒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他略微睁大了眼,侧耳过来,“前日青锋带来风瑾的信儿,刘备为拿下汉中,派出爱将张飞迎战曹营的大将张郃,他两人为夺巴西瓦口关,已入关内僵持数月。我要你用青锋传信,召集部下至巴西寨下,听候调度。”

“是!”

姜闯招来青锋,苍鹰巨大的铁翼盘旋在我们头顶,覆盖了一片阴影。“去吧。”姜闯拍拍它的头,青锋应了一声,雪白头顶上的一抹红羽在风中轻晃。我几乎很难见姜闯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话,朝他开玩笑般,道,“什么时候你对女孩儿也能这般温柔,就不会吓跑人家了。”他有些无奈地朝我笑,“王……”随即红了脸,别开眼去。

等姜闯领命去了,白眉转来我身边,盯着我问:“少主,我们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只是做个买卖。”洛阳城门口,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那风吹的陈毓直迷了眼,听到我说的,脸色一变:“柳衍大哥,难道你要——?!”

他震惊不已,几乎合不拢嘴,又有点儿畏畏缩缩的模样。一旁的燕熹见了,冷笑一声,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素闻成都陈世家第乃是蜀国刘公之臂膀,我还以为陈兄会满心欢喜地站在我这边才是?”

他挠挠头,退后两步,抬头时满面通红,直叫道:“完了,完了……”陈毓踱来踱去,急得出了汗,“柳衍大哥,你要害死我了!”

我寻思陈毓这句话,冷不丁燕熹接过话头,插进来一句:“你,你欲夺巴西瓦口关?!”

她也很吃惊,但是脸上一副厌恶神态。“姑娘真解人也,只是你又折返回来,方才不但不走,还听到我们的机密,那我也只能好好‘招待’姑娘了。”

她瞪大眼看向我,看向我漆黑的瞳仁里,映出她自己的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燕熹才意识到想跑已经来不及。“你……”,她说,“你破坏联姻、刺杀义父、辱我、毁我清白——如今你又要夺瓦口关,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疾不徐地,回她:“如果我说,我是想要这天下呢?”

她呆立良久,似乎没反应过来我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胸口上下起伏,红了眼眶,道:“……不可理喻的疯子!”

燕熹哭泣起来,白眉点了她的哑穴,又点了定身穴,她无法自由行动,只能绝望地由我们拖着上了车,坐在车上,默默地流着泪。我们雇的两辆马车,过了城关,让姬雪和燕熹一车,我则和陈毓,关海上了另一辆车,扬起马鞭,驶过桥梁,驶过桥下碧绿的清波,驶过沿路的大大小小的村镇或荒村,驶过崇山峻岭,一路朝瓦口关奔去。

三月后……朔风凛冽,霜寒天冻。

掀起车门暗青色的帘帐,一股寒气顺着传入车内,还睡在地铺上的陈毓冷得打了个哆嗦,皱了皱眉,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毯。我刚出了帘帐,关海一个人坐在马板前,天这么冷,他却连披风也没挂,左袖宽大的襟口被呼呼风声吹的狂扬乱飞,另一只右臂裸露出来,肌肉紧实壮硕,紧紧地牵住缰绳,令他肩头和手臂上都沾了一层雪。见我出来,他用力收住了缰绳,脚下一松,马嘶鸣一声,慢了下来。

“你出来做什么?”他的声音顺着风雪传过来。

我收紧了大氅,初冬的天色晦暗,已开始有些萧条,景色枯败了不少,我的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雾霭。我走到关海身旁,在他旁边坐下来,凝神望着前方,不远处雪白的山顶外,已露出了几个黑点,慢慢地连成一片,那便是村寨。

“前面就是巴西三寨了。”

他嗯了一声,马车继续往前走,往更深入的山谷里去。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才发现这山谷的谷口不大,谷内却曲折,从小路绕来绕去,我们才最终到了瓦口关入口,高大的寨门仅能容一辆马车入内,颇具当地水乡族特色的聚居寨,如今已成贼寇之地,张飞和张郃便是在这里被困了数月。我抬头,一道石砖砌的,三尺宽的城墙高铸,寨子上‘瓦口关’三个字,十分醒目,黑压压的城寨仿佛冰冷的铁骑,呈罗盘分布,地势又坐高起低,可防可攻,此处果然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空气中充斥着冷意,昨日应是下了一场雪,我摸着一旁断裂的木辕,上面还有一点没化干净的余雪。整个寨头被盖了一层白,踏在薄薄的积雪上,能听见滋滋呀呀的声音,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寂静的雪地里,我忽然听到燕熹的声音,响彻在村寨上空。

“你们这群疯子!快放开本姑娘,否则我一定砍下你们的脑袋——!”

