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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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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认得路?”

裴负惧点头,提醒他道,“一年前,我和你一起来的。”

程思远闻言微怔,尔后轻轻地笑了,“对啊。”

他还以为,裴负惧作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就算一开始还记得过去的那些事情,日子久了,也会慢慢地忘掉。

所以对他还记得这条路感到惊讶。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自己还没有离开,所以与他有关的记忆都还在。

裴负惧会忘记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只是时间问题。

“掌门有心事吗?”对方将油伞举过他的头顶,因身高差距显得有些吃力。

程思远接过伞,含糊道:“触景生情罢了。”

输掉玉丹的掌门大比后,裴负惧为求自保,请他打下掌门印记。而他出于人道主义,将这位老宗门的前任掌门收为了自己的仆从。

那之后,对方就留在了育才,替他打点文书,查阅典籍,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十年。

有时,公务繁忙,他在生活方面做得粗糙了,这个人还会替他把漏洞填平。

时间长,相处密切,加上性格周到细腻,裴负惧经常能捕捉到他完美假笑背后的情绪,他也由一开始的反感变得逐渐习惯。

面对他的回答,裴负惧不出所料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眼神移开。

程思远知道,他是看穿他的谎言了。

但他一点也不慌张。

看破却不说破,是他们聪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果然,下一秒,裴负惧主动岔开话题,“最近一个月,育才的领域接连阴雨,尤其是西南部,前两天暴雨引发山洪,虽然我已经派人参与救援工作了,但村民的情绪安抚工作,掌门还是不要委手他人较好。”

虽然不戳破,话里却带着试探的针。

程思远垂眸,出口的话言不由衷,“那里每年都有暴雨,洪水和泥石流,村民已经有了抗灾经验,我们的人手充足、工具完善,不足为惧。”

没等到回应,他又补充:“我劝过他们,村民不愿意搬迁。”

“你在逃避我的话。”

过了很久,裴负惧淡淡表态,“暴雨,抗灾,这些和往年一样,没什么不同。”

他侧过身,面对着自己,“不同的是你。以前你事必躬亲,就算有事外出,也会过问千遍百遍。”

程思远停下脚步,“我……”

却是没把话说完。

裴负惧替他开口,“你没以前上心了。”

程思远偏过头,不置可否,裴负惧因此看到他滴着水的衣裳。

雨伞倾斜,他的半边身体都暴露在空气之中,雨点滴在他的肩膀上,溅起细小的水珠,把早就不复干燥的衣服变得更加潮湿。

见此情景,裴负惧声音弱了下来。

“程思远……”握上对方撑伞的手,他把歪向自己的伞柄掰直,轻声问。

“是不是大家的离开让你觉得,你以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无用之功?”

裴负惧对程思远的情感经历了一段复杂又曲折的变化。

一开始由轻视到对抗,后来由不解到信任,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是钦佩与追逐。

程思远就像太阳,让曾经身处黑暗的自己窥见了一丝天光,得以摆脱不光彩的过去,之后,他就像向日葵一样,对太阳产生了依赖。

可是阳光不能私有,为此,他艳羡过、怨恨过、动摇过,最后屈服于太阳的无私和公义,心甘情愿地追随。

而此时此刻,他承担的或许是一个开导者的角色。

这不是他大言不惭,而是程思远身边能够说那么一两句知心话的人,只剩下了自己。

不过他不想逼他,很多事情都讲究方法,说多了反而过犹不及,所以沉默很久之后,在程思远提出有事回去再说时他只是点头应许。

回到育才一宗,步入内门,偶有外门弟子经过身旁,和他们打招呼。

这些人原本都是资质平平的凡人,不具备求仙问道的资格,为了维护秩序、推行民主和平等,程思远等人推出劳动光荣榜这一项积分制度,村民帮助他人、主动作为都可以积累积分,兑换求学资格。

即便是志不在此,普通百姓做个简简单单的农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育才的农田使用及经营权归属村民集体,大家自己播种、收获、贩卖,不需要缴纳高额税费。

十年前初来此地,单是这两件新鲜事就给了裴负惧不小的冲击。

但想到带领育才的是一群“怪人”,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那时他的眼光还带有质疑和偏见,他笃信他们的改革翻不起什么风浪,甚至期望着育才早点垮台,程思远早日归西,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消去掌门印记,恢复自由身。