震落了一层积雪,继续朝前走着,关海有些不耐烦地回道:“美女姑娘,这句你一路上已说一千八百三十三次,你不累,本大爷的耳朵也听累了!你能不能换一句来骂?”

拂开眼前遮挡视线的杂枝,前处有个小坡,过了小坡,我转头揶揄他:“我还以为你很享受被京城第一美女辱骂的感觉,才会想不开去解她的哑穴。”

他也下了那坡,雪白的泥地留下一串印子。见我好笑地看着他,一面探路,一面道:“本大爷是觉得,人家好歹也不眠不休地跟了我们一路,到了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也总该喘口气。”他掰断树枝,碎雪抖落,“再说……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平时也没这样吃过苦,哪里经得起你这样有事没事,就随便点一下?”

看不出来,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怜香惜玉!我失笑,转头便安抚燕熹:“燕熹姑娘,一路上委屈你了。”

刚说完,燕熹露出了愤怒的眼神,并不领情,还白了我一眼。她停下来歇脚,不愿再挪动半分,白眉推她也不愿再走。就这么僵持了几秒,我说:“若是姑娘能保证这一路不再大呼小叫,在下可以解了姑娘身上的全数穴道。”

她一怔,偏过脸去不说话了。“是呀,而且燕熹姐姐只要不再对我和姬姐姐那么颐指气使、高声怒喝的,我们也可以让燕姐姐行动自如——”白眉坏笑着,两手抱胸,盯着燕熹转了一圈儿。

燕熹脸色一红,估计也是不好意思,又不好发作,气地大骂道:“你、你们既不杀我,又不愿放了我,究竟要做什么!”

看来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也不做挣扎,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气不过。我解了她的穴,燕熹看我一眼,也没再叫喊,涨红了脸,默默跟在身后。姬雪看她模样,额头还有汗水,嘴唇也干裂了,想来这段时间她坚决不吃不喝,只愿意自己找来吃,有时候也不知她吃了些啥,受了罪,弄得整个人瘦了不少,便从腰带上解下水囊,递给她来:“燕熹姐姐,我这儿还有些干净的水,看你早上没怎么吃喝,估计渴坏了,喝点吧。”

燕熹冷不丁被这么一关心,先沉默了一阵,语气倒也没之前那么冲了,只问了一句:“你不会说话?”一面伸手,葱白的指尖接过那水,咕咚咕咚饮下去。姬雪倒是对她笑笑,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走着。

走了一半,越往里去,里面的村寨越密,有几个瞭望台还燃着火,似乎这里的人才刚走的样子。陈毓已经面色苍白,不断借口,要么对我说要找个地儿如厕,要么就是说天气不好,今天不适合再往前深入,我看他那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脸苦瓜相地笑,明显在拖延,正要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穿过一个主营寨,在那狭仄谷口的地方,风瑾戴了一顶黄色草织的斗笠,一手压着帽檐,一手固定下巴上的红线,不知在那处站了多久。风雪吹得他身体向后仰,胡子成了白的,厚厚的雪落满他的蓑衣,风瑾的眼里依旧是见到我的欣喜。

“王,你们终于来了!”他许久没开口,乍一开口,还有点喑哑,拉过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被冻得冰凉,忍不住泛起一阵心酸。听他说,“老头子等了好久,这些日子,王可有按时吃饭?老头子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着王来享用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啊!”他对我关切万分,嘘寒问暖,令我心中涌起一阵阵感动,差点忍不住湿了眼眶,又生生忍住了,反握住风瑾的手,觉得那双手不同以往,不知何时也悄悄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又一阵心酸,又不能表现出来,风流如他,又怎会接受自己如今的老去呢?只好笑道:“先生辛苦了。目前战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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