但偏偏,在他的亲眼见证下,育才由一穷二白走向欣欣向荣,后来逐步步入正轨。

他才发现他错了,错得离谱。

“不只是育才。”淬骨大会那天,胜负还未分,程思远却是意气风发,胜券在握。

迎着猎猎旌旗,他接着说,“我要让社会主义的春风吹遍鸿蒙的每一个角落。”

“你真的很自信。”裴负惧是这么回他的。

他想程思远绝对不知道,这句话虽有打趣和调侃,但心悦诚服更多。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当时的心里话。

——我相信你能做到,也相信你能做好。

“掌门,水热好了。”

裴负惧把干净的衣物放下,像一个合格的仆从一样,叮嘱他道,“您尽快洗漱吧,免得着凉了。”

程思远看了他一眼,“其实你不用这么……事无巨细。”

“这是我应该做的。”裴负惧低头应声,“我先出去了。”

洗漱完穿戴整齐,房门准时被敲响。

“掌门,你洗好了吗?”

程思远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他很怀疑,裴负惧一直在门外等着。

“呃……”他不太自然地咳了咳,“我好了,你进来吧。”

对方推门而入,掐了个玉丹·力的诀就要把洗澡桶抬走,程思远好奇道:“每次的洗澡水都不见你直接倒掉,你……拿去干什么了?”

裴负惧答:“浇花。”

程思远愣了一愣,“这几天的降水量,还需要浇花吗?”

而且,为什么要用洗澡水浇花?

裴负惧淡淡道,“掌门跟我来,一看便知。”

他便跟着对方,穿过后院,来到一处隐秘僻静的室内花房。

裴负惧放下木桶,走到控制台前,对着上面的按钮一顿操作。

接着,程思远立马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温度不一样了,空气也变得干燥了些。

裴负惧一边舀水浇花,一边解释,“这件花房是崔小姐留下来的,临走前她找到我,让我帮她照看这些花。”

崔亚男是程思远的老同学了,此人因为初中的某些事迹,给后者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就算是此刻她人不在这里,光是听到她的名字,程思远都要起身鸡皮疙瘩。

“一定要用我的洗澡水浇花,也是她特意叮嘱你的?”

裴负惧点点头。

他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崔亚男帮了他,这是她给自己提的条件。

“还是我来吧。”经历一番思想斗争,程思远放弃了劝他倒掉洗澡水的打算,转而主动替人分担工作。

裴负惧没有客气,把葫芦瓢交给他,之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程思远给花浇完水,裴负惧又跟着他回房间。

“你还有事?”程思远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水迹,好心开口,“剩下的我来就行。”

裴负惧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他。

“今天裴某出言不逊,请掌门责罚。”

程思远挑眉,似是不解。

裴负惧开始给自己列罪状,“下午在后山上,裴某直呼掌门大名,对掌门的内心想法妄加揣测,是为不敬,理应受罚。”

程思远哑然失笑。

如果是对方刚来育才那阵子,他可能会把这番话当真,但时至今日,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裴负惧下午问的那个问题,他还没有回答,对方不想让他这么糊弄过去,便借着认错的由头提醒他。

此举,是以退为进。

程思远想,裴负惧预想当中自己的反应或许是,主张自由平等的自己被他这主仆尊卑的一□□得如临大敌,一边开解他一边悉数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然后正中对方下怀。

在心里赞叹他攻心计学得好,程思远有了想法。

他想陪他演一演。

“好啊,”程思远回答得很干脆,“那你想怎么罚?”

于是,他如愿在裴负惧脸色看到了类似“石化”的表情。

但是这一幕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很快对方说,“那就罚我陪掌门下棋吧。”

接着就从背后掏出个棋盘。

“石化”的表情转移到了程思远的脸上。

这是惩罚吗?

是,但惩罚的人是他。

说到下棋,程思远的水平一直不怎么样,或者说,是裴负惧的棋艺太好。

他只和裴负惧下过棋。

那是对方来到育才半年后的某一日,裴负惧忽然说要教他下棋。

对方给出的理由是,这是‘外交’的手段之一。作为掌门,必须增进棋艺。

这件事后来作罢,是因为自学会后,程思远从来没有赢过他。

今天晚上这一局,他也毫不意外地输掉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和你一起去看望村民。”程思远挂起职业微笑,“你可以回房歇息了,辛苦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裴负惧行礼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人走远了,程思远突然回神。

他并不知晓裴负惧和崔亚男的约定,为什么他还保存着这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